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七節 驀然回首 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入宮后的生活,和雲兒想象的並不一樣。雲兒被安排在了一處僻靜的宮宇,皇上親自起名為未央宮。那日雲兒本想將時間拖到黃昏后,這樣就等重緣來接走自己了,可當皇上派來的轎子停在了府前時,雲兒並沒有這樣做。或許是不想讓重緣看見自己的窘迫,也可能是不想連累平親王,雲兒不知道。皇上並沒有過多的打擾雲兒,聽說又開始打仗了,也許是因為忙吧。雲兒反倒是在宮裡過起了寧靜的生活。看書、彈琴、練舞,晚上偷偷練練功,好不悠閑。
軍機處
「皇上,炎懿國自古是游牧為生,所有的土地都是國主親自領兵,一塊一塊打下的,如今雖太子暴斃,國主只是垂危,並非意識不明。百足之蟲死而不僵,炎懿國將士如今依舊眾志成城,此戰不妥。」虛古跪在地上,懇切的對皇上進言。皇上面無表情聽完,驟然將手上的茶杯摔在了地上「朕已經說了,朕二十萬大軍攻打他八萬,炎懿國現在群龍無首,又已無將帥之才,無主無帥無兵無糧無計,我涅華國如何打不出勝仗?」
虛古依舊跪著,低著頭卻堅定的說「皇上此言差矣,炎懿國上下一心,已存近千年,此番小小劫難,我們乘人之危定不能傷其根本,況且如今江湖復出,只怕…」虛古還沒說完便被皇上又扔來的茶杯打斷了,緊接著皇上開口說到「你這些狗屁道理朕如何不知?你就知道說養兵,養兵!你可知十年了!我涅華國十年養兵,竟無仗可打!硬是逼著我涅華國用兵奇才投奔攏蛟國和轅岳國,兩個國一個遠在海外,一個隱世不出,你叫朕去哪要人!」說罷又將桌上的摺子揮到了地上,繼而繼續罵道「我問你這叫養兵嗎?其他所有國家要麼日日布陣練兵,要麼韜光養晦,我們這算什麼?將領跑了,士兵都忘了怎麼打仗了,怎麼養兵!日日唱軍歌鼓舞士氣嗎?我問你怎麼養!此戰就算是一敗塗地,他們也能振作精神,要是不打,我涅華國真的成睡貓了!」
虛古緩緩抬頭,起身收拾起了皇上剛剛揮下的摺子,皇上見狀,語氣緩和下來了,繼續說道「虛古,朕如何不知道你的用心?最開始,蕪漠國一盤散沙,朕要攻打,你說蕪漠國已不成氣候,本不必現在出兵,何況大漠氣候變幻莫測,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朕允了。沒多久,朕又看瀾襄國無將領兵,國人整日沉迷雕蟲小技,不善興兵作戰,欲要攻之,你又來跟朕說瀾襄國地勢崎嶇易守難攻,又不乏下蠱等陰毒之術,讓朕不可輕舉妄動,朕也允了。然後過了幾年,每逢朕要出兵,你就說攏蛟國跨海,我方不善水戰,受限。轅岳國隱世不出,無法探究實力,不知敵而攻之,是為不智。現在朕要打炎懿國,你又來了,朕告訴你朕就是吃你理由吃大的,朕這次偏要出兵!朕再也不相信你的鬼話了!」
虛古無奈的搖了搖頭,問道「既然皇上執意出兵,不知皇上心中可有帶兵的人選?」皇上突然沉默了,過了一會,又恢復了深不可測的神情,隨意的問道「虛古,最近平親王如何?」虛古裝作糊塗的說「平親王近日幫助戶部統計人口,雖說都是瑣事,卻是需要花心思的。」皇上狡黠的笑了,開口說「這個九弟從小便精通文韜武略,幫著戶部屈才了,這次就讓他立功出兵攻打炎懿國。」
虛古搖了搖頭,說道「不妥。平親王畢竟是皇室血脈,若此戰勝了,便是立功開國之功,皇上日後該如何安置?若敗了,便是皇室顏面受損,例外對皇家不利,皇上又何苦呢?」皇上聽完,沉默了許久,轉而開始打量虛古,定睛對上了虛古的眼睛,虛古也不甘示弱,正面回應著皇上審視的目光。終於,皇上開口道「無礙,朕相信九弟。之前各國來犯,九弟帶兵迂迴,從未敗過,朕讓他做平親王,百姓視他為常勝將軍,他也不能再這樣躲清閑了。封安國將軍,領二十萬大軍攻打炎懿國。」
虛古聽完,也不好再多說,低下頭想了想,微微頷首,同意了皇上的安排。
此時,無事可做的雲兒也終於出了宮門,想著去御花園走走。雲兒不喜歡身邊有人伺候,一來從小習慣了,二來不想身邊有人礙手礙腳,身邊沒人反而清閑。只是現在,就比較麻煩了,雲兒突然發現了,自己的方向感,真的是差到極致!以前就在自己的小小四方世界倒是不覺得什麼,現在進了宮,居然連御花園都找不到,雲兒看著自己兜圈子的地方不經懊惱,「好像回都回不去了……這皇宮裡真的是什麼都會欺負人!連路都欺負人!」雲兒想著,不經越想越生氣。突然好像隱約的聽見了一身輕笑,雲兒回頭,發現什麼也沒有,一陣奇怪。繼續向前走,就聽見了一陣悠揚的琴聲,雲兒沉浸在了琴音中,慢慢感覺自己的心很靜,她發現樓很高,路卻沒有那麼長了,雲兒略顯笨拙的順著路朝琴聲的根源處找去。
不知不覺,雲兒到了御花園,琴聲卻消失了,雲兒發現那琴音會讓自己心安,「怎麼沒了?」雲兒自言自語的說「不知道這樣的琴聲,會出自什麼樣的人呢。」雲兒找了一圈,甚至偷偷用輕功飛上樹梢,還是一無所獲。
「不知道明天那個人還會不會來。」雲兒心裡想著,也沒了逛御花園,轉眼見了一個澆花的小宮女,乾脆直接叫住了宮女,跟著宮女回了未央宮。
第二日,雲兒又去了昨天的地方,琴聲沒有傳來,到了御花園,也沒尋到琴聲,雲兒在宮裡來來回回的繞,還是沒有找到。「大概是今天沒有出來吧。」雲兒心裡想著,接著又發現了自己不知道路了,只好又像上次一樣叫來了旁邊的洒掃宮女,跟著她回了宮。
第三日依舊是這樣,那天后,雲兒再也沒有聽到那琴聲。直到,那一天。
兩個月後,雲兒放棄了尋找,雖然沒有找到彈琴的人,不過卻把皇宮的路摸得清清楚楚了,連御花園假山後的石洞都知道在哪。
那一天,雲兒意外的在院子里看見了一隻小貓,不知怎的就跟了上去,結果怎麼都追不上,雲兒越發不服氣,跟著小貓一起上躥下跳,最後終於成功的從樹上摔了下來,崴傷了腳。太醫來看過,說沒什麼大礙,但是傷筋動骨一百天,至少一個月是不能下地了。雲兒最後和皇上的商討結果就是,送來了輪椅,一日三餐還是派人送到門口不必進來,不用派人伺候,起初皇上是堅決反對的,但是後來還是拗不過,也只好答應了。
扭傷的第二天,夜裡下了微雨,起了風,雲兒腿腳不便,也就懶得去關窗戶,小風吹著甚是愜意,舒坦了一晚上,終於成功的得了風寒。第二日送飯的嬤嬤剛走,雲兒就覺得頭暈目眩,困得眼睛都睜不開了,躺在床上就睡著了,等一覺醒來,只覺得眼前發黑,一點力氣也沒有,身上發涼,只好自己掖了掖被子。腳又痛,頭又暈,心裡沒由來的一陣委屈,縮在被子里就掉起來眼淚,哭著哭著,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雲兒迷迷糊糊的感覺到嘴裡發苦,好像是有人在喂她吃藥,雲兒掙扎了一下,還是睜不開眼睛。過了一會,雲兒又感覺額上一陣清涼,「是有人幫我敷了涼帕子嗎?」雲兒想著。這著之後,雲兒有意識的能感覺到有人將她扶起來給她喂粥,幫她換腳上的葯,不厭其煩的喂她吃藥,哪怕自己一遍一遍的吐出來,那個人依舊有耐心的一勺一勺喂著。還幫她換額上的帕子,隔一會就換一次。
不知道過了多久,雲兒終於退燒了,睜開眼睛,卻並沒有找到自己期待的那個身影。雲兒支撐著身體挪到了輪椅上,到了院外轉了一圈,又在屋裡環顧了一圈,空無一人。雲兒來到桌前,發現桌上放著一碗溫著的葯,還有一碗清粥。雲兒想了想,坐在桌前拿起勺子,默默喝起了粥,粥里散發出淡淡的菊香,甚是好聞,雲兒三下五除二的喝完了粥。接著目光在那碗葯上停留了一下,轉瞬即逝就移開了目光,皺著眉搖了搖頭,開開心心的搖著輪椅去院里曬太陽了。黃昏時雲兒還看了一會書,晚上下輪椅躺上床的時候,雲兒的表情真的是豐富多彩,齜牙咧嘴。好在平靜的一天終於過去了。
第二天雲兒醒來,發現頭又重了起來,嗓子也疼得要命,試著發了發聲雲兒才發現嗓子啞的發不出聲音,本來都好些了,一晚上又嚴重了。雲兒掃了一眼,發現桌上依舊放了清粥和葯,雲兒坐在桌前,今天的粥聞不到菊花的清香了,大概是風寒影響了嗅覺。雲兒喝完了粥,目光又定睛在了那葯上。恩…雲兒皺著眉看了看,歪著腦袋想了想,轉頭又沒心沒肺的跑到院子里曬太陽了。坐在輪椅上,曬著太陽吹著風,雲兒感覺眼皮越來越重,不知不覺就睡著。
雲兒是被疼醒的,突然感覺到腳上一陣酸痛,猛地睜開了眼睛,雲兒突然愣住了。眼前有一個一襲白衣,呃…好看到不像人的人。他的一頭青絲並未束其,任由散落。雲兒再一細看,這個人好像好看的會發光一般,他的桃花眼像狐狸一樣嫵媚,可是眼神又更像狼的孤傲冷漠,此刻這雙美目中儘是嗔怪。雙眉微蹙,如墨畫一樣,鼻樑高挺,面容稜角分明,妖異的唇此刻揚起似笑非笑的弧度。
只見這人見雲兒醒了,尷尬的躲開了雲兒的目光,專心致志的幫雲兒換腳上的葯。雲兒這才發覺嘴裡有些苦澀,忍不住問道「是你剛剛給我喝葯了?」男子眼都沒抬,只是微微點了點頭。「這幾天…都是你照顧的我嗎?」雲兒輕聲問道。男子沒有沒答,好像沒聽見一樣,依舊在換藥。雲兒看著男子熟練的手法,不覺有些痴了。不由自主的說「你為什麼生得這麼好看啊?」男子抬眼掃了一眼雲兒,還是沒有開口。
過了一會,男子換好了葯,起身準備離開,雲兒眼疾手快的一把拽住了男子的袖口,男子回過頭疑惑的看著雲兒,雲兒才發現這樣有些不妥,尷尬的笑了笑說「我還不知道,公子的名字…」男子揚了揚眉毛,終於開口突出了三個字「獨孤清。」聽到聲音,雲兒身上都酥了,雲兒想不明白,這個男人怎麼會這麼好看,聲音也這麼好聽。
雲兒喜歡聽他說話,想到獨孤清這個名字好像似曾相識,又想不起來在哪裡聽過,沒話找話的問道「公子,我們是不是見過?」獨孤清想了想,搖了搖頭。雲兒有些沒辦法,正要說些什麼,獨孤清突然開口了「雖然你剛醒,但是現在是休息的時候,生病該好好睡覺。」雲兒猛地一驚,還沒來得及沉醉在這聲音里,立刻反應過來,他是要走了?雲兒抬起頭,委屈巴巴的看著獨孤清。
獨孤清忽然揚了揚嘴角,淺淺的笑了,露出一個淡淡的酒窩,開口說道「你睡吧,我不走。」接著站起身走到了窗前的琴旁,坐下彈了起來。雲兒這才知道,原來他就是那日彈琴的人,這麼美的人,這麼美的說話聲音,這麼美的琴聲,雲兒甚至覺得自己是在做夢,什麼都顧不上想了,琴聲好像能催眠,雲兒想著想著就香甜的睡著了。
獨孤清看見雲兒熟睡的臉,放下了琴,起身走到雲兒身邊,笑著颳了刮雲兒的鼻子。出了房門,輕輕一躍到了屋頂,一襲白衣就這樣躺在了屋頂上,摸出了腰間的酒壺,對月飲酒,好不愜意。
第二日一大早,雲兒就急著環顧四周,卻沒有找到獨孤清的身影,急忙坐了起來,發現嗓子沒那麼痛了,頭也好多了。接著雲兒發現輪椅離床有一點遠,只好趴在床邊伸手出去夠。這是獨孤清端著粥和葯進來了,不一樣的是今天還有一盤小菜。
雲兒看見獨孤清進來,猛地躺下,剛剛那麼狼狽,才不要獨孤清看見。獨孤清看了看床頭,一下子明白了,笑著搖了搖頭,放下了手裡的餐盤,走到了輪椅後面,將輪椅推到了床邊。雲兒看著獨孤清推來輪椅,尷尬的笑了笑,還是躺在床上一動不動,心裡想爬上輪椅的動作太丑了!還會碰到腳疼的齜牙咧嘴,絕不能被獨孤清看到!半晌,獨孤清看雲兒沒有動,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輪椅,好像突然懂了什麼,臉上浮出一抹壞笑,接著,雲兒就感覺到一陣風帶起了被子,卷著自己穩穩的坐到了輪椅上,被子又自己乖乖回到了床上。
「哎?」雲兒有些詫異,開口說道「原來的武功這麼好啊!內力好強啊!而且隔這麼近,連我都聽不到你的腳步聲,你的輕功也很厲害!」獨孤清撇了撇嘴,問道「連你都聽不到?你的武功很厲害?」
雲兒自知有些失言,胡亂笑了笑應付過去,好在獨孤清也沒有深究,推著雲兒到了桌前。依舊是清香的菊花粥,不禁微微一笑。緊接著將目光掃到了小菜上,笑容逐漸凝聚。
「苦瓜!我最討厭的苦瓜!」雲兒此刻有些忐忑,腦子裡飛速運轉尋找不吃苦瓜的機會。可是還沒等她反應過來,獨孤清就自然而然的端起了粥,一口粥,一口菜的餵了起來,動作好像習以為常一樣熟練,雲兒這才發現,原來這個苦瓜吃起來甜甜的,好像冰糖絲瓜一樣,加上菊香,實在是太好吃了!雲兒享受的吃完飯才想起來,好像忘記了什麼重要的事,葯!果然,獨孤清已經行雲流水的端起葯碗拿起勺子,要往雲兒嘴裡餵了。雲兒猛地一轉頭躲過了勺子,然後開始使勁搖頭。獨孤清皺了皺眉,開口問「自己一口喝完,還是我一勺一勺喂?」
雲兒居然真的認真想了想,得出了一個答案,回答道「兩個都不要!」獨孤清看著雲兒的樣子,又問道「忘記前天沒吃藥,病又嚴重了嗎?」雲兒想了想,又開始瘋狂的搖頭。獨孤清無奈的看了一眼不聽話的雲兒,隨即指尖一彈,用內力點住了雲兒的穴道,雲兒定住了一個張牙舞爪的姿勢。獨孤清看著雲兒這個樣子,臉上的笑意越來越濃,接著一勺一勺的喂雲兒喝完了葯,才給雲兒解了穴。
雲兒這才體會到什麼叫無力感,氣急敗壞的說「獨孤清!你長得這麼好看,我還以為你是神仙!沒想到你是魔鬼!你是魔鬼!你怎麼可以對一個女孩子這麼沒禮貌!你…」雲兒話還沒說完,嘴裡就被一塊山楂糖塞滿了,獨孤清轉身拍拍手上的糖屑,說「你太吵了。」接著將雲兒推到了院外,卻不是雲兒平日晒太陽的那一面,而是背過去的另一面,雲兒疑惑的看了一眼獨孤清,獨孤清才開口說道「這裡逆風。」
雲兒這才反應過來,原來平日貪涼,都是坐在風口上曬太陽的,怪不得風寒一直不見好。回過頭對著獨孤清露出了一個感謝的笑容。獨孤清又回到了之前的面無表情,看了看雲兒的笑,轉身又進了屋。雲兒失望間,見獨孤清拿出來了一本書,就是自己前日看了一半的那一本《傳奇志》。雲兒問道「哎?你怎麼知道我在看這一本。」
獨孤清又似乎沒有聽見一般,坐的遠遠地,也不再理雲兒。雲兒有些沒趣,索性認真看起書來。不知不覺太陽漸漸落下了,獨孤清又端來了好吃的,只是這次不是粥,而是一盤荔枝,還有一小碟糕點,糕點做成了小貓的樣子,十分精緻。雲兒笑眯眯的嘗了一口,簡直是太好吃了!清新可口,菊香配著荔枝的清甜,人間美味。雲兒邊吃邊支支吾吾的問獨孤清「這也太好吃了吧,我第一次吃到這麼好吃的點心,是你做的嗎?」獨孤清天真的看著雲兒,點了點頭。雲兒真的是吃驚到不行「天吶,你又好看,聲音又好聽,武功又厲害,做的吃的又這麼好吃!這天底下還有比你更厲害的人嗎?老天爺也太不公平了吧!」
獨孤清愣了愣,看著雲兒的嘴角,雲兒看著獨孤清的眼神定格,也愣了一秒,眼神相對間,獨孤清伸出手擦了擦雲兒的嘴角。那裡剛剛沾了一片糕點裡掉出的花瓣。雲兒有些恍然,轉眼間反應過來了,臉上浮出一抹紅暈。獨孤清看了看雲兒,轉身回屋裡抱出了琴,坐在樹下,又彈起了雲兒第一次聽得那首曲子。
雲兒聽得入了神,瞄到腳下的一片竹葉,便撿起了合著獨孤清的琴聲吹奏。雲兒越來越投入,二人的合奏時而悠揚婉轉,時而清冷低沉。一曲做吧,獨孤清抬頭看著雲兒,眼底好像多了什麼東西,悠悠的開口說道「很厲害。」
雲兒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摸了摸頭,回答道「你彈的太好聽了,我不知不覺就…」獨孤清笑了笑,問道「蕭可以嗎?」雲兒點了點頭,獨孤清順勢取下了腰間別的洞簫遞給了雲兒,不禁想起了,重緣哥哥的腰間,也總是別著一管玉蕭。
「再來一曲?」獨孤清問道。雲兒微微點頭示意,隨即一陣琴瑟和鳴,彷彿萬物復甦。
不知過了多久,月光皎潔,雲兒已經在輪椅上熟睡了。獨孤清推著雲兒進了房,將雲兒放著床上,替雲兒換完了腳踝的葯,又回到了樹下,優哉游哉的喝起了酒。獨孤清抬頭望著月亮,突然好像不知道想到了什麼,臉上漾出一抹笑容,那笑容的溫暖,是從心底透到眼底的。
過了幾天,雲兒的風寒已經徹底好了,可是獨孤清依舊每天都來。一天,雲兒突然想起來,門外嬤嬤送來的飯,這麼多天了一次都沒拿過!萬一皇上知道了,在看見獨孤清!雲兒不禁頸上一涼,急忙轉著輪椅到了門前,打開門卻發現,門口乾乾淨凈,什麼也沒有。
雲兒詫異的回過頭,卻發現了獨孤清在偷笑。「獨孤清!飯呢?」獨孤清一本正經的看著雲兒說「扔了。」雲兒生氣的問「啊?好浪費啊!幹嘛扔掉啊!」獨孤清雲淡風輕的說「難吃。而且,不拿走會引來皇上。」雲兒這才想起來,皇上這段時間居然從來沒有打擾自己,心生疑惑,看著獨孤清問「哎?怎麼就難吃了!而且,你怎麼知道皇上不會來?」獨孤清認真的想了一會,定睛看著雲兒說「第一個,因為不是我做的。第二個,我,不告訴你。」
「啊啊啊!魔鬼!你又欺負我!你告訴我告訴我!」雲兒轉著輪椅滿院子追著獨孤清,獨孤清總是一閃身就到了另一個方向,雲兒也不甘示弱,雙手一拍輪椅,一陣內力將輪椅帶了起來,自己坐在輪椅上騰空轉了一個圈,跟在獨孤清身後,終於在幾圈后,獨孤清並沒有像之前閃身後落在相反的方向,而是騰身飛上了樹梢。雲兒一個措不及防,沒有落穩,摔在了地上。「哎呦!」雲兒捂著膝蓋,可憐兮兮的看著獨孤清,憋著嘴一臉委屈。獨孤清好像有些無措,趕緊從樹上越下到了雲兒面前,看了看雲兒的腳踝,又看了看雲兒的膝蓋,走到雲兒身後扶好了輪椅,將雲兒扶到輪椅上,面無表情地說「沒事。」
雲兒真的委屈到不行,吸著鼻子瞪著獨孤清,一句話都不說了。過了一會,獨孤清終於裝不下去了,將雲兒打橫抱到了樹下,自己坐在雲兒旁邊,看著雲兒無奈的說「因為,仗還沒打贏。」雲兒愣了愣「啊?什麼啊」
獨孤清看了看雲兒,緩緩地開口「那時候,皇上還是三皇子。和當時的榮親王同時喜歡上了一個叫驀闌的女子。」接著看了看雲兒,繼續雲淡風輕的說「你應該知道,和你很像。」獨孤清皺了皺眉,幫雲兒將額前的碎發撩到耳後,繼續講「當時驀闌在二人間徘徊不定,後來三皇子,也就是現在的皇上,被封為了太子。之後驀闌便開始躲著他了。三皇子還以為是他不夠優秀,就跟驀闌許諾,打了勝仗就回來娶她。三皇子出征后,榮親王為了讓驀闌高興,不惜篡位,後來驀闌知道了,便在自己宮裡自刎了。」獨孤清看著雲兒吃驚的表情,笑著搖了搖頭說「這兩個蠢貨,直到現在都不知道,當時驀闌在等,如果兩個人有一個要皇位,她便會跟另一個一生一世一雙人。」獨孤清揉了揉雲兒的頭,好像是在安撫雲兒眼中的落寞,接著說到「所以我知道,他不會來找你,因為他還沒有打勝仗,這是他給驀闌的承諾。」
雲兒眼中,先是吃驚,後來變為失神,轉眼間變成了疑惑,歪著頭看著獨孤清問道「這麼秘密的事,你怎麼會知道?」獨孤清不屑的看了雲兒一眼,說「我什麼都知道。」便不再理會雲兒,光明正大的跑到小廚房給雲兒準備晚飯
雲兒坐在樹下想了想,什麼都知道?為什麼什麼都知道?突然眼裡閃過一絲光,大喊道「我想起來了!獨孤清!我就說這麼耳熟!我想起來了,你是那個,那個終欽門的門主!」獨孤清在小廚房聽到雲兒大呼小叫,突然一愣,隨即又笑著呢喃到「這個笨蛋,居然才反應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