第四十三章 出城
顧儀與陳掌門自蕭管家的院子裏衝出,門口原有幾個守衛,聽得院內響動,正欲進門查看,卻見顧儀似狂風一般衝出,左右兩劍砍翻數人,餘下人等頗懂審時度勢,見如此情形,紛紛調頭四處逃竄而去。
胡堂主手下的桑霍恩香主原本留在此處等候,以防胡堂主來時找不到其他香主所在,故而他此刻找了個茶攤坐下,馬匹拴在一旁。正百無聊賴之際,突見那院子裏衝出兩人,桑香主曾與顧儀在主閣山下交過手,立時便認出了顧儀,隻是他身後的那人衣衫破舊,桑香主並不認得。
一見到這兩人,他便知情況不妙,顯而易見,袁老板的人中計了,兩個人直衝著通向縣衙的那座橋而去,並未注意到桑霍恩的所在。桑香主知道橋的那頭有官府的差役正在把守著,他站起身來,伸手摸過背後的長錘,兩步趕到馬匹一旁,正待上馬趕去相助,猛然間卻遠遠看到了顧儀臉色,那神色全然不似在主閣山下之時,此刻的顧儀隻讓人感到一股殺氣滿溢而出,再看院子門口,被顧儀砍翻的幾人躺在地上一動不動,血跡蔓延開來,桑香主知道顧儀功夫不錯,還曾在他們三人圍攻之下以飛刀傷了屈展,桑香主是個聰明人,他權衡了一下,顧儀身後那人他不知是誰,貿然上前恐怕不利,於是並未上馬,而是牽著馬匹步行走來,遠遠地跟在顧儀兩人之後。
顧儀哪知道有人在後跟隨,隻是快步向橋頭而去,陳掌門緊跟在他身後,麵色十分凝重,他並沒有按照兩人出門前商議的那樣,憑借認識自己的人不多,單獨逃走,不是因為別的,而是他看出了顧儀此刻的狀態不對,雖說內力流轉不再混亂,但他那隻握劍的手卻一刻都未曾放鬆,所用招式皆是殺招狠手,倘若任他獨自衝殺,免不了便是城內一場血雨腥風。
兩人就這麽一前一後來到橋上,縣太爺認得顧儀,當即喊道:“就是他,把他拿下。”
差役們立時便圍了過來,顧儀把手中劍一展,作勢便要上前,卻被陳掌門緊緊拉住,說道:“你要幹什麽!不可!”
顧儀頭腦還算清醒,說道:“你為何還跟著我,不是說好了你自己出城嗎?”
陳掌門無暇回答他這話,隻是伸手將顧儀的劍攔下,說道:“你這是要幹嘛?你要殺了這些人嗎?”
顧儀搖頭說道:“不,但他們要抓我們,我們不能束手就擒。”
兩人說話的功夫,差役已來到身邊,這裏麵有一個便是今晨在口馬行放走了賈善治的那人,他見顧儀長劍出鞘,頗有些調侃地說道:“嘿,你不是早上那個嘛?這是惹了多大的動靜啊。”
顧儀卻好像完全不認得他一般,說道:“我要出城,請讓開路。”
那差役隻是搖頭道:“這話說的,我們老爺要拿你到縣衙去,怎麽著,你們要對抗官府不成?”
說罷他一招手,差役們圍了上來,各持佩刀棍棒,還有一人手裏拿著鐐銬,顧儀看了一眼陳掌門,說道:“他們要動手。”
陳掌門對那官差說道:“你官府抓人,總要講個名正言順,這又是何故?”
差役無奈地說道:“你說的咱當然懂,但是老爺讓我們抓人,我們還能不幹不成?我說小兄弟,你就跟我們走一趟,到時候你要是機靈點,”他之前從顧儀手裏拿過銀子,現在使了個眼色,“咱再把你放了,事情也好辦不是?別在這讓兄弟們麻煩。” @愛奇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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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儀這才想起來眼前這人是誰,說道:“那不如我現在給你好處,你放我走。”
陳掌門對這話心領神會,看差役臉色犯難,於是說道:“不妨如此,我不光給你,還給你縣太爺好處,你去和你們縣太爺商量一下如何?”
差人們互相看了看,心中盤算一番,說道:“那就要看……看價錢怎麽樣了。”
顧儀從腰間取下錢袋,拿出一錠銀子遞給差役,又晃晃錢袋說道:“若是放我走,這一袋子都給你們。”
差役見錢眼開,接過銀子說道:“好,你們在這等著,我這就去問問老爺。”說罷,讓幾個差役留在原地看著顧儀他們,他自己轉身便跑回到縣太爺身旁。
縣太爺遠遠的看到幾人站定了說話,還正納悶,卻見那差人屁顛屁顛地跑了過來,說道:“老爺,有筆買賣。”
“買賣?”縣太爺愣住了。
“那小子是個有錢人,說咱們要是放他走,他就把身上的銀子給咱們,咱看了一下,他那袋子裏差不多有好幾十兩呢,到時候您拿大頭,您看……”
“我看個屁!”縣太爺抬手給了差役一巴掌,說道,“你拿他這幾十兩,到時候袁老板問起來了,你怎麽說?哪邊錢多哪邊錢少,你拎得清嗎?蠢材。”
“哎吆,”差役挨了一巴掌,腦子立時清醒了不少,說道,“您說的是,您說的是。”
縣太爺揮了揮手說道:“趕緊去把他抓了,抓了人他身上有多少錢都是你們的。”
“好嘞!”差役趕緊折返,一邊跑一邊對那邊的差人喊道,“縣太爺有令,抓人!”
沒等幾個差人反應過來,顧儀便先行做出了動作,他一揮手,長劍再出,預備先手搶攻,差人們舉起手中武器之時,顧儀已搶至一人麵前,左手一拍,已打飛那人手中佩刀,眼看右手劍便要直刺而出,一人自顧儀身後而至,飛起一腳,將那差役踢飛了出去,雖說飛出去老遠,但總比受這一劍要好。
顧儀回頭一看,那人正是陳掌門,陳掌門說道:“動手可以,別亂傷人性命!”
顧儀心中知道陳掌門用意,他並不心存傷人的念頭,隻是師父早有交待過,刀劍無眼,若是心有芥蒂,便是自己死無葬身之地,於是自小用劍便是心無旁騖,隻需將師父傳授的劍法施展出來便好,至於對手生死幾何,顧儀雖說事後常有悔意,但使劍之時卻從未想過此事。
幾個差役看顧儀動手如此凶狠,不敢怠慢,紛紛合力打來,他們雖是官府的差人,但能在這做城裏做事的,都是袁老板覺得可靠的人,因此武功也並不差,顧儀雖聽了陳掌門的話,但此事也全無改意,左手捏劍訣,右手自下而上圓弧形斬起,差役們攝其鋒芒,被迫後退兩步,而後憑借人多勢眾,再次圍攏上來。
一場大戰一觸即發之際,突然聽得一個聲音喊道:“橋上之人住手!”
那是一女子聲音,差役們頗為詫異,紛紛回頭看去,顧儀也趁勢退後兩步,舉劍在前,卻見一女子身著翠煙閣的袍子,騎一馬,牽一馬,已然停在縣太爺身旁,說道:“袁老板有令,要我接此人到他那裏坐坐。”
縣太爺滿臉的疑惑,問道:“你是袁老板的人嗎?我怎麽沒見過你?”
那女子說道:“我是蕭管家的手下,平日裏不曾與你們打交道。這是蕭管家的令牌,”她將一塊令牌交給縣太爺,“事出緊急,蕭管家命我先騎著他的馬趕過來。”
縣太爺接過令牌,仔細查看了一番,令牌沒錯,的確是蕭管家的,再看那匹馬,他認得,確實是蕭管家的那匹好馬,於是說道:“好,既是袁老板的意思,那我肯定會聽的,隻是那個小子還沒抓住,姑娘你稍等片刻,抓住了人你馬上帶走便是。”
“不必麻煩了,”那女子說道,“袁老板有一個他絕對不能拒絕的條件,他會跟我走的。”
說罷,那女子也不管縣太爺,驅馬上橋,來到橋上眾人麵前說道:“顧儀,我家袁老板有令,你跟我走。”
顧儀眉頭微皺,還未等他說話,那女子便搶著繼續說道:“梁女俠在我們這裏,別多做抵抗了,老老實實跟我走便是,別多做沒用的事,若是惹到了我們,梁女俠如何可就不好說了。”
顧儀沒說什麽,一旁的陳掌門卻吃了一驚,梁嵐女俠竟落到了翠煙閣手裏?他不由自主地問道:“你一定在胡說,梁女俠怎麽可能……”
那女子眉頭一皺,對顧儀問道:“這是何人?”
陳掌門正思索該如何編自己的身份之時,卻聽顧儀說道:“這是梁女俠的故人,他認識梁女俠,過去是個大人物。”
陳掌門聽顧儀直接這麽說了,當即看向顧儀,他隻當是顧儀心脈未正,仍未恢複正常,卻聽那女子說道:“既如此,那他也一起來吧。”
顧儀點頭說道:“好,那我們跟你走。”
陳掌門趕忙拉過顧儀,說道:“顧少俠,你這是何意?別人不認得我,那個袁老板可是認得我的,為何要把我也拉上。”
顧儀卻說道:“如今梁女俠等著我們,我們也別無辦法,隻能隨她去了。”
說罷,他便朝那女子走去,陳掌門長歎一聲,若是梁女俠當真被擒,自己在此拖延,那便是對不起梁女俠了,倒不如一起過去,看看能否尋機救出梁嵐,即便是搭上自己性命也無妨,自己這丟了門派的掌門,若是還能做點什麽事,那也值了。
想通了這件事,陳掌門便不再猶豫,趕上了顧儀,那女子牽過身後那匹馬,說道:“我以為隻有你一人,少帶了一匹馬,等著。”
她調轉自己馬頭,朝著縣太爺而去,跑到橋頭,她指著縣太爺身後的幾匹馬,說道:“這匹馬暫借給我,稍後可派人到袁老板的府上來取。”
縣太爺知道袁老板做事的規矩,凡是有事借的,事後必有好處,所以很自然地說道:“可以,姑娘你牽走吧。”
女子也不多客套,挑了一匹好馬便走,顧儀和陳掌門上了馬,也沒多耽擱,當下便沿著大道而走。
陳掌門很是疑惑,三人沿著大道一路向城南而去,一點想要轉彎的意思也沒有,這是什麽意思,莫非是袁老板人在城外?
他雖心中起疑,卻見顧儀並未有任何想要問的意思,於是也沒問出口,想來不必多問,眼下梁女俠受製於人,問什麽都是白搭,跟著走就算了,若是在城外哪個偏僻的地方,說不定還更好救人呢。
就這麽想著,三人已接近城池南門處,遠遠看去,門口立有拒馬,一排兵卒準備齊全,將所有想要出城的人都攔在了門口,有幾個翠煙閣的人手正挨個盤問,但即便是盤問完了沒有問題的人,也絕不放出城去。
見三騎趕到,兵士手持長矛上前阻攔,卻見那女子高舉令牌,說道:“蕭管家有令,城門處嚴加封鎖,不得有一人走漏!”
翠煙閣的人認得蕭管家牌令,也知道蕭管家一向嚴厲,因此雖說並不認得眼前這女子,也隻當是蕭管家自家親衛,於是趕忙答道:“城南門嚴加看管,不曾放一人走脫,請稟告蕭管家放心。”
女子左右看了看,滿意地點了點頭,說道:“那便好,你們且打開城門,我攜袁老板命令,去往翠煙閣主閣辦事,我走之後,不得再有旁人出城,即便是閣內之人也不許。”
兵士們麵麵相覷,紛紛看向翠煙閣的那些人,翠煙閣的人自然知道去主閣是什麽意思,眼下城裏發生了這麽多的事,袁老板派人去向閣主匯報也很正常,於是趕忙說道:“是,快開門!”
倒是陳掌門冒出了一頭汗,去其他地方也就罷了,去翠煙閣的主閣,那想要逃出去可就難了,他被抓後並沒有見過翠煙閣的閣主,但江湖上的傳說卻有許多,這麽過去,不知道又會是什麽樣的場景。
城門緩緩地開了一條小縫,足夠一人一馬通過,三人驅馬出了城門,城門便馬上在身後關閉,顯然,這些人很是聽從命令。
沿著道路向南不遠有一岔路口,那女子停下馬匹,從懷中取出一圖查看,顧儀驅馬上前,說道:“梁女俠先前說,要我們到城南帝君廟去。”
女子點點頭,說道:“走吧,那我們要朝東這條路走了。”
“帝君廟?”陳掌門上前問道,“梁女俠要我們去?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女子對顧儀問道:“這位到底是什麽人?”
顧儀說道:“這位自稱是重山派的陳掌門,被翠煙閣的人關在了一間院子裏,我順勢救出來了。”
女子大吃一驚,扭頭看向陳掌門,說道:“您就是陳掌門?!”
陳掌門滿臉的問號,說道:“姑娘你到底是?”
顧儀上來說道:“她叫呂朝雲……”
呂朝雲搶話道:“我是長城水塢的呂朝雲,梁嵐姐姐的表妹。”
“哦?”陳掌門這才大概明白了,“那你剛才說的……”
“我剛才說的怎麽了?”呂朝雲滿臉得意的笑,“我剛才隻有一句話是假話,那便是我們要到翠煙閣主閣去,其他話都是真的。”
“好好好……”陳掌門不禁也笑了起來,“是啊,梁女俠確實是在你們這邊,不錯,的確是真話。”
呂朝雲說道:“重山派一年前的變故,江湖上人皆知,為何您到了這裏?”
陳掌門搖頭說道:“這就說來話長了,眼下咱們還是先找到梁女俠再說吧。”
顧儀對呂朝雲問道:“朝雲,你身上的傷沒事了?這衣服和令牌是哪裏來的?”
呂朝雲笑道:“雖然還沒好全,但本姑娘已經可以行走江湖了,今天要是沒了本姑娘,你呀,可就麻煩了。”
顧儀也笑了,說道:“看你的傷沒什麽大礙,我自然很開心了。”
陳掌門打斷他們倆道:“這些話咱們待會兒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