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處不在的羅網
縣令被架出去,殿內並沒有絲毫波動,眾臣都穩如老狗,沒有一個帶點表情的。
秦孝文王看著白弈,問道:「你叫白弈?」
「正是微臣。」白弈語氣平靜的回答。
「這次大破月氏於你有功,說吧,想要什麼賞賜。」秦孝文王語氣不變,試探的問道。
眾臣也都看了過來,這個問題看上去很好回答,其實不然,尤其是對秦孝文王這種還處於孝期的王。
那我可就不客氣了。
白弈內心嘀咕著,秦孝文王對他什麼態度已經知道個大概了,既然如此那便能宰就宰,有便宜不佔王八蛋不是?
君王不怕貪污受賄的臣子,他就怕那些清正廉潔,沒有一絲污點的清官。
隨著白弈嘴角勾起,讓秦孝文王有些不妙的感覺,怕不是要獅子大開口吧,不過這樣也好。
果不其然,白弈嘴唇微張,緩緩說道:「豪宅,良田是標配,要是王上肯給微臣封個侯爺也行,至於官職,臣覺得就不必了。」
封侯……
聞言,殿內群臣都是一驚,秦國自秦昭襄王前是沒有封侯的,所以至今為止,侯,也只有三人。
商鞅,魏冉,范雎,這三人對秦國的貢獻可是一個比一個大。
再看白弈,打了個月氏居然要這麼高賞賜?
你這都不叫獅子了。
只有王齮倒沒什麼想法,他就一個想法,我家少將軍配的上!
秦孝文王也愣了一下,但很快便嘴角勾起,他喜歡這種人,或者說君王都喜歡這種人,目標明確,很好控制。
侯,想封侯不是不行,但你功勞得達到,得令人服眾。
「宅子,良田寡人可以給你,但這侯爵之位可不是那麼好得的。」
頓了頓,秦孝文王經常說道:「但寡人可以封你為中更如何?」
第一次就上十三等?
比那人還要高出一些。
即便降了許多,但眾臣依然無法平靜,爵位這東西很難獲得,一上來就這麼高的屬實沒幾個。
但想想也說的過去,這一戰秦國損失不到千人,剿滅敵軍幾十萬,還俘虜了十萬,爵位給到這也差不多。
白弈也不做作,見好就收,作揖說道:「多謝王上,微臣謝過。」
見白弈直接答應下來秦孝文王越發滿意,不過他有一種感覺,似乎哪裡有問題,但他自己卻說不上來。
想了許久,秦孝文王搖搖頭,無論怎麼說,他都是按照秦昭襄王說的辦,問心無愧。
秦孝文王揮了揮手,示意朝中眾臣暫且退下。
其他人行禮之後便轉身向殿外走去,只有王齮一人還留在原地:
「少將軍。」
「你先出去。」白弈輕聲說道,秦孝文王要求獨處定然是為了嬴政,有些事王齮不能聽。
王齮點點頭,終究是第一次面見王上,對白弈還是有些擔憂,心中難免有些擔憂,一步三回頭的退了出去。
秦孝文王將這一切盡收眼底,這種事情本是大忌,但他並沒有多說什麼。
白弈的身世他也知道。
終究是秦國對不起武安君。
秦孝文王搖搖頭,將這些陳年往事拋之腦後,看向白弈沉聲問道:
「寡人若是沒記錯的話,你是嬴政的老師。」
「正是。」
白弈點點頭,現在暴露嬴政並無大礙,朝堂局勢他已經看清了。
「不知寡人那孫子嬴政可能做君?」
秦孝文王繼續問道,秦昭襄王臨走前和他說過這個孩子,但卻又沒說全,他準備好好了解一下。
「可以,未來秦國將他他手中形成前所未有的強大,甚至強於周。」
白弈的回答讓秦孝文王有些驚訝,他也能猜出嬴政不是什麼普通王室。
但沒想到自己父親看好的人,對自己孫子給出了如此高的評價。
未來秦國會是第一強國,東出之志定會完成。
秦孝文王面色平靜,但心中卻波濤洶湧,即便知道自己不是帶領秦國走上巔峰的人,他也不惱。
為了東出秦國奮鬥了數代,又豈能毀在寡人手中。
秦孝文王深吸一口氣,看著白弈說道:「一年來,多謝先生了。」
白弈搖頭,很『謙虛』的說道:
「這是臣該做的,公孫政的天賦本就很強,有沒有臣都一樣。」
這話秦孝文王完全是在謙讓,輕輕點頭,說道:「還要麻煩先生將政兒接回來了。」
「臣,領命。」
殿外依然按照左文右武,左側丞相蔡澤,右側大將軍蒙驁,白弈一出來便受到了矚目的關注。
「白弈先生,好久不見。」蒙驁率先抱拳,緩緩開口說道。
這次還是蒙家承了白弈的情,有了這次戰績朝堂上對蒙武不滿的聲音會少很多。
「蒙大將軍老當益壯,精神容光煥發啊。」
白弈隨口奉承了兩句,不願意和這個一直不站隊還老奸巨猾的多說。
和這種人聊天很無趣,白弈還是喜歡和王齮聊聊。
「少將軍。」剛想到王齮,他的聲音便傳了過來。
白弈朝著王齕點點頭后,掃視了一圈,目光落在蔡澤身上,這人便是羅網的上司之一,驚鯢脫離羅網或許還要通過這人。
察覺到白弈看著自己,蔡澤看了過去,示好般的微笑點了點頭,隨後便收回了目光,又開始了閉目養神。
這人還不錯。
白弈心中暗道,抬起手作揖向周圍的人說:
「諸位大人,在下先走一步,你們慢慢聊。」
話畢,白弈便走下了樓梯,王齮在身後緊緊跟隨。
「王將軍,王上那邊……」出宮的路上,白弈察覺到王齮的心情似乎不太好,忽然開口問道。
「調回,統領武遂十萬大軍。」
王齮沉聲回答,武遂屬於秦韓邊境,全是精兵,加上韓國可不敢亂來,自己的爵位也提到了右右庶長,所以這屬於提拔。
「怎麼不高興?難道嫌王上給你的爵位太低了?」白弈笑著調侃道。
「豈敢,王上能記得末將已經感激不盡,只不過……」
王齮停下了腳步看著白弈,說道:「末將恐怕以後不能保護少將軍了。」
「還望少將軍多多保重,軍令難違,末將……」
瞧見王齮越說越來勁,白弈連忙伸出手打斷了他,語氣有些低沉的說道:
「王將軍,放心去吧,我……會的。」
「少將軍保重。」王齮最後說了一句,步伐加快,快步向前走去。
這次走的很決然,連頭都沒回,就怕再看一眼就不想走了。
望著那飽經戰爭的背影,白弈緩緩吐出一口氣,低聲喃喃道:
「重情重義的人可不多見了。」
王齮,白弈對他觀感還不錯,除了某些發亮的和腦子偶爾不太靈光的的時候,其他地方簡直完美。
關懷備至,照顧人也很細心,放在前世應該會很多女生喜歡這款,暖心大叔,有才有顏還有財。
白起被殺王齮知道的版本也是農家六長老動的手,到後面卻又知道了是秦昭襄王賜死的。
中間一定有蹊蹺。
「所以說是誰告訴他的。」繼續向前走去,白弈發出了疑問。
其實也不用想,最有可能的就是羅網,刺殺嬴政聯合王齮是最好最有效的辦法,可惜羅網似乎高估了王齮的戰鬥力和忍耐力。
「羅網~」白弈嘀咕了一句,怎麼感覺處處都有這個組織,和影子一樣。
真就無處不在?
白弈這麼想著,停下了腳步,抬頭看去,面前不遠處站著一道人影。
打量了一會,這人長的和嬴政有點像,應該說嬴政和來人長的有點像,公子楚。
嬴子楚臉上掛著一絲笑容,作揖說道:
「見過白先生。」
「你是?」白弈裝出疑惑的樣子,眉頭微皺問道。
「在下嬴子楚。」
嬴子楚輕聲回答道,走到白弈身旁,見對方還有些疑惑,繼續說:
「政兒的父親。」
果然是你個渣男。
白弈恍然大悟的點點頭,回以笑容,作揖說道:
「哦~,白弈見過公子。」
「先生不必如此,先生為秦國解決了一大麻煩,子楚佩服,這些凡夫俗禮就不用了。」
嬴子楚一手扶起白弈,語氣誠懇,帶著些許敬仰的說道。
「公子還真是宅心仁厚啊。」白弈面帶笑容,將後面幾個字咬的非常重。
拋棄女人的男人是可恥的,更何況這個女人還生下了你的骨肉,你是怎麼想的,自己一個人跑?
要不是趙姬家裡以前是富商有點門路,恐怕嬴政和她都要葬身於趙國了。
白弈很痛恨這種人,不管男女,拋棄孩子都可恥。
嬴異人倒沒聽出這層意思,跟在白弈身後沉思了片刻還是沒有忍住問道:「先生,不知政兒如何?」
帝王家無情,嬴異人對嬴政實際上沒多少感情,雖然是親生骨肉,但感情也是需要培養。
對他來說兩年的時間還算不上什麼,一個普通孩子罷了。
問這話主要是想問問趙姬,他的確拋棄了趙姬,但對趙姬的感情是真的,要不然也不會從呂不韋手中要過去。
主要是趙姬太美了,一見鍾情就是因為對方美麗,到後面才發現趙姬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自然愛的死去活來。
可惜嬴子楚還是把自己的生命放到了第一位。
笑著點頭,白弈說道:
「很好,學習能力也很強,王上已經讓我去將政兒接回咸陽了。」
「昭襄王和父王他們……」
嬴子楚臉色微變,聽見趙姬和嬴政被接回來的消息他也很興奮,但秦昭襄王直接將母子倆發配去了雍城,他疑惑加害怕。
害怕秦昭襄王不喜嬴政把這團火發泄在自己身上,所以忍住了內心的思念,一直都不敢去探望。
「先王和王上聖明,發掘了政兒的才華,自然是要接回咸陽,未來或許……」
說到這白弈停了下來,湊近到嬴子楚耳邊,低聲說道:「嬴政可以繼承你的位子。」
我的位子?
嬴子楚看了一眼白弈,心中震撼,這話的意思不言而喻,心情有些緊張,同樣低聲問道:
「先生這話什麼意思?讓王上知道了可是要掉腦袋的。」
那你不去報告給王上?
白弈不屑的笑了笑,嬴子楚膽子小卻有野心,和韓王安一樣,不過嬴子楚運氣和看人的眼光卻遠超韓王安。
他算的上成功了,當了幾年的王,還培養出了一個嬴政。
除了有點慫和不負責外,嬴子楚還不錯,至少在位三年沒什麼迷惑操作,還學習秦孝文王大赦天下。
「公子心知肚明。」
白弈只是模糊的回答了一句,即便知道嬴子楚不會彙報上去,但話還是不能挑明,就怕個萬一。
點點頭,嬴子楚也明白白弈害怕什麼,不再多嘴,但心情卻是極好,看來呂不韋帶他走的這步棋沒錯。
向著白弈作揖道:「多謝先生。」
點點頭,正準備離開,白弈又想到了另外一件事:
「但我要提醒你,有些東西還是不要做為好,得位要正免得落人口舌。」
秦孝文王怎麼死的白弈不知道,史料記載是離奇死亡,也有人猜測是被下毒。
要真是這樣,嬴子楚是沒這個膽子,但呂不韋有,所以要杜絕呂不韋因為這件事壓過自己一頭。
呂不韋賞識嬴子楚,嬴子楚回報也很正常,但絕不可能直接給丞相之位,蔡澤可不是無用之人,中間一定發生了其他什麼事。
「先生什麼意思?」嬴子楚微微蹙眉問道。
「我希望你永遠不會明白。」
留下一句讓嬴子楚有些摸不著頭腦的話,白弈加快了腳步。
「得位要正?」嬴子楚細細琢磨著這句話,但可惜怎麼都琢磨不透。
得爵位自然是要配馬車的,走出宮殿,白弈看了看停在面前看上去就顯得富貴的馬車,露出笑容。
「白先生。」車夫是個中年男子,看見白弈出來拱了拱手說道。
「我自己來就行。」白弈隨和的笑了笑,輕聲說道。
「啊?」車夫有些不理解,看了看白弈,駕車也不是想駕,技巧,力度一樣不能少。
「先生行嗎?」
白弈笑著點頭,從懷中取出一些金子塞了過去,隨後便將車夫拉了下來,自己上了馬車。
找了個愜意的位置,白弈靠在車廂上,揮動韁繩,馬車快速的跑了起來。
車夫望著馬車的背影又看了看手中的黃金,一臉的不知所措。
我是誰?我在哪?我工作沒了?
封爵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白弈也是如此,哼著不知名小曲,望著遠方的小路。
「我要走了。」
一道清冷的聲音傳入白弈耳中,扭頭看去,另一邊多了一個人影,驚鯢看著前方目不斜視。
話音落下,白弈笑容瞬間消失,正色起來,沉聲問道:
「出什麼事了?」
「沒有。」
驚鯢搖搖頭,回答道:
「任務。」
(感謝我求進去不動的月票。)
(求打賞,月票,推薦票,驚鯢不會下,應該會一直跟在主角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