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銅鏡,食指輕點,在臉上隱隱發痛的地方拂過,帶過一絲清涼。
現在這個樣子,會很醜嗎?
撫雲起身,想去尋一個銅鏡,一轉眼就瞧見了單獨放在鏤空木櫃中那把琴。
琴? ……
「砰!」
撫雲的拿著藥瓶的手忽然鬆了,藥瓶冷不丁就被摔在了地上。
清水司全都睡了,各大門派聯合,對付紅妝一人,這並不會是一場血戰。相反,輕而易舉。
也許,不到一個時辰。不,一盞茶的功夫,或是一柱香。
從此,大司命,再不是那個紅衣的瘋子。
世上,再無紅妝。
那麼面容,還要給誰看呢。
恰莎剛剛送來的卷宗還放在桌上。
下蠱謀划自己的生父,用迷情香陷害自己的生母。放火燒了皇宮,設計自己的親妹妹成了涅華國質子。
勾引涅華國將軍郭浮莫,沸油火燒屠戮涅華國二十萬大軍,暗害攏蛟國一醒大師,伽散派時好,還有恩人復閑吟。
結合千秋歲,先後屠了大半釋影谷。奪靈晝,百鬼行,流渝宮。這些人至今下落不明。
過河拆橋,又一枚誅殺令發動江湖圍剿千秋歲大祭司重緣。
的確是個女魔頭,受了刺激精神失常,也算是天道輪迴的報應了。
可是,還會有什麼,能讓她受刺激。
撫雲重新帶上了面具,走出了冰窟。
瀾襄國皇宮
「咳咳咳!」無夜憋的臉上有些發紅。心疾是治好了,無礙於性命,可是難受,還是真的難受。
手上的密函被捏的皺成了一團。
江湖聯合征討清水司大司命,紅妝可不是重緣,還有一個千秋歲可以藏身。
清水司的人,沒有一個是千秋歲那樣的亡命之徒。各大門派但凡打進去,紅妝根本無力抵抗。
「失……策.……了.……」
無夜無意識的咬緊了牙關。
「賤人!」
是她!不用猜,無夜一下子就知道了此事到底是誰所為。
那麼上一次.……
稍加聯繫,無夜很快就想明白了,究竟是誰用飛鏢企圖暗殺紅妝,後來又讓紅妝輕而易舉的離開了仙逸谷。
嫁禍紅妝給重緣下誅殺令,在花神島又企圖趁亂要了她的命。
還有這一次,竟然還放出了消息,直接將紅妝一招將死。
是自己不好!是自己疏忽大意!是自己低估了她,才會將紅妝推到了這樣一個險境!
沒有任何的猶豫,無夜捂著心口就衝出了皇宮。
機關馬車,若沒有意外,最快的速度只要一天就能趕到涅華國!
涅華國千秋歲
「你再說一遍!」重緣手中的茶杯應聲碎裂。
「大祭司,現在這些門派已經聯合,看著時間,不到一日,就已經可以打上清水司了!」識愁單膝跪地,低著頭不敢看盛怒之下的重緣。
「我們的人呢!都調回來!」重緣眼中瞬間變得一片血紅。
「大祭司!您不能去!」識愁有些急了,「各大門派匯聚,您是誅殺令上之人,況且你的武功到現在也只回復了不到七成!」
「我問你人呢!多久能全部調回來!你聽不懂嗎!」重緣不受控制的吼了出來,雙手忽然間開始抑制不住的顫抖。
找了那麼長時間,她好不容易回來了。好不容易見到她一面,她卻失憶了!她好像變了一個人一樣,現在那樣弱小那樣無助。
怎麼能!怎麼可以!她不可以出事!
明明才剛剛回來!自己還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
不允許!絕對不允許!她不可以出任何的事!哪怕是自己死了,也不能讓她掉一根頭髮絲!
「現在調回來,最少也要一天!」識愁硬著頭皮算著,「沫橋他們趕不回來!」
「天黑!」重緣的眸子冷了下來,雙眼微眯「天黑之前,要是還有人沒有回來,就再也不用回來了!」
「大祭司!」識愁噗通一聲雙膝跪倒在地,「大祭司要大司命,我們去就可以了!屬下千刀萬剮,也定將大司命護好,不讓她受半分傷害!」
重緣抬起眼眸看了識愁一眼,似笑非笑的開了口,「我說的話,你聽不懂嗎?」
就憑他們?重緣可不會放心的。就算是他們真的能護紅妝周全,重緣也一定要在旁邊親眼看著。
只要涉及到了紅妝,重緣便誰也不會相信,不論是誰,不論他有多強。
「是!」識愁知道了,重緣這個時候已經聽不得任何的勸說了。
「等等。」重緣好像想起來了什麼,「流渝宮的人呢?再帶十個給我!」
十個?識愁心裡一涼,「大祭司!不行了!您吸的太多了!您的傷一直沒有好,全靠吸的內力挺著,流渝宮的功力和其他的還沒辦法融合,您這樣,會走火入魔的啊!」
「我不是在問你。」重緣似乎已經用盡了耐心,低吼著開了口,「把人帶過來!不要再讓我重複!」
「是!」無奈?那又能怎麼樣呢?沒有人能阻止他改變他的想法,向來如此。
若他不是這樣一個人,也許就也不會到了現在這一步了。識愁搖了搖頭,退出了房門。
「如果因為他們回來的慢了,讓她有了分毫的閃失……」重緣的話音傳到了門外,「你記住,所有人!我要他們所有人!給她殉葬!」
該來的總會來的,迷迷糊糊的紅妝被聒聒噪噪的暢叫揚疾吵醒。
四處環顧一眼,曾經那個白衣男子所坐的那塊地方空空如也。
撫雲?
紅妝揉了揉眼睛,依舊沒有撫雲的身影。
不在了?怎麼會呢……
紅妝踉踉蹌蹌的爬了起來,在屋裡一點點的尋找著。
他走不了的。他沒有輪椅了,站都站不起來。
小廚房沒有。
靜室里沒有。
紗帳后沒有。
柜子里沒有。
床底下也沒有。
「啊!」撕心裂肺的尖叫聲劃破了空間,讓人不寒而慄。
「為什麼!為什麼!」
「砰!砰!砰!」周圍幾個花瓶不知是被著尖叫聲迫害,還是受到了紅妝爆體而出的內力震蕩,同時碎裂開來,殘骸飛散,七零八落的落在了白狐毯上。
紅妝好像是沒有知覺了,光著腳面無表情的一步一步朝外走去。
碎片被踩在腳下,這次真的是走出了一條血路,這並沒有給現在沒有什麼感知了的紅妝帶來任何錶情的變化。
「為什麼.……為什麼.……」
「你為什麼要走.……」
「我那麼愛你……你不知道嗎.……你為什麼要離開……」
「和我在一起不好嗎……為什麼要離開我.……」
剛剛走出門的那一刻,紅妝忽然停住了。
本該是一個平靜安寧的夜晚,可紅妝眼中看見的,卻是面目猙獰的無數凶神惡煞的剛剛衝出無間地獄的厲鬼,帶著無數墳墓棺冢嗚咽著咆哮著,合著萬丈驚雷,夾雜著千里暴風。
細細去聽,那刺耳的嗡鳴是笑,猖狂的笑,諷刺的笑,心滿意足的笑。
數百號人看著紅妝就這樣目光空洞,一身紅的光著腳,一步一步從黑暗中走出。衣衫凌亂,青絲飛舞,嘴角還有剛剛溢出的血跡,加上清水司竟然無一人看守,安靜異常,一時間沒有一個人敢輕舉妄動,生怕是一出空城計,其中有詐。
一輪青月帶著昏暗的光暈懸在濃墨滲透的夜空,看起來,明天是個要下雨的日子。
從紅妝站的位置為中心,一股莫名的氣息開始擴散,就好像藏匿在黑暗中的冤魂,發出陰風陣陣。
四周傳來的一股一股的寒氣直往骨頭縫裡鑽著,打頭的幾人只覺得頭皮發麻,條件反射的打了個激靈,面面相覷。
「她……是人是鬼?」火磐會一個弟子忽然有些顫抖著開了口。
「我怎麼覺得……這裡,不大對啊?這大半夜的,連個燭火都沒有,也沒人啊!」後面一個矮個子的聽見有人開口,趕緊接話到。
「我聽說,那鬼城酆都,就是這個樣子啊!夜裡不點燭火!連一點聲音都沒有!你看她,看她那個樣子!你們看!看她的眼睛!」一個精瘦的男子出言提醒到。
眾人一聽,都將目光移到了紅妝的眼睛上。
滿眼血紅,一片空洞,沒有聚焦,甚至不能夠分辨出她到底在看哪裡。
為首那幾個弟子看的最真切,恐懼是會傳染的,一瞬間幾人的心紛紛狂跳不止,從鼻尖上滑下幾顆豆大的汗珠。
「你們這些窩囊廢!一個沒有武功的女人!有什麼好怕的!」火磐會的古闕忽然怒喊了出來,不顧前方陣陣陰風傳來的夾擊,隔空一掌聚集內力朝著紅妝的方向打去。
「嘩~」紅妝忽然飛身而起,單腳立在了屋頂上。
迎著風,紅裙和墨發在空中飄舞。紅妝閉上了眼睛抬頭對著月亮張開了雙臂。
紅妝還沒有徹底清醒,在她眼裡,那無力的月亮好像是一道門,撫雲就在門裡面。
舒雲谷!對!舒雲谷!
紅妝忽然想了起來。
穿過這些惡鬼!到了舒雲谷,就可以重新見到撫雲了!
他就在舒雲谷!他一定在舒雲谷!
他現在,就在舒雲谷!他就躲在舒雲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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