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歐陽徐華十一歲賣菜，開始挑二三十斤，慢慢的能挑六七十斤。為了能賣一個好價格，每天三四點起床，洗漱完就動身，天都沒亮。
那時路不好走，加上剛剛改革開放，世道不太平。一個女孩走夜路爸爸媽媽不放心，而別的女孩嫌棄歐陽徐華不聰明，不和她一起走。
歐陽媽媽每天吃晚飯時，會去鄰居招蓮大媽家，這天又談到歐陽徐華一個人賣菜的事：「招蓮嫂子，我家徐華小，一個人去賣菜我有點擔心。」
招蓮一聽奇怪了：「怎麼？你們一直讓她一個人去？都不會送她一程？」
歐陽媽媽一頭霧水：「啊！你家迪迪賣菜有人送？」
招蓮點頭：「是啊！不是她爸送就是老二送，要不然我才不放心她一個人去賣菜。要出事了我後悔一輩子，那還不如不賣那點菜。」
歐陽媽媽急了：「大嫂，你不說我不知道你們家送迪迪。不行，我回去和她爸商量商量，讓她爸也送一程。」
招蓮邊收碗筷邊說：「嗯，要不這樣，讓你家徐華和我家迪迪一起去，反正都是要送她。一個人是送，兩個人也是送。」
歐陽媽媽一聽高興的連聲謝謝：「好，那我明天讓徐華跟著迪迪去。你知道的，我家老公是個木訥的人，他不懂這些。」
招蓮笑道：「我知道徐華爸的為人，你只要跟徐華說，讓她零晨三點半到我家門口等就行。」
歐陽媽媽連聲謝謝她，起身回家。剛走到門口一想，轉身回來對招蓮說：「對啊！大嫂，下次讓徐華爸去送兩個小孩，哦不，要不讓他們輪流送。」
招蓮想都沒想：「這樣也可以，他們兩人都能省點時間做事。」
兩個女人一拍即合，歐陽媽媽才端著碗回家。進門把這事和一家人說了，都說行。
兩位爸爸輪流送了幾個月，到了夏天。半夜起床賣菜，路上能碰到很多人。
這天輪到歐陽爸爸送她們，於是迪迪跟歐陽徐華提議：「徐華，要不讓你爸回去吧？你路上這麼多人，我們不用害怕。」
歐陽徐華看看路上，又看看前面挑著擔子的爸爸：「也行，反正我爸和你爸一樣，都是送到前面大路就回去，還不如我們自己走。」
說完歐陽徐華跑到爸爸面前：「爸，您停下，我和您說個事。」
歐陽爸爸看著女兒，放慢腳步說：「我聽到你們說的，今天我把你們送到大路口，明天你們自己來。」
他挑著擔子轉身問：「迪迪，你家明天有菜嗎？」
迪迪快步來到他們身邊，放下擔子歇歇：「歐陽叔叔，我家這幾天都有菜，明天我和徐華自己來。」
歐陽爸爸聽說迪迪家還有菜，答應後繼續走，到了大路等她們過來。然後把擔子交給女兒，站在那裡看著她們挑著菜走遠，才回家去。
兩個人結伴同行三四年，迪迪帶著她照顧她，歐陽徐華永遠記得她的好。
歐陽媽媽十六歲嫁給歐陽爸爸，那時歐陽爸爸心裡有中意的人。只是那個女的是養女，人家養父母不同意他們在一起，所以分開了。
他們是經歐陽媽媽的姑媽介紹認識的，見面到結婚才一月，所以沒有感情，他們的結合是一個悲劇。
從歐陽徐華記事起，經常看到爸爸媽媽激烈爭吵，不過沒看到兩人打架。
歐陽媽媽年輕時性格要強豪爽，喜歡結交朋友，男的女的都能打成一片。
只是隨著她年紀越來越大，歐陽爸爸對她越來越冷淡，她性格變的矛盾多疑。
歐陽媽媽抓不到老公的錯，就把疑心轉移到小女兒身上，凡是跟賣菜有關的大事小情，她都要問的一清二楚，生怕女兒藏私房錢。
其實只有碰到賣高價，歐陽徐華才敢留下幾塊錢，那是給大哥的。
大哥喜歡看書，讀完了初中，他和爸爸還有二哥一起在外面做苦力，媽媽給的飯錢只能吃飯，不夠他買書。
有一次看書被歐陽徐華看到：「大哥，你這是哪來的書？好看嗎？」
歐陽徐紅見她伸頭過來看就說道：「徐華，這是大哥省下飯錢買的，不準告訴媽，要是被媽知道我會罵的。」
歐陽徐華答應，然後看著大哥問他：「大哥，你看完了能不能給我看？」
「不行。」歐陽徐紅想都沒想說道：「這是我的錢買的，你又沒出錢。」
歐陽徐華聽了走出去，歐陽徐紅見了以為她去做事，繼續看書。過了一會，見她又回來，奇怪問她：「你不是去做事？」
歐陽徐華不說話，朝房間努嘴輕聲問：「二哥在那裡嗎？」
歐陽徐紅搖頭，見她神秘的樣子，好奇的問她：「問你二哥幹嘛？還是找我有事？」
歐陽徐華聽說二哥不在，高興的跳到大哥身旁，一屁股坐下，從口袋裡掏出幾張一塊的錢，猶豫了一下，才不舍的遞給大哥：「大哥，我也出錢給你，你把書借給我看。還有，我不認識的字，你要教我，好嗎？要是我有錢了，還給你買書，好嗎？」
說完才把錢放在歐陽徐紅的書上，只是眼睛還捨不得移開，巴巴的看著錢，忍不住用手摸了摸才拿開手：「大哥，我只有這麼多，下次等媽不問我或不記得問，我偷偷在口袋留幾張一角的。」
歐陽徐紅見有錢，哪還不答應，只是見她捨不得的樣子，又覺得好笑。有了兄妹兩個的交易，歐陽徐華接濟大哥，大哥買的書給她看，她不認識的字大哥真的包教會。
媽媽對姐姐好，爸爸也是，只不過他的愛是含蓄的愛。聽媽媽說，姐姐是爸媽生的第五胎，好不容易得到的，所以夫妻倆把姐姐當寶貝。
每次姐姐不管是賣魚賣菜，或者從工廠回家，媽媽把所有的愛給姐姐都覺得不夠。母女倆的互動，歐陽徐華不知道用什麼詞形容。應該是捧在手心怕曬了，含在嘴裡怕化了。
姐姐八歲讀書，連中學一年共讀了六年。十五歲跟媽媽賣魚，賣了一年多。親大叔來了，把姐姐安排進廠工廠。
姐姐是吃了苦，姐姐是老大，她繼承了媽媽的性格，也像媽媽一樣聰明能幹。
從姐姐記事起，就帶著兩個哥哥。聽媽媽說，姐姐六歲學做飯洗衣服，幫爸爸媽媽做事。所以姐姐在家，跟爸爸媽媽一樣，說一不二，兄妹三個，都聽姐姐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