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面試（一）

  走過通道的長廊，王曉嘉和一眾人被帶入了一個新的大廳。大廳的大門上赫然貼著「2號面試室」幾個大字。

  大廳很寬闊，就跟所有演出大廳一樣，它的最前面是一個又寬又高的舞台，而台下則是一排又一排的椅子。

  在大廳的第一排最中間的位置，有三個人早已坐在了那裡，不用說，那肯定就是今天的面試官了。

  這番光景讓王曉嘉感到有些奇怪：「面試不都應該是一個小房間里，由面試官一對一的面談嗎？怎麼看這個情況像是要讓我們直接在這裡面對這麼多人來面試嗎？」

  「算了，怎麼樣都無所謂了，反正一個人盯著自己是看，一群人盯著自己也是看，沒啥大不了的。」她找了個靠前的位置坐了下來，長長地呼了一口氣，剛剛還有些顫抖的雙手安定了許多——王曉嘉並沒有意識到其實她已經漸漸習慣了這樣的氛圍。

  王曉嘉體驗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奇怪的感覺——明明感覺心臟還在清晰地顫抖著，但是肌肉卻已經不自覺地放鬆了下來；明明感覺自己連張口說話可能都會帶著顫音，但是心裡卻又對即將開始的面試期待起來，迫切地想要在面試官面前好好地表現一番。

  這時，一個似曾相識的聲音從大廳四周的廣播里傳了出來：「前來應聘的各位，感謝你們百忙之中抽空過來參加我們的面試，我是你們的主考官小二。沒錯！就是之前招聘視頻里的那個小二哦！今天終於再次跟大家見面了，所以我們也算是『故友』了不是嗎？大家應該都知道如果被選中的話，我們將來會日常地進行直播吧？所以，今天我們不會進行一對一的面試，而是你們每一個人將在我們和在場所有人的面前完成今天的面試，希望大家不要緊張，就把這裡當做是出道前的第一個舞台吧！記住，千萬不要怯場！因為這可是我們評價你最重要的一個指標哦！」

  稍作了一陣停頓，廣播里又傳來了小二的聲音：「接下來，我簡單地向大家說明一下面試的注意事項：面試的時候請大家以自己的編號作為自己的唯一稱呼，禁止提到自己的姓名，違反則視為違規，取消面試資格；回答問題時切合問題進行回答，不要談論與考試不相關的個人信息；面試結束后，請立刻跟隨引導員小姐姐立即離開考場，如果有同伴一起來參加面試可以在前台的大廳等候，不要在場內逗留；我們在面試結束后的三天之內告知您面試結果。在面試之前請大家用抽籤簽號換取面試牌號，並佩戴在胸前。面試按序號進行，我們將按照已抽取的序號進行面試，請大家留意廣播通知。」

  在講完注意事項后，禮儀小姐開始為在場的面試者更換面試號牌，等到號牌更換完畢，廣播里再起傳來了小二的聲音：「我宣布，《虛擬偶像V計劃》的面試，現在開始！有請55號選手上場，下一位59號選手做準備。」

  王曉嘉的目光很自然地將目光移到了舞台之上。

  只見一個打扮時髦的女孩走上了舞台。

  她模樣清秀，女性的第二特徵極其突出。可是當她一開口，卻是給人一種反差的萌點，只聽她奶聲奶氣地說道：「各位面試官老師，大家好，我是55號選手。」

  「什麼童顏巨X？還真有這種明明二十多歲卻有著十二歲一樣聲音的人嗎？」王曉嘉聽到她說話的聲音差點沒從凳子上摔下來。

  而面試官們對55號選手的聲音也是相當震驚。

  小二旁邊的男面試官聽了她的聲音，原本正在喝水的他噴了一地，顯然是綳不住了。

  不過作為主考官的小二倒還算是從容。

  她一邊拍著旁邊男面試官的背，一邊對男面試官笑道：「你沒事吧？看到我們的小姐姐長得漂亮也不至於這麼驚訝吧？已經化身口水娃了是吧？」

  男面試官自知失態，笑著附和道：「對不起，是我失態了。55號選手你別介意，我這是屬於被你震撼到了，挺不錯的，你繼續。」

  結束了這段小插曲，小二滿臉認真地說道：「55號選手你的聲音很特別，很有特點，是挺適合作為虛擬主播出道的。這是你的特長還是你平時說話的聲音就是這樣的？我的意思是，這是萌音嗎？」

  55號選手擺了擺手，說道：「這不是萌音哦，我天生說話就是這樣的。」

  「這樣啊，那倒是挺有意思的。以前做過虛擬主播或者虛擬偶像嗎？對這行了解嗎？」小二繼續問道。

  「當然了解啦！我以前在有名虛擬企劃homolove中國分公司當過虛擬主播，不過因為一些原因我離職了，至於具體的的內容因為保密協議我不能透露太多，當初我在homolove當虛擬主播的時候還是有一些小小的成績的，如果你們去搜索相關內容的話，我相信你們能從相關的視頻剪輯錄像的聲音中判斷出我是哪個主播。」55號選手的語氣透著一絲得意，顯然，這段虛擬主播的經歷是她前來面試的資本。

  「這麼說的話，那你以前是從業者咯？很好，我們會重點考慮像你這樣有經驗的人員。那麼你有什麼特長呢？」小二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繼續問道。

  「我會日語，我有N1證書的，如果需要的話，我可以拿過來。才藝的話，我會寫歌，唱歌這一塊兒我也蠻有自信的。」55號選手繼續說道。

  「哦，是嗎？那挺好的，你來一首歌我們聽聽。」小二說道。

  55號選手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似乎對自己是相當自信，說道：「好的。那麼我就給各位面試官老師還有在場的大家帶來一首我的原創歌曲《spade》，希望大家喜歡！」

  「好，那麼請開始你的表演！」小二點了點頭，輕輕地鼓了鼓掌說道。

  55號選手把手中的話筒握得更緊了，身體開始微微搖動起來，像是在心中醞釀著歌曲的前奏。

  又過了一小會兒，她閉上雙眼，一臉沉醉地開口唱道：「清晨/陽光攀過窗沿細縫/溫暖了我的被窩攪醒沒做完的好夢/起身/手忙腳亂匆匆出門/怕趕不上整點開走的巴士一路狂奔/鈴聲/喚不動我疲憊眼神/怪自己昨夜睡的太沉鬧鐘不夠大聲/體溫/伴著喘息有點上升/窗外吹來了夏天的風……」

  不唱則已，這一唱在場的所有人都被她的歌聲所震撼。

  震撼是字面上的意思。

  如同兒童一般的嗓音加上歌曲奇怪的旋律，就突出一個五音不全。偏偏本人還不這麼認為，反而越唱越陶醉，越唱越起勁。

  這樣的表演讓在場的所有人感受到了一種濃濃的喜劇效果。

  可是礙於公共場合，這讓在場的人想笑又不敢笑，只得盡量憋住，以免自己笑出了聲。

  而除了現場的眾人，還有一個人卻在遠離面試廳的監控中心笑得前仰後合，笑得狂拍桌子。原來四個面試室的情況在所有人進入的那一刻就被面試大廳舞台上方的監控器傳送到了監控中心。也就是說，當所有人走進面試大廳的那一刻，面試室里就開始了現場直播。

  而監控中心的眾多顯示器前狂笑不止的不是別人，正是在幕後觀察著一切的「大小姐」——張明婉。

  這首由55號選手演唱的《spade》自然也傳到了監控室的熒幕上。

  《spade》的歌聲實在是過於突出，吸引原本還在同時關注多個面試廳情況的張明婉。

  在確定了歌聲來自2號面試廳以後，張明婉果斷地將其他幾個面試室的音頻都關掉了，而將2號面試室的音頻卻開到了最大。

  聽著監控里傳來的《spade》，張明婉的嘴角先是微微抽動，之後便再也忍不住了，開始放聲大笑：「哈哈……哈哈哈哈……沒想到想要當偶像的人裡面還有比我唱歌更難聽的人，哈哈哈哈……這人實在是太好玩了……哈哈哈哈……」

  過了好一會兒，張明婉才從笑聲中緩過來。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人也算是個人才了。也許直播就需要這樣的人也說不定，畢竟喜劇效果真是太足了。」

  張明婉這麼想著，又忍不住把目光投到了還陶醉在自己歌聲中的55號選手身上。

  不過在2號面試室的現場，小二終於忍不住開口示意了：「好了，可以了。55號選手。」

  55號因為自己的歌聲被打斷表情稍微顯得有些意外，她似乎並不清楚自己的情況，一臉茫然地說道：「啊？這樣……就可以了嗎？面試官老師？」

  「嗯！」小二閉著眼睛，調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緒，用盡量平靜的語氣說道：「可以了。你唱得……很有意思。這也許是你獨一無二的賣點，就直播方面來評價的話，你的聲音和歌曲都是相當有特點的，再加上你還有一定的直播經驗，或許你就是我們所需要的人才……」

  「真的嗎？太好了！意思是我被錄用了嗎？謝謝！面試官老師，謝謝！」

  聽到小二的話，55號選手高興得跳起來。

  「55號選手，你也不用這麼激動……我的話還沒有說完。就如我在考試前所說的一樣，最後的結果我們會在面試結束后的三天內通知你。具體結果如何，到時候你自然會知道的。」小二正色道。

  「這樣啊……真是不好意思……謝謝面試官老師。」55號尷尬地笑了笑。

  小二的臉上沒有太大的波瀾，她微笑地示意道：「沒關係，請耐心等待即可。」

  55號選手又向面試官席輕輕鞠了一躬，獨自離開了面試室。

  而在監控器的那一頭，張明婉看著小二和她身邊的兩個評委想要笑卻又硬要憋著的樣子，又大笑了起來：「哈哈哈，那個誰，小二。還真是難為他們幾個了，在這種情況下想笑卻又不能笑一定很難綳得住吧！」

  這個時候，監控室的門卻突然打開了。

  張明婉的背後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什麼事這麼好笑啊？我在外面就聽到你的聲音了。」

  張明婉頭也不回，很隨意地說道：「沒有啦，就是我剛剛看到一個選手的表演，實在是太好笑了，有點綳不住罷了，也不知道後面還有沒有這樣的人才。我算是明白那些喜歡看選秀的人是什麼心態了，真是應了那句『人上一百，形形色色』，選秀就是什麼樣的人都可能出現是吧？難怪這麼有意思。你找我有什麼事嗎，羅叔？」

  羅叔不緊不慢地開口道：「嗯。之前我不是說嗎，為了保證企劃的水平，我特地找了『月滑』的杜總談了談，所以我們這個企劃準備跟她們公司合作一起搞。一方面有個合伙人好兜底，另一方面關於娛樂行業運作這塊她也比我們內行，可以多聽聽她的意見。而且我讓她在她公司的練習生裡面選兩個優秀的過來企劃，這樣我們的女團在文藝表演這塊也好有個保障，如果全都是純素人就送去她們旗下培訓再準備出道的話估計企劃面試得放到明年去了。剛剛她就打電話給我說人已經選好了，都是她們公司特別選出來的優秀練習生。她準備把人帶過來大家先認識一下，大概半個小時以後就過來，到時候你也一起過去，順便也看看她們的水平。」

  「就這個事情嗎？好的。那我們一會兒在哪裡見面？」張明婉說道。

  「就在5樓的健身房吧！那裡場地夠寬，這個時間點，那裡也沒什麼人，不會影響到其他人工作。」羅叔說道。

  「沒問題。還有別的事嗎？」張明婉說道。

  「沒有了。」羅叔說道。

  張明婉說道：「那就這樣吧，我知道了。羅叔你去忙吧，我一會兒就過去。」

  「誒，好。記住，大概也就半個小時以後，你早點過來。」

  羅叔似乎很看重這次見面，臨走前又囑咐了一遍。

  監控室的門再次關上了。

  可過了一會兒以後，張明婉像是猛地想到了什麼，「嗖」地一聲便站了起來，說道：「糟了，我大意了。」

  說完，她立刻起身，急匆匆地離開了監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