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航標船

  我越來越靠近航標船了，船上的光在江上像是天空中的一隻螢火蟲。應該還剩10米，5米，1米。真的很累，我感覺我平時游泳不是這樣，怎麼感覺水流如此之快。

  天晴了，月亮出來了，月光淌在江水中。而此時，我開始慌張。

  我艱難地爬上航標船，開始為自己的任性自責。我感覺我差點死了。坐在航標船沿的我，恐怕不可能下水返回岸邊了。剛才我已經耗盡全身力氣，此刻我害怕極了，甚至有想寫封遺書的衝動。

  午夜的江面竟是如此恐怖！我感覺航標船下有水怪拉扯著鐵索。還來不及搞清楚狀況，有一雙大手突然抓住了我的左腳……

  我全身赤裸，驚恐地瞪大雙眼。剛剛拽著我爬上航標船的這個男人，像是死了過去。他像一條死狗趴在我身邊。

  「你是誰？你是誰！」我發瘋一樣。

  他卻沒有任何反應。

  我在極度恐懼中不知過了多久，死狗震動著身軀，吐了出來。

  貌似他也發現了我。我抓著小船上的欄杆，像躲瘟神般側著身體。

  良久，他開口了。

  「你要自殺嗎？」

  我沒有搭理他，我想說你才要自殺，但我驚恐地說不出話來。

  他調整著姿勢，仰面躺在並不寬大的小船上，如釋重負。

  終於，他又把目光投向了我。顯然他已經恢復了些氣力。

  「你是酒吧的店員嗎？」

  我很詫異，借著微光看著他的臉，「你點的是長島冰茶嗎？」

  他沉默了幾秒，像鬼一樣從嘴裡嗞嗞地笑出聲來，「嘿嘿嘿。」

  我頭皮發麻，除了這瘮人的笑聲還因為他看到了我沒穿衣服的身體，我害怕極了。

  他開始自言自語，開始我沒法集中注意力聽，直到後來我聽明白了。他在講述他的身世，他還講到了一個詞，「摩天輪」。

  接下來講的故事我都聽清楚了。我開始顫抖，不是因為冷，而是我覺得太不可思議。我重新打量著眼前這個半死不活的中年男人，我漸漸確定，他就是QICQ里的摩天輪——我的那個「前男友」。

  他對我說他今天原本是要借著洪峰去死的，可沉到水裡后他不想死了。

  聽著聽著我哭出聲來，我的眼淚流過面頰，流過胸前，熱滾滾的。我伸出手去摩挲他的頭髮，濕漉漉的頭髮。終於，我對他說，「摩天輪！你還記得我嗎？」

  他有氣無力地卻又驚訝地看著我，默不作聲地接受著我的撫摸。

  月光下，我把這些年我所有的故事講給了他。

  在這不是船的船上，微弱的光照著我們的臉，我們的身體隨著這小船像音符一樣地晃晃悠悠，我們溫情地打量著對方。我看得到他眼中的淚，相信他也看得到我眼底的光。

  雲起了，風起了。

  天微微亮，我們看到山和雲在一起，擁抱，親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