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第五十七章
一時間劇組亂成了一團,鬧得人心惶惶。
林一陽原本正在開會,接到秦昊天的電話后立刻來到了醫院。
手術室的燈還在亮著,門外是秦昊天和莫城,其他人讓秦昊天趕了回去。
看到一臉焦急和擔憂的林一陽趕來,秦昊天有些不知道該如何開口。他囑咐自己稍稍照顧一下初梓安,這不僅沒照顧好,反而在他的地盤出了這麼嚴重的事,讓秦昊天有些愧疚。林一陽在秦昊天的面前停下,秦昊天立刻道歉:「一陽,對不起。我……」
林一陽想過所有的情況,但是萬萬沒想到會有人狠心的直戳初梓安的傷口。
平了平呼吸,林一陽詢問一些情況:「安安怎麼樣?」
「失血有些多,傷口很深,但好在神經沒有斷。」秦昊天現在一邊說著初梓安的情況,一邊替這個小姑娘心疼。
原本秦昊天並不知道初梓安有心理問題,也是因為這次事情秦昊天才明白為什麼林一陽會讓自己多多照顧她,「一陽,初梓安有……自閉症?」
林一陽的目光暗淡了一些,有些低沉:「嗯。這幾年已經好多了,但這次的事……恐怕更嚴重了。」
秦昊天拍了拍林一陽的肩頭,目光中隱隱泛著冷光,「你放心,這件事我一定會查清楚,給你個交代的。」
事情鬧得這麼大,初梓銘那邊自然也不可能瞞得住。
知道初梓安出事了,他立刻打了電話問了情況趕到病房。
病床上初梓安一臉蒼白,十分虛弱地躺在上面,由於麻醉的效果還沒過,依舊在靜靜的睡著。而林一陽則是坐在她的身邊,輕輕地將初梓安的手握在手中,目光輕柔地落在初梓安慘白的小臉上,三分溫柔,三分憐惜,三分心疼,一分怒意。
這分怒意自然不是對初梓安的,而是對那背後搞動作傷害初梓安的人。
林一陽平時雖然是不苟言笑,有些拒人於三米之外,但他並不是一個心狠手辣的人。但和初梓安在一起后,初梓安就是他的逆鱗,對於傷害她的人,林一陽絕不會手軟。
初梓銘走進來,又心疼又惱怒,「安安的身體怎麼樣?」
「傷口有些深,但並沒有傷到筋脈。不過失血過多,還在昏迷中。」說到這裡,林一陽垂眸,口吻中也有一些自責,「生理上沒什麼大問題,但心理上……初步判斷中度抑鬱,中度自閉,很嚴重。」
聽到最後,初梓銘的心彷彿被硬生生地割開一個口子,不斷的滴血。
初梓銘雙拳緊攥,有些咬牙地說道:「這件事是誰幹的?」
林一陽動作緩慢的將初梓安的手放下,給她掖了掖被子,起身轉向初梓銘,臉色冷峻,不怒自威,眼睛深處更是有幾分狠厲,沉聲說道:「我猜測是於念,目前證據還沒有。」
「於念?她是誰?」
林一陽給初梓安蓋了蓋被子,緩緩站起身來將於念和初梓安的事情跟初梓銘說了一遍。
初梓銘正欲跟林一陽討論一下怎麼處理這件事,發現以往處變不驚額林一陽眸子中多了幾分狠厲,看了讓人心裡有些發毛。
初梓銘劍眉微蹙,「一陽,學校那邊……會對你有什麼處置嗎?」
「不會的。這次的事情是我疏忽了,梓銘,對不起,我沒有照顧好安安。」說著,林一陽眼中的狠厲已經漸漸散去,轉而充滿了愧疚和自責。
出了這種事是誰也不想的,初梓銘也並不是不講道理的人,他不會過多地去苛責林一陽,「你也別想太多,畢竟你也沒想到事情會鬧得這麼嚴重。還有一件事,一陽,我爸已經知道了安安出事了,他很有可能會找你……你可不能因為一時衝動作出什麼會後悔一輩子的決定啊。」
事情再網路上議論紛紛,自然是瞞不住初山了。
林一陽沉思了幾秒鐘,淡淡地應了一聲:「嗯。」
……
身處黑暗中,不斷有人在指責初梓安害了方雲凡,害了林一陽。
她看到林一陽因為她被學校開除,被醫學界記名,被人謾罵,大好前途被毀。
一聲又一聲的斥責在她耳邊迴響著,初梓安雙手捂緊耳朵,兩行清淚從眼中流下,口中不斷喃喃道:「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
處在夢魘中的初梓安冷汗直冒,口中也喃喃不清。初梓銘見狀,先是將初梓安緊緊攢住的手分開,在她耳邊輕輕喚道:「安安,安安。我是哥哥啊,已經沒事了。」
初梓安的呼吸漸漸急促,雙眸緊閉,眉頭緊鎖,一層又一次的恐懼圍繞在她的心間。
「不要……不要!」驚呼一聲,初梓安猛然睜開雙眼,深深呼吸著。
見初梓安清醒,初梓銘又輕柔的喊了一聲:「安安,沒事了。」
慢慢冷靜下來的初梓安艱難的咽了口口水,順著聲音的方向看過去,見初梓銘一臉擔憂地看向自己。而他的身後,也站著同樣緊張的林一陽。
看到林一陽的面容,初梓安有些慌亂的將自己的手抽出來,並翻了個身背對著兩人,躲在被子里瑟瑟發抖,「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不好,是我害死了媽媽,是我害了林教授。他們說得沒錯,我就是一個掃把星,我就不應該活著,不應該出來惹是生非……」
林一陽繞到病床的另一邊,輕柔細哄道:「安安,你看,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嗎?你別想太多了。」
兩人一邊耐心的平復著初梓安的情緒,一邊將初梓安緊緊攢住被子的手扒開。看到手腕處的傷口沒有重新裂開,林一陽輕嘆一口氣。
初梓安的情緒雖然冷靜了下來,但她雙眸微微有些抗拒,貝齒咬著下唇,無論初梓銘和林一陽再說什麼,她都不再開口。
看著初梓安這副樣子,林一陽的心裡別提有多疼了。
沒過多久,初山也接到消息連忙趕來了醫院。
病床上的初梓安縮成一團,目光空洞無主,原本紅潤的臉頰也異常的蒼白,讓人揪心。
初山走到床邊,他想握住初梓安的手,可在他碰到她之前,初梓安就將手縮了回去。看到這一幕,初山心如刀絞:「安安,爸爸在呢,我們好好養病,等病好了,我們一起回家好不好?」
初梓安的雙眸中隱隱有淚花浮現,她側過身,輕輕開口:「你們出去。」
「安安,以前是爸爸沒有保護好你,是爸爸的錯。等你出院了,爸爸一直陪著你,好不好?」
初梓安手撐著床要坐起來,在她身邊的林一陽見狀立刻扶在她的後背,將她的身子緩緩扶起來。
淚水,從眼角落下。
初梓安苦笑道:「六歲時,媽媽走了,那個疼著我的哥哥沒有了,有的只是厭惡和冷漠。爸爸呢?您因為部隊上的事經常不在家,我想要您給我多一點關愛都實現不了。」
慢慢地,初梓安看向身側的林一陽,嘴角的苦澀漸漸隱去,一絲幸福浮現出來,「而林教授,是你一點一點地將我從黑暗中拉出來,給了我溫暖和光亮。同樣地,你也是我最不願傷害的人。然而因為我自身的問題,將你置於網路暴力中,對你造成困擾和影響,是我的錯。這個錯,我想要彌補和挽救。所以……林一陽,我們分手吧。只有我們分開了,網路上對你的惡言惡語才會消停,才不會對你的前途造成影響。」
漸漸地,林一陽的眼睛中也彷彿失了色彩,一片昏暗。
他緩緩開口,低沉的嗓音從他喉中溢出,一字一字,鏗鏘有力:「初梓安,你想從我的世界里說走就走,不可能。」
和林一陽相處的這幾年裡,他很少有這麼強勢霸道的一面。初梓安心裡十分清楚,林一陽是不會同意的。她眼眸微垂,似有氣無力般說道:「你們出去吧,我想自己一個人待會兒。」
剛剛初梓安對初梓銘和初山說的一番話,讓他們父子二人深深自責不已,後悔不已,初梓安的心理問題,有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是他們造成的。
「安安……」初山溫柔的喚了一聲,想要彌補。
「出去。」初梓安翻身躺下,目光落在窗外,神色清冷。
如今初梓安稍稍冷靜了下來,不會再輕易尋短見。不過出於安全起見,初梓銘還是叫來了護士看著。
在眾人都走出了病房后,瞬間冷清了許多。初梓安縮了縮嬌小的身軀,白皙的手指緊緊拽住被子,一行清淚從眼角滑落。
她不能在他們面前流淚,也不敢在他們面前流淚,所以只能自己一個人偷偷地哭泣。心底不僅僅是對自己牽連了林一陽而自責內疚,如今更多了一份因為自己割腕住院而讓身邊的親人擔憂的責備。
如果她六歲時沒有跑出來,媽媽也不會離開;如果她沒有和林一陽在一起,也不會讓林一陽遭受網路暴力;如果她沒有衝動想要自我了斷,那也不會讓爸爸、哥哥擔心自責……可是這些終究只是如果,這一切已經發生了,已經無法更改了。
這所有的一切,都是她造成的……
她怎麼能不怪自己?她怎麼可能原諒自己?她不能不怪自己。她也不能原諒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