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師父離開我

  「丞相，寡人於你的承諾怕是無法兌現了。」

  大殿內，龍床上，依然是那熟悉的場景，和秦昭襄王臨走前說的話都有些相似，只不過換了一波人罷了。

  「王上好好養傷，臣相信王上可以好起來。」猶豫片刻，白弈開口說道。

  沒有說話，顫顫巍巍的抬起蒼白的手，放在了蹲在床邊的華陽夫人手上，秦孝文王開口說道：

  「看來寡人要先夫人一步離開了。」

  「大王……」

  聲音有些哽咽，即便華陽夫人和安國君是聯姻，但兩人也是有感情的，在安國君還不是太子的時候，他們就完婚了。

  二十多年的感情可不是說放下就能放下的。

  「不必說了，寡人都知道。」

  臉上恢復了紅潤，秦孝文王抬起手打斷了華陽夫人，他知道自己的時間不多了，也知道華陽夫人對自己的感情。

  但現在更重要的是這個一年換了兩任君主的秦國。

  「子楚。」看向一旁站的極為乖巧的嬴子楚，秦孝文王開口說。

  「父王。」嬴子楚壓下馬上就要當王激動的心思，面色相對平靜的走到榻邊直接跪下。

  「寡人只告訴你一件事。」伸出一根手指，秦孝文王看著嬴子楚的眼睛，緩緩開口說道：

  「勿忘我大秦東出之志，讓大秦走上巔峰，讓大秦萬年，萬萬年！」

  東出之志……萬年，萬萬年……

  嬴子楚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一個異國他鄉隨時可能會死質子，現在是七國中最強國家秦國的太子，而且馬上就要坐上了那個王位。

  父王沒有做到的事將由我來完成，我大秦定能萬年，萬萬年！

  秦孝文王看了看臉上充滿自信的表情很滿意，當年他也是這般，他在嬴子楚的臉上看到了年少時的自己。

  但依然沒有停下，秦孝文王繼續說道：

  「自三家分晉以來秦國就沒有了真正的阻礙，東出百餘年，現在趙國被武安君所廢，韓魏兩國不足為懼，齊國國君懦弱無能，燕國現屬盟友，只剩下一個楚國勉強夠看，子楚你可明白？」

  並未把話說的太滿，畢竟這裡還有一個華陽夫人，多多少少顧及一下自家夫人的心思。

  輕輕握緊雙手，華陽夫人眼神變得有些不自然，自己的母國現在是秦國的頭號敵人。

  但很快便輕輕放開了，兩個國家之間的戰爭又豈是她能左右的，現在她是秦國的王后，只需要保住在秦國的楚系就可以了。

  這是她最大限度能做的東西。

  「還是有些太自信了。」只不過殿內的白弈卻搖了搖頭，秦孝文王話說的差不多，但也有錯誤，敵人可不止楚國。

  趙國也要算上一個，魏國同樣得算半個。

  趙國，一個神奇而幸運的國家，不抑商居然能入七雄，被白起滅了幾十萬幾年後又是二十五萬大軍。

  好在這個垃圾國家內耗極其嚴重，國力大部分都被內耗了。

  魏國主要是吳起留下的魏武卒，若是按歷史來，魏武卒沒有好的統帥難成大器。

  但這是秦時明月，魏武卒修鍊的肉身，在戰場上橫衝直撞弄死對面就行，沒有統帥也能發揮作用，而且還能振奮軍心。

  「太自信可不是一件好事，容易自大。」

  白弈內心嘀咕了一句，這句話適用於任何人，哪怕是嬴政。

  滅了四國后，嬴政就有些飄飄然了，覺得楚國是廢物，王翦的話不相信，去相信李信的，結果釀成了一大悲劇。

  最後還是嬴政親自登門道歉才給王翦請出山。

  「少了一個國家，希望你可以給我個驚喜。」

  莫名的白弈腦海中出現了一個身影，算算時間他還有兩年多就要回自己的國家了。

  「子楚明白，子楚定會繼承先王之意率領秦國施行東出之志！」

  回過神來，嬴子楚連連點頭，他還年輕，可不會和秦孝文王突然暴斃，施展拳腳的機會會有很多。

  秦國定會在我手中發揚光大！

  嬴子楚也這麼想著。

  也不知道為什麼似乎每個君王繼位前都會給自己立下一個目標，難道完成目標以後就是奢淫驕縱？

  似乎還真是這樣，不少君主前期極度操勞國事，到了後面似乎是想要享受享受，全部開始放飛自我。

  看了一眼白弈，秦孝文王似乎想起了什麼，出聲提醒道：

  「東出不是靠一個人能完成，要記住，官員，百姓也是必不可少的，要好好善待舊臣撫恤百姓，你可明白？」

  後面幾句話秦孝文王聲音壓的很重，說完便劇烈的咳嗽了起來，似乎是用完了全部氣力，有氣無力的喘著粗氣。

  「父王之令兒臣明白。」

  得到了滿意的答覆，秦孝文王也放心了許多，閉上了眼睛，發出最後一句微弱的聲音：

  「白先生，這秦國便交給你了，一定，一定要好好教導政兒。」

  我會的。

  內心暗道，白弈表現的很是平靜，靜靜的站在原地。

  安國君嬴柱，史稱秦孝文王，登基三日，薨。

  「臣等恭送王上。」殿內其他人都在對著秦孝文王的屍首行禮，並沒有人注意到白弈已經退出了房間。

  門外，嬴政和趙姬等待在此。

  白弈剛出來嬴政就跑了過去，帶著焦急的語氣，開口說道：

  「老師，祖父他……」

  相比於嬴子楚，嬴政對秦孝文王的感情更重，處處為自己著想，比被自己父親拋棄強上太多。

  「死了，以後……」並未隱瞞，白弈如實說道，隨後看著嬴政繼續開口：

  「你就是太子了。」

  「祖父死了……」

  嬴政小臉瞬間耷拉下來，重情重義的他對自己祖父的死一時間難以接受。

  想起那個可以讓自己揪鬍子還笑呵呵的老頭，秦孝文王在嬴政心中的位置足以排到第三。

  嬴政眼裡就蒙上了一層霧。

  但卻沒有哭出來，擦了擦眼淚，小臉變得堅定起來，師父說過，男兒當自強，有淚不輕彈。

  秦孝文王的死白弈也有些感觸，一個君王，鐵血無情的君王卻一直極為相信自己，給一個庶民加爵封官，可不是一般君主敢做的。

  要是多活幾年，或許真的又是一代明君。

  蹲下身體，白弈伸出手揉了揉嬴政的腦袋，輕聲說道：

  「只是萬物的規律罷了，生老病死沒有人能逃得過，先王會死，你父親也會死，我也會死，你同樣也會如此。」

  「這就和一個王朝一樣，沒有一個封建王朝能超越三百年，也沒有人能得永生，都會死，我們都是時間的過客。」

  抬起頭來，嬴政看著面帶微笑的白弈，突然鼻子一酸，開口問道：「老師也會死嗎？」

  兩年來，白弈的面貌沒有太大變化，時間似乎將他的樣貌定格在了這一年。

  思考片刻，白弈給出了一個模糊的答案：

  「會吧，可能會比普通人活的長一點。」

  入宗師能增加壽命，但能加多少一直是個謎，畢竟沒有任何一個宗師是耗盡年齡而死的。

  但肯定假的不少，像荀子，那老頭明明在嬴政處理嫪毐的時候就應該死了，但在秦時明月中卻活到了統一后十幾年。

  略微鬆了口氣，嬴政眼睛微微眯起，他曾在書中看到過，某座仙山之上有長生果，吃后便可長生。

  之前他並不在意，但現在經歷了生離死別反而有些害怕。

  不想讓師父離開我。

  想起嫪毐，白弈也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趙姬，轉輪王，想想怎麼有點刺激，不知道和我比誰的更加傲人一點。

  蔡澤也是說到做到，在秦孝文王病重的第一天就把羅網還了回去，本應該交給白弈的，但因為要交代後事，便耽擱了。

  白弈對自己倒是頗有自信，但也不至於真拿個輪胎去轉，用前世誇張一點的說法，足有小孩手臂那麼壯。

  好在驚鯢也是習武之人，要不然……

  「或許過一段時間可以見見那所謂的掩日。」眼中閃過一抹精光，白弈決定替嬴政剷除一下這個小污點。

  此時，嬴政抬起頭，看著白弈問了一句：

  「老師，你相信長生嗎？」

  「問這個幹嘛？你該不會想找那虛無縹緲的長生吧？」臉色變了變，白弈正色的問道。

  見白弈語氣比平時重了許多，嬴政小臉再一次耷拉下來，嘟起嘴巴，兩隻手指在一起點了起來，語氣糯糯的說道：

  「政兒不想離開老師，政兒不想老師死，政兒想和老師永遠在一起。」

  徐福你不在江湖，江湖卻已經有了仙山之說。

  「政兒，你要知道，這個東西是不可能的，仙山只不過是一個蠻荒之地，世界上也不存在什麼長生不死。」

  秦時明月一些東西雖然看上去很牛逼，但實際上只是一個低武，但可以算的上低武里巔峰。

  要知道中武的定義標準是什麼，「一人敵一國，一家定乾坤」。

  秦時明月只有單單幾樣東西有點牛逼，其他……整體卻很拉誇。

  高武那就有點牛逼了，追求不死不滅，牛逼一點的暴星都能做到，這已經進入玄幻範疇了。

  「哦……」語氣有些低迷，白弈的話嬴政是相信的，但他並不甘心，他依然想要找到長生藥。

  對嬴政，白弈是了解到不能再了解了一眼便看出了這小傢伙的心思，無奈的說道：

  「你想找就找吧，但需要等你完成統一大業后再說。」

  用前世網友的一句話來說：「他們都這樣了，我求個長生不過分吧？」

  萬一真的有呢，雖然整體不行，但畢竟有著大電影的加持，蚩尤，九天玄女什麼的都出來了，一個長生藥……

  也不是不可能。

  聽見白弈居然答應，嬴政有些不敢相信，在確認過後才喜出望外的向白弈作揖道謝：

  「多謝老師。」

  謝我幹什麼，你給我找長生藥還要謝我。

  白弈有些哭笑不得，他這個身影似乎建立的有點超標了。

  思索片刻，白弈起身，開口說道：

  「加油吧，統一也不是一件簡單的事，不要小看任何一個國家，別忘了，秦國在很久以前也是一個邊陲小國。」

  頓了頓白弈向院外走去，嬴政和趙姬跟在他身後，他才繼續說道：

  「一件小事可能會你栽一個大跟頭，信陵君，李牧都是一個強大的對手，不要大意啊。」

  「信陵君？李牧？」聽著這兩個有些熟悉但卻又很陌生的名字，嬴政有些不解：「老師為何知道那麼多？」

  「因為……」露出一個笑容，白弈頗有些自豪的騙起了嬴政：「為師會算命，且無所不知。」

  「那老師能算算政兒可以活到什麼時候嗎？」

  ……

  嬴子楚也坐上了那個夢寐以求的王位，事實證明，他還是很聽自己父親的話的。

  剛上位，就封華陽夫人為華陽太后，自己的母親夏夫人為夏太后，立嬴政為太子，封趙姬為正夫人。

  對於趙姬，秦國方面自然是百般嫌棄，一個舞姬，當上秦國王后，成何體統。

  但奈何她是嬴政的母親，嬴政又是秦昭襄王與秦孝文王兩位先王都極為看重的繼承人，他們也只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不僅如此，秦庄王還大赦罪人，把除死罪外的所有罪人全部放了。

  也順應了秦孝文王的意思，修先王之臣，善待秦國宗室，穩定了混亂的局勢。

  秦孝文王也這麼做過，都是為了挽回秦昭襄王晚年間做的錯事。

  做完這些已經過去三月有餘，白弈在此期間也很忙，下發的一條條命令都有經過他手，然後他再給下面的九卿。

  九卿看完發布給郡守，最後送到縣令手中。

  最近很忙，和驚鯢親熱的時間都少了很多，還好驚鯢是條小金魚而不是大鯊魚。

  「李斯啊，你什麼時候到啊。」

  馬車上，白弈側躺在驚鯢的大腿上，發出一聲聲感嘆。

  儒家隱世高人荀子在平原君趙勝死的同一時間收了一名弟子，名曰李斯。

  當初得到這個消息白弈也莫名有些激動，李斯學習了一年多就來到了秦國，韓非也是在同年遊歷七國，最後拉開天行九歌的篇章。

  也就是說，嬴政馬上要繼位了，韓國也將會是第一個被拉出來開刀的人。

  有白弈在自然不用得到什麼華陽太后死後才慢慢就行滅六國的計劃，速度越快越好，他很想看看現在的羅馬共和國的實力如何。

  一刻鐘后，馬車緩緩停下，帶著驚鯢下了馬車，白弈伸了個懶腰，便向面前的木樓走去。

  「怎麼帶我來這。」

  驚鯢看著木樓中間掛著的那塊牌子，眉頭微微皺起，發出了一句僅有自己能聽見的疑問。

  你在外面偷吃就算了，還把我帶來？等回去……

  可惜驚鯢還是沒有放下狠話……

  不過疑惑歸疑惑，驚鯢還是加快腳步追上了白弈，跟在白弈身後，卻聽他說：

  「最近咸陽城治安不好，混進來一些有意思的人，驚鯢姑娘今天可得保護好我啊。」

  聞言，驚鯢輕握了握手中的劍，輕輕點頭簡短的回答：

  「好。」

  （感謝，勝者不為寇，雷炎X的打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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