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華胥繭

  怎麼了?一頭的汗?」月生溫柔的將躺在自己身側的紅妝攬進了懷裡,一手輕輕替紅妝拍著後背,似乎想要幫紅妝趕走所有的不愉快。

  紅妝像條魚兒一般鑽在月生懷中,死死的抱著月生的脖子,「我做了一個夢,好可怕好可怕!你知不知道!嚇死我了,我差點以為自己就醒不過來了!」

  果真是做夢了?月生輕輕一笑,「好,你說說,夢見什麼了?」

  「我……我夢見,我是一個女魔頭!我殺了好多好多的人!」

  「什麼傻話!」月生捏了捏紅妝的臉,「你怎麼會是女魔頭呢!傻瓜,夢都是反的。」

  紅妝委屈巴巴的吐了吐舌頭,「還有啊,我夢見,夢見你變得冷冰冰的,還忘了我三次!一進夢裡忘了我一次,然後,你又忘了我一次,最後,你為了救我,又把我忘記了!」

  「我就算是把自己忘了,也不能忘了你啊!」月生笑道,「為什麼會忘記你呢?是不是你先把我忘了?我看的很好,便不敢去打擾?」

  「哎?」紅妝想了想,好像還真是這麼回事,自己還真的把月生忘了個一乾二淨。

  「說對了?」月生忽而看起來有些不悅,揉了揉紅妝的腦袋,「真的把我忘了?」

  「沒有沒有!」紅妝忙劇烈的搖著頭,「我還那麼小一點的時候,就被你惦記上了,才剛剛十六歲,你就找我父王母后問親,我就算想忘了你,也忘不掉啊!」

  「怎麼?還怪我不該同你定親?」

  「不是啊!」紅妝靠著月生胸膛上道,「我就是說,我從十六歲,到現在,生命里全都是你。哪裡會忘記你呢?你一定是故意將我寵的如此,害我離了你,便什麼都不成了。」

  什麼都不成了?月生忽而一笑,「月兒和雲兒倒是覺得夫人甚好。」

  此時發笑,自然是月生想起了紅妝那個懂事的小兒子,還有省心的小女兒。

  一胎龍鳳兄妹,紅妝瞧著兩個白花花的小糰子,喜歡的要命,最開始的時候日日抱著,半刻都不得鬆手的。

  月生只覺得自己失寵,實在有些喪氣,每日想幫著紅妝做些什麼,紅妝都是拒絕,全部親力親為,這讓月生連著幾個月看上去都是懨懨的。

  終於,月兒雲兒長大了些,紅妝的興頭也過了,月生這才將有機會將紅妝「搶」了過來。

  當然,最主要的原因,便是雲兒和月兒斷奶了,該吃些飯菜,紅妝還得找月生去做。

  再後來,兩個小傢伙是真的懂事,自己睡下也不哭鬧,月生也成功的重新抱得美人歸了。

  之後,月生問過兩個小糰子,究竟是爹爹好還是娘親好。答案顯而易見,兩個小糰子異口同聲,直喊著娘親好。

  至於為什麼這個問題,兩個小糰子也給出了統一答案,他們倆表示,他們是娘親的,至於娘親嘛,那是爹爹的。所以,娘親疼他們,他們自然喜歡娘親。至於爹爹,爹爹疼娘親,自然應當是娘親去喜歡。

  這個答案讓月生大為滿意,便也不再計較兩個小傢伙和自己搶夫人這一回事了。

  「那是自然,那可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自然是向著我的!」紅妝得意到。別的與月生無法相比,這一點,紅妝倒是有了自信,知道自己的兩個小傢伙有些怕月生。

  「是,向著你。我也向著你,誰讓我夫人這麼招人喜歡呢?」月生習慣的哄著,經年累月的朝夕相處,月生最能知道該怎樣才能讓紅妝開心。

  果然,紅妝聽了果然開心,轉眼便將剛剛那個沒由來的噩夢忘了個煙消雲散。

  紅妝自知,只是一個夢。夢裡的故事太過驚心動魄,與月生太不相同。

  從前,月生為了娶紅妝,向紅妝的父王母后提親,順帶著,對紅妝的妹妹也是送了一翻大禮。

  送完了禮,蕪漠國的王后和國主允了,月生才知是做駙馬。

  駙馬,便是入贅皇家,月生哪裡能沉得住氣,便問了紅妝的意思,帶著紅妝離開了皇宮。

  為了安紅妝父王母后的心,月生那好好的武林盟主也不做了,為紅妝建了一片種滿了桃花的山谷,喚作舒雲谷。

  這麼多年,月生一直事無巨細的照料著紅妝,紅妝一點苦也沒能吃上。

  或許,最波折的,便是紅妝生月兒和雲兒那時了,紅妝沒想到,月生竟然會接生,還能將自己的一切都照顧的僅僅有條。連帶著,月兒和雲兒的東西,準備的也甚是妥當。

  後來,紅妝才發現,月生那段時日一直在看各式各樣關於女子生育的書籍,連帶著孩童的,倒是一本也沒落下。

  紅妝素來知曉月生腦子好,什麼都會做,學東西也快。如今見他這般用心,能將自己照顧的如此,也算是情理之中了。

  月兒和雲兒大了,便要去山下的私塾上學。月生教了二人輕功,二人學的極快,日日上下山,倒也不算是麻煩事。

  最大的麻煩事,便是,兩個小傢伙,總覺得私塾先生沒有自己爹爹懂得多,也沒有自己爹爹長得好看,但凡說起,總要與先生據理力爭一翻,氣的先生幾次背過氣去。

  這時,月生便不得不先放下自己懷裡如花似玉的小娘子,下山帶著瓜果點心,並兩個不省心的小糰子,一道去敲先生的家門。

  那先生是個留著山羊鬍,總眯著眼,拄著一根彎彎曲曲的老槐木拐杖的小老頭。頭一次見到月生時,他聽聞月生曾是江湖大名鼎鼎的武林盟主,嚇得腿肚子一直哆嗦,連帶著那老槐樹拐杖一起,成了篩糠。

  後來,見月生態度溫和,又為了兩個不省心的下傢伙殫精竭慮,便也習以為常了。

  回家的時候,兩個小傢伙總是分外乖巧,老老實實的跟在月生身後,一點也不敢造次。畢竟這個時候,靠山還沒有出來,再沒見到娘親前,他們不會掉以輕心。

  其實有時紅妝也會奇怪,明明自己凶他們,比月生凶他們多了不少,可是為什麼他們會這樣怕月生。

  準確說是,月生從沒凶過他們,倒是紅妝,常常因為他們調皮訓斥他們。

  後來,聽兩個小傢伙說,紅妝才明白。原是有一次,雲兒夜裡蹬被子,紅妝擔心她找了涼,守了雲兒一夜,沒休息好。第二日,雲兒沒事,紅妝倒是找了風寒。

  兩個小傢伙道,那日爹爹瞧他們的眼神,簡直是太可怕了!簡直就是能吃人的!從此以後,那個眼神,變成了兩個小傢伙到現在的陰影。他們一直都記得,怎麼調皮都可以,唯獨一點,永遠也不能欺負娘親,不能讓娘親不開心。

  紅妝常常喜歡坐在桃花樹下,放眼望去,看著漫山遍野的桃花。

  月生,卻是喜歡坐在桃花樹下,看著專心看桃花的紅妝,每當這時,月生總會尋出自己的琴替紅妝奏一曲,有很大的可能,紅妝聽著開心了,便和一支舞,如此,月生的目的便也是達到了。

  月兒和雲兒這兩個小傢伙,卻是喜歡伴著爹爹的琴聲,在草地里就這桃花瓣滾來滾去的做遊戲,紅妝幾次觀察,也瞧不明白他們究竟是在樂些什麼。

  不過,孩童的快樂雖無來由,卻也是充滿了感染力,這便是紅妝忍氣吞聲,看他們滾的一身泥巴和花瓣雜草,也不去懲罰的理由了。

  當然,最重要的一點,還是這些洗衣服的活,都是月生包了的,月生都沒有開口,紅妝自然不好多說些什麼。

  「你會一直這樣向著我嗎?」回過了神來,紅妝下意識問道。

  月生笑著揉了揉紅妝的腦袋,「你說呢?」

  「就是不知道才問你的嘛!」

  「會。」月生道,「所以,別一天天胡思亂想了。我一直在的,做噩夢嚇著自己,我會心疼。」

  紅妝點了點頭,忽而又想起了什麼,「雲兒和月兒呢?」說著,便要起身,披上衣袍去看,連著被月生按回了自己懷裡。

  「睡了!你現在過去,可是三更半夜的,要將他們鬧醒?」

  也對哦.……紅妝又吐了吐舌頭,這才重新縮回了被窩裡。

  「哎?說起夢,我倒是想起來了,你之前不是說,有一個江湖門派,專門治夢魘的嗎?叫什麼來著?」

  「織魘師。」月生回道。

  紅妝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對對!就是這個,你不是說,他們有一個好玩的東西,不論什麼樣的情況,都能讓人做一個美夢嗎?那個叫什麼來著?」

  「華胥繭。」

  「對!就是華胥繭!」紅妝換了一個語調,撒著嬌道,「夫君,你替我去要幾個回來吧!這樣,我就可以做美夢了!不就不用做噩夢了嗎?那,那我就不怕了,你也不用心疼了,對不對?」

  「傻瓜。」月生含笑吻了吻紅妝的額角,「有我在,你還要做什麼美夢?」

  「哎呀!我就想要嘛!就想要!」

  月生無奈,心裡暗忖織魘師的難尋。

  一個月後,紅妝瞧著桌上在陽光下反射著七彩光芒的白色小繭出了神。

  紅妝暗自琢磨著,自己該怎麼獎勵一下月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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