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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節 別夢寒(中)

  無風,無雨,暖風鳥鳴的春日,涅華國國師,暴斃而亡。

  聽聞是皇上下了朝,因國璽一事鬧得沸沸揚揚,特去了告假國師的天機閣一敘,卻不想,國師不甘其冤,竟已服了毒酒自盡而亡。

  皇上為此一事,殺了造謠生事,污衊國師之人,包括當時的貴妃娘娘,為國師證明了清白。

  從那以後,涅華國的皇上,再也沒有了兄弟和愛人,更不要說親人了。

  從那以後,郭浮會,只剩下了自己一個人。

  而紅妝,似乎風水輪流轉,也回歸了平穩。

  紅妝借視察之名,到了蕪地。原先的合楚幫如今被重緣在做昭親王時,種成了一片梅林。現在春意盎然,梅園光禿禿的,倒是沒什麼趣味。

  月生替紅妝在梅園裡算著位置,替重緣做了個衣冠冢,又放了祭品供果,這才離開。

  不錯,紅妝此次,便是想出來最後看一眼百姓的近況,瞧著一片太平的模樣,終於沒有再讓別人處理自己的爛攤子,這才能理直氣壯的退位讓賢。

  果然,沒過多久,蕪漠國王宮便傳出了一件大事,那邊是國主招了國婿,正準備著大婚。

  紅妝終於明白了自己想要什麼,在自己那個「弟弟」面前,做了一回主,一改愛的不露痕迹為明目張胆,要給自己國婿布置一場大婚。

  一切都準備好了,紅妝偷偷問了小意,願不願意做國主。小意忙著搖頭,又指了指身邊研磨的栢姩,紅妝瞭然。最後,只能寫下了詔書,令自己走了以後,送竹為國主。

  紅妝相信,現在的送竹,一定能成為一個好國主。最起碼會比自己強,這是實話。

  「這是什麼?」紅妝瞧著月生拿進來的包袱,有些好奇的問道。

  此時黃昏晚霞紅的熱烈,月生淡淡的笑著,展開了那個包袱。

  大婚在即,月生怕紅妝會緊張,卻是別出心裁,想著帶紅妝出去玩玩散散心。

  「這是……男裝?你要做什麼?」紅妝瞧著包袱里一套朱紅的衣袍,幾番確認下,瞧出那定是男裝無疑。

  月生意味深長一笑,「今日有燈會,換了男裝,我好陪你去轉轉。」言畢,月生打量著那衣袍和紅妝的纖量,不住點了點頭,「不錯,紅兒這些天果然豐腴了些,看來我照顧的甚好。」

  「過去,我換衣裳。」紅妝白了一眼,不再理會一旁貧嘴的月生,月生如今倒是膽子大了,直攬過了紅妝的腰,熟練的扯著紅妝的腰帶。

  「我來。」

  幸而紅妝有輕功,帶著月生飛出王宮,倒也不會驚動別人,自由了不少。

  旁的人被這樣帶上了天,自然大驚小怪的下了個半死,月生臉上倒是平平淡淡沒什麼意外,摟著紅妝的腰更緊,看起來還有些享受。

  沒一會,便到了燈會,人群熙熙攘攘,連著幾路從頭通到了尾的燈路,照的猶如太陽重回一般。

  紅妝正好奇,月生這般容貌,今日這樣多人,怎的沒有那女子大娘圍上來指手畫腳,猛一回頭,這才見月生不知從哪摸了個桃花圖案的面具戴在了臉上,從額頭遮到了鼻底,只留了張嘴,怪不得別人瞧不清。

  不過別人瞧不清,紅妝確是覺得,就只這樣露出唇和下巴,月生也是好看的。

  「哈哈!你什麼時候弄的面具?怎麼,是怕人家小娘子見了你,鬧得你不得脫身?」

  月生有些無奈,早猜到紅妝會打趣,索性懶得接話,拽著紅妝,又從懷裡取出了一個面具。

  這次的是半臉的,只能覆住辦個額頭,連帶擋著左眼。這個面具月生準備的可謂是及其用心了,全因月生知道紅妝喜歡在自己左側,這便只做了個左側的面具,紅妝戴著,也不影響月生看紅妝的右側。

  這下紅妝自己也有了面具,不好再嘲笑月生什麼,又想起如今自己是男裝,不好隨意在街上拉著月生的,便自己負著手看起了燈來。

  別說,燈會裡的燈與往日平常的看起來,果真是強了一大截。連著幾盞燈過去,各個精巧,極其吸引人。

  沒一會,燈會便炸了鍋,聽說一個神秘的帶著面具的男子,花百兩買下了一盞花燈。

  接著,月生便滿眼含著笑的哄著紅妝到了河邊無人之處,後方大樹枝幹鬱鬱蔥蔥,將二人擋了個嚴嚴實實。

  月生一抬手,花燈便奉至了紅妝面前,一片柔和打亮了紅妝好奇的臉。

  燈芯燃的正歡,透過白粉淡紗的罩面,將那滿是暖意的光暈染了出來。

  紅妝瞧著那桃花燈,忍不住探出指尖撫著上面的綉出的桃花圖。不錯,此燈籠之所以超過了旁的,能入月生的眼,不止是因為它做成了個桃花形,還是因為這上面的圖案並非繪製的,全都是用的能透光的絲線綉至而成。

  「喜歡嗎?」摸著桃花,紅妝低下了頭,剛剛才被光亮打出的面容此刻月生又瞧不著了,摸不出紅妝臉上到底有無喜色,實在是有些沉不住氣了。

  紅妝大大的點了點頭,連著道了幾聲喜歡,便又拉著月生問他能否給自己做。

  在紅妝的思路里,月生是畫師,該是對所有的圖繪一事了如指掌的。花燈與之差不離十,該是也能做的巧奪天工的。

  月生笑道,「作畫與做燈籠怎麼能一樣呢?做花燈,便是只看裡面支持的竹篾,便是廢了功夫的,哪裡是畫幾筆就能比的呢?」

  轉而,又瞧見剛剛揚起臉的紅妝,那笑嘻嘻的面容,在影影綽綽的燈光下一點點的委屈失望,又是萬分的於心不忍,「不過,我可以試試。」

  紅妝立馬又開心了起來。其實,想要的並非一盞花燈,紅妝喜歡這桃花燈,與那形狀或是繪圖還是刺繡都無關,只是源於月生,他肯花心思帶自己出來散心,又甘願花百兩,只不過為了買一盞無用的花燈逗自己開心,這就足夠了。

  叫月生做也是一樣的道理,好壞都不打緊,要緊的,只是是月生為自己所做,這便足夠了。

  「這個小花燈真的值這麼多銀子啊?」紅妝這才想到了那百兩,當時月生掏出銀票的時候,紅妝只顧著看各式各樣的花燈了,都沒注意原來這樣的貴。

  「這要看怎麼說了。」

  「怎麼說?」紅妝想了想,「不過是值不值,怎麼就還得看怎麼說了?」

  月生認真答著,「若從材料和技法來說,不值。」頓了頓,補充著,「至多五兩。」

  「那不是被騙了嗎?那你幹嘛還要買啊?」

  月生意味深長的勾起了嘴角,「這不是,娘子開心了嗎?娘子開心了,多少都是值的,便是百金,也是值的。」

  紅妝方知,又被月生調笑了,沒好氣的推著月生,朝著回去的路走去,「我便記著,這話若是反悔了,便是沒好下場的!我倒要看看,等十年後我人老珠黃了,你還會不會捨得!」

  月生笑而不語,乖乖跟在紅妝身後,在一道路口才拽住了紅妝朝身旁的岔路拐去。

  幾步之後,紅妝便跟著月生到了一處看著不同尋常的院子。

  起先紅妝還好奇,那是個什麼地界,布置如此奇特,後來方知,原來裡頭是變戲法的。紅妝看的高興,一個晚上那笑容就沒從臉上掉下過,弄的月生都怕紅妝臉要僵了,趕忙想幫紅妝揉揉。

  紅妝正看的興起,忽而感覺到坐在自己身旁的月生伸手來捏自己的臉,沒來的急回頭,一個分心的晃神間,竟感覺錯了,脫口而出,「撫雲,都說了不要老捏我的臉了!」

  紅妝還沒反應過來,月生卻是僵在了原處。

  這下紅妝才反應過來,剛剛自己說錯話了,這笑容不翼而飛,月生也不必擔心紅妝臉會僵了。

  「哦……那個,紅兒,那邊有糕點,你想吃嗎?我替你帶點回來,再叫人添壺茶,你先看。」

  沒給紅妝先開口越描越黑的機會,月生先行岔開了話題,好像什麼也沒有發生過一樣。

  紅妝不好在多說,直到夜裡回了王宮,才終於開口將心裡的話吐了出來,「我……我不是.……以前,我習慣了。可是我……」

  「我知道。」月生笑著替紅妝拆了髮髻換了衣裳,催著著紅妝去沐浴了。

  說不上為什麼,月生對於紅妝心裡有撫雲一事,始終也厭惡不起來。儘管月生知道,這不太正常,可是月生還是沒辦法去怪紅妝。

  加之,紅妝已經是同床共枕之人,再沒幾天就是自己的結髮妻子了,其他的過去的故事,已經都不重要了。

  月生想著,替紅妝鋪好了被褥,自己也沐浴完,替紅妝擦了頭髮這才上床歇下了。

  紅妝還是有些彆扭,幾次欲言又止,月生知道,卻不知該如何讓紅妝寬心,知道自己並沒有真的介意。

  接著,紅妝看見的,便是黑暗中的月生,眼眸里微微一閃,便帶著氣息湊近了紅妝。

  原是該不介意了.……紅妝心裡想著,若是介意,也不會願意再這般靠近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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