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節 悵佳期 和天也瘦(上)
一碼歸一碼,畢竟,陪著自己折騰了這麼大一圈,雪蠶絨絲是無夜給的,琴弦也是無夜教自己做的。
「謝謝你教我做琴弦。」紅妝開了口,「不過,我們還是不要再見了。」
無夜愣了愣,忽然笑了。
「如果你改變主意了,隨時都可以。」
紅妝沒有再回答,一躍身上了玉光影的背,一路加速,馬不停蹄的回了清水司。
第一件事,紅妝沒有回房間,直奔舒雲谷而去。
舒雲谷是個神奇的地方,明明很久沒有回來了,卻讓人感覺到自己從不曾離開過一般。
無比的熟悉,可每次來,又像是第一次。
紅妝一再懷疑,這個舒雲谷,曾經一定發生過一段驚心動魄轟轟烈烈的愛情故事。
這樣的谷,本就適合談情說愛。如果只是用來賞景,就實在是暴殄天物了。
玉光影悠哉的繞進了桃花林中,紅妝懷揣著忐忑,走進了那道迴廊。
當然,在紅妝心中,並不認為自己和無夜打賭的舉動有什麼錯誤。
所有的錯誤,都是無夜那一鏢,足以讓紅妝此生再也不見無夜。
看起來,這裡真的很久沒有人來過了。
斷弦琴上零零散散落了不少的花瓣,好像無形中哭訴著自己的孤獨。
「沒關係了,我來陪你了。」紅妝安慰著,抱起了那把孤零零的琴。
撫雲沒有來。
撫雲很久沒有來過了。
紅妝感覺的到。
紅妝一根根的將自己的琴弦換了上去,又將撫雲原先的琴弦整整齊齊的收了起來,包括那根斷弦。
上面還有撫雲的指印,也能讓紅妝覺得,自己離撫雲進了一些。
換完琴弦,已是半夜了。月明星稀,心曠神怡。
涅華國拿騅山
「小雪!多虧了你!」送竹開心的親了一大口懷中的小雪。
「那我呢?」秦風有些不關心的湊到了送竹面前,手上還拿著剛剛給送竹換下的紗布。
「哎?」送竹莞爾一笑,「當然是最謝謝秦大哥了!若是沒有你幫我換藥,小雪帶了葯,我也用不了的,那不就浪費了。」
小雪帶來的的確是神葯,十顆用完,如今已經大好了。
雖然,日後是不能舞刀弄槍了,好歹平時日常拿東西,寫寫字什麼的,是沒有什麼大影響了。
「感謝,我就不要了。」秦風笑了笑,「你的手雖然紗布是取了,不過還是不能用力。到底是傷到了骨頭的,還是要小心些。」
「我知道的!」送竹心裡一暖,「秦大哥,今日練功練的怎麼樣啦?」
「我覺得很好。」一聽到練功,秦風立馬認真了起來,「其實,在這裡這段時間,沒那麼多約束,武功反倒是長進了不少。之前在皇宮,每天瑣事無數,我倒沒什麼精力練功了。」
「這麼說起來,流放還是好事嘍?」送竹眨了眨眼睛,不得不佩服秦風這種隨遇而安的心態。
秦風點了點頭,「又要變天了。」
「什麼?」
「只可惜,這樣悠閑的日子,過不了多久了。」秦風嘆了口氣,「竹兒,你想回去嗎?」
回去?
送竹愣住了。
還能回去嗎?之前送竹不敢想,如今秦風問起來,還好像做夢一樣。
「這是我想就有用的嗎?」送竹無奈的苦笑著。
「如果有呢?你想回去嗎?」
如果……這個問題,對於送竹而言,不就是等於問自己會不會原諒國師。
為什麼要這樣對自己,送竹始終想不明白,虛古為什麼要對自己恨到這種程度。
就是回去了,又能怎樣呢?
回不去了。
可是……絳兒……
送竹不是一個合格的母親,可即使如此,還是會在天冷降溫或者各種突然又不經意的場合,想起小小的絳兒。
真的很難選,如果不到那個時候,送竹根本想不到自己會做出什麼樣的選擇。
「我不知道。」送竹搖了搖頭。
「那,竹兒若是離開了這裡,想做些什麼?」秦風忽然換了一種問法。
做什麼?這個好像很有意思的樣子。
「我想,先好好玩幾天!」
「好。」秦風笑了起來,「竹兒想玩什麼?」
「哎?」送竹忽然發現,自己好像真的是個很無趣的人,就連想玩什麼都想不到。「我也不知道。」
「這樣啊。」秦風想了想,「你喜歡吃什麼?女子是不是都喜歡吃些甜軟的東西?」
「涅華國有個小攤,專做冰碗的,平日我們這些宮裡的人都愛吃。」
「冰碗?」送竹瞬間眼前一亮,不過很快就習慣性的黯淡了下來,「可是我體寒,吃不了寒冷之物。」
「這樣啊.……」秦風頓了頓,「想來不會礙事的,一次兩次而已。」
「體寒,就該醫好,若是一生怕這怕那的養著,多憋屈啊?」
還沒等送竹開口,秦風又說了起來,「等出去了,我替你尋最好的太醫,再帶著你練練功強身健體,定能將你這體寒醫好。」
不得不說,送竹被說動了。準確的說,送竹本就抗拒不了這樣的誘惑。
「好!」
看著送竹笑了,秦風又開了口,「還有糖糕,燒雞,你喜歡吃什麼,我都可以帶你去!」
「就光吃啊!」送竹忍不住笑了出來。
「啊?哈哈!」秦風咧嘴一笑,「我們都是打仗的粗人,吃的是最重要的!要是吃不好,就沒力氣!」
也是,送竹完全可以理解,這也正中了送竹下懷。
送竹一直是個沒什麼要求的人,唯一喜歡的,就是吃好吃的,尤其是貪甜貪涼。
從前虛古管著,沒有辦法,漸漸自己都忘了。如今秦風提起,倒像是給送竹打開了一扇新的大門。
「秦大哥,你怎麼對我這麼好啊!」
「拖這裡的福。」秦風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若不是來了這裡,我可能還不會和一個女子說這麼多的話。」
這是大實話,皇宮裡,秦風哪敢跟那些宮裡的女子又半分的接觸。沙場上,又哪裡來女子。就是龍英,也始終是跟在虛古身後的。
拿騅山這些時日,秦風和送竹說的話,比這一輩子和所有女人說話加起來還要多出好幾倍。
「秦大哥,就沒想過成家嗎?」
成家?這個詞對於秦風來說,好像是一個特別遙遠又陌生的詞。
「以前沒想過。」秦風傾了傾身,抱起了送竹懷裡的小雪,「一來啊,我是在沙場上摸爬滾打的人,說不定哪次就回不來了,這樣,豈不是拖累了人家姑娘?二來啊,我這個人啊,喜歡自由,不喜歡約束。試試束手束腳,實在憋屈,你看看國師……」
秦風猛地意識到了自己的失言,閉上了嘴。
「沒事啦,都過去了。」送竹微微一笑。
國師?他束手束腳?他可完全沒有半分束縛!送竹有些憤憤不平,至少,自己完全感覺不到國師哪裡因為自己而受到了制衡。
「那,竹兒呢?」秦風輕輕的開了口,「竹兒,該尋個好人家,夫唱婦隨,承歡膝下。何苦去做他人的替身?」
有一種苦,真的叫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就像送竹,她又這麼能說,自己原原本本始終都是同一個人。
而那個被大家認為是痴情人的國師,毫不心軟傷害的,正是那個大家都羨慕的國師亡妻。
所有人都覺得送竹是一個替代品,所以對於他們來說,虛古對送竹做任何事情,都是情理之中。
他們只會去關心那個亡妻,只有秦風一個人,注意到了這個微不足道的替代品。
「夫唱婦隨,承歡膝下,談何容易。」送竹低下了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這不難。」秦風的語氣堅定了起來,「尤其是對於竹兒來說。」
「竹兒,沒有心悅之人嗎?」見送竹不說話,秦風又開了口。
當然有。送竹腦海中,又出現了那個承諾要陪她看海,要娶她做娘子的那個初見的少年。
「灼灼歲月,僅憑心悅,支持不了百年。」
秦風似乎沒想到送竹會突然發出如此傷感的感慨。「看來,竹兒也曾為情所傷?」
為情所傷?已經稱不上了吧.……送竹已經不知道,究竟那些才是傷害,那些又是救贖。
害了自己一生的是虛古,保護自己的也是虛古。救自己一命的是虛古,毀了自己將自己流放拿騅山的也是虛古。
讓自己終日內疚痛苦的是天閑,給了自己支撐下去的光芒和勇氣的也是天閑。讓自己明白何為情愛的是天閑,最後大義凜然堅決果斷將刀架在自己脖子上的也是天閑。
「情傷,倒是算不上。」送竹眨了眨眼睛,「我只想好好活著。」
秦風愣了片刻,忽然笑了起來,笑的如同冰雪剛剛融化的春山,生機勃勃,陽光燦爛。
「只要竹兒有這份心,就沒人能要了你的命。」
「我不相信。」送竹可是真的絲毫不相信,畢竟也不是第一次大起大落了,其實再來點什麼,估計自己也能波瀾不驚了。
「有我在,誰能再欺負你?」秦風開了口。似乎不是在反問,而是在承諾。
一個自己其實並不給的起,送竹也要不起的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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