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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四節 日暮酒醒人已遠 滿天風雨下西樓

  第二日,我不出意外的來到了暮下西的房中。閑吟姐姐說,今日起要開始學詩書了。我想著昨日酒塵說的話,不知道她醒來了沒有。不知道還有沒有人給她送一杯蜜茶。我好像有點明白了,原來一個人,會喜歡另一個人。喜歡上一個人,就不會忘記這個人。可是為什麼不會忘呢?我記得有很多識愁姐姐教過我很多種消除記憶的毒。為什麼酒塵不用呢。好像酒塵姐姐喜歡的人,和識愁姐姐名字相同。我心裡亂糟糟的,在房裡等暮下西,不知道暮下西會是個什麼樣的女子呢。

  終於,暮下西風風火火的衝進房間。

  「累死老娘了!都說不要再送東西過來了!害的老娘還要一大早跑出去回話,再大老遠的跑過來!喂,你就是雲兒?給我倒杯水!」

  我看著這個不拘小節的女子,愣住了,我很奇怪,書上說女子精通詩書大都溫婉可人,我怎麼都想不到這個素衣女子居然是涅華國詩書第一人。我看著她捲起垂下的秀髮,在頭上束了一個高高的髮髻,她的下巴尖尖的,眼睛亮亮的,說話時有兩顆小虎牙若隱若現。我怯生生的遞給她一杯水,訕訕的問道「暮姐姐,我們今日學什麼?」

  暮下西瞥了一眼雲兒,開口問「識字嗎?」

  雲兒弱弱的答到「識字。」

  突然暮下西眼神流出一絲狡黠,笑眯眯的問「以前有沒有讀過書啊?」

  不知為何雲兒心中發出一陣不祥的預感,弱弱的回答「讀過書,但是不多。」

  暮下西如釋重負的說「太好了,書在後面,喏,自己讀吧。」

  雲兒轉過頭,看見和牆一樣高的書架立在那裡,立馬滿滿當當全部是各種各樣的書。約么四五個書架,全部都被塞滿了,地上還有一些散落的書,不由懵了,開口問到「那……暮姐姐還沒說,哪一本呢……」

  「哪一本?」暮下西笑了,接著說「全部!這些都是些奇聞異事並傳說故事的趣書,一個月後我來考你,不懂的字自己查。」

  雲兒看到這些書,終於明白什麼叫絕望了,這麼多,一個月哪裡讀的完啊「暮姐姐,這裡的書少說也有四五百本,一個月怎麼看的完啊!」

  「都說了是趣書,速讀不就是了。」

  「呃……那暮姐姐會考什麼?」

  「這個我現在怎麼知道,我得到時候看心情!」說罷有風風火火的離開了。留下雲兒一個人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一個人在書堆中凌亂。

  接下來的日子,雲兒連練紅綢的時間都沒有,重緣也沒有再來,雲兒索性就把自己關在屋裡,困了便睡,醒了繼續讀,吃飯喝茶也不停。每當看的頭昏眼花,就回頭看看滿滿當當的書架,瞬間就來了精神。那是什麼精神呢,大概是絕望的精神吧。遠處的樹枝上,坐著一個黑袍的男子,腰間別著一管玉簫,拿著酒壺倚著樹榦看著窗內蜷在角落裡的,小臉憋的通紅的女孩,周圍圍著足夠埋掉她的書,眉眼間漾出了笑意,久久不曾消散。

  一月時間彈指間到來,暮下西風風火火的闖進房間。

  「好熱好熱,來吧。都看完了吧!」

  「呃……好像……還差很多。」

  「那是你的事,我要開始考了!」

  「呃……好..」

  「刑天獸有幾種流傳故事?」

  「這..五種?」

  「不對!」

  「。。。。。。」

  「何人造字?」

  「倉頡!」

  「倉頡何故造字?」

  「這.……」

  「回去重看!」

  「是……」

  「蟾蜍為何能跳的比樹高?」

  「我……不知道.……」

  「一塌糊塗!再給你一個月!下個月我再來考你!」

  雲兒一陣頭大,緊接著又進入了日夜不分的書香中。樹榦上的男子,好像每日夜裡都會來這裡喝一壺酒,看著窗內的女子發笑。

  一個月後

  「準備好了嗎?」

  「是。」

  「開始了喔!」

  「好。」

  「先有雞還是先有蛋?」

  「這.……」

  「貓怎麼知道魚好吃?」

  「我……」

  「什麼花開的最快?」

  「我……不知道..」

  「一竅不通!都兩個月了也不知道讀了些什麼!讀書就要讀透!再給你一個月,好好的讀!」暮下西帶著惡作劇的笑容離開了。

  一個月後

  「準備好了嗎?」

  「好了!」

  「人砍頭以後還會不會痛?」

  「人被砍掉腦袋后不可避免地還要經受幾秒鐘的痛苦。即便使用被公認為最「人道」的斷頭台,死刑犯也難以逃脫至少持續兩三秒鐘的劇痛。不少例子說,在劊子手行刑后死刑犯的頭顱依然「活著」。舉例來說,一名劊子手在一個死刑犯被砍頭幾秒鐘后,劊子手叫他的名字,砍掉的人頭作出了回應,睜開眼睛注視著劊子手,又經過了幾秒鐘雙眼重新閉上。行刑官聲稱,當他再次呼喚死刑犯的名字時,又發生了同樣的事,直到第三次人頭才沒了反應。」

  「為什麼菠蘿有那麼多的刺?」

  「菠蘿多刺的表面似乎與它作為水果而存在的意義相矛盾。這個問題的產生原因在於人們實在太性急了。我們平日見的菠蘿實際上還沒有完全成熟。叢林里的動物只有在熟透的菠蘿落到地上后才享用它。落在地上的菠蘿幾天後就變軟了,可以很容易地被動物剝開。許多植物的果實都有刺,這是為了自我保護,直到果實完全成熟。」

  「什麼動物吃黃蜂?」

  「鳥、熊、銀鼠和家鼠。約一百三十三種鳥類以黃蜂和蜜蜂為食。它們會在樹枝和樹榦上把蜂兒弄死,不會挨蜇。獾會刨開黃蜂窩將裡面洗劫一空,完全不管蜂針帶來的麻煩。蜻蜓、青蛙、螟蛾和甲蟲也把黃蜂當成美味。」

  「什麼瓜不能吃?」

  「傻瓜。」

  「怎麼最快的把冰變成水?」

  「去掉兩點水。」

  「你能做,我能做,大家都做。一個人能做,兩個人不能一起做。這是做什麼」

  「做夢。」

  「不錯」暮下西欣慰的說「今天休息,明天開始看詩詞。老規矩,一個月」又風風火火的離開了。

  雲兒看著暮下西剛剛叫人搬進來換的書,一大堆都放不進書架了,堆的房間里到處都是,書量至少是上次的兩倍!不由明白了,有什麼比上次那種絕望還要絕望的事情。那就是,這一次!日復一日繼續開始,前三次的抽考都已失敗告終。第四個月,暮下西準時到來。

  「遠上寒山石徑斜,下一句」

  「白雲深處有人家」

  「出處?」

  「遠山行」

  「何故而寫?」

  「這.……」

  「花開不並百花叢」

  「獨立疏籬趣未窮」

  「在哪寫的?」

  「不知道。」

  「行了,老規矩,下個月我再來。」

  時間就這樣過去了兩年,現在的雲兒出口成章,腰板都挺直了。都說腹有詩書氣自華 果然不假。之後,雲兒的生活,變得不一樣了。

  那天,本該去見釀春的雲兒,突然被叫住了。

  「雲兒。」

  雲兒回過頭,詫異的看著那個黑袍,帶著玉簫的少年,只是此刻的他 好像有點跟以往不一樣。「重緣哥哥!你怎麼會這個時候在這裡?」

  「雲兒,我的時間不多,你聽我說。」

  「好。」雲兒不知為何,看著重緣這個樣子,突然心中一陣緊張。

  「今天晚上是軟玉香三年一次的團圓會,很多人都會來。」重緣加快語速說著「虛古也會來。今夜,你要想辦法讓他帶你走。」說罷,突然頓了頓,接著說「如果失敗了,也沒有關係。」

  「重緣哥哥!你放心,雲兒一定會做到的。」雲兒頓了頓,苦笑了一下,還是說出了口。轉身離開。

  重緣看著雲兒堅定的背影,突然一陣心酸。「雲兒,你口中的重緣哥哥,是世界上最大的混蛋,他是個懦夫。他不配做你的重緣哥哥。」站在後面的重緣,看著雲兒的背影不知站了多久,終於被來人打破了。這些,雲兒不知道。

  雲兒聞到了重緣身上的血腥味,虛古,涅華國大名鼎鼎的國師,在這魚龍混雜的軟玉香,雲兒早就有所聽聞。這些,重緣也不知道。

  「千秋歲果然名副其實啊,大祭司?」

  「.……」

  「真沒想到,千秋歲女子還能如此俠肝義膽,慷慨赴死,這麼小的年紀,可真是有趣。」

  重緣聽了,不屑的笑了一下。用內力逼出了體內幾根透著寒氣的毒針,淡淡的說「她不是千秋歲的女子,她是我最重要的人。」接著飛上屋頂,「樓主自身難保,還有心情在這裡氣定神閑。」縱身一躍,消失在了鬧市中。

  「千秋歲?呵呵,真是開始有趣了。」

  雲兒在院子里徘徊「該怎麼樣跟閑吟姐姐說,想要去團圓會呢?」雲兒想不明白「用什麼方法接近閣主了?這裡是青樓,我是要他把我買出去嗎?」雲兒皺了皺眉「如果我走了,閑吟姐姐會不會想我,還有酒塵,還下次在喝酒睡過頭誰去叫她啊?兔子要是回來,看不見我會怎麼樣.……」

  重緣的話,雲兒照做,卻始終沒有對重緣問出那句,「為什麼。」迷離間,已經走進來閑吟的房裡。

  「閑吟姐姐.……」

  「釀春不在嗎?」閑吟依然那樣溫柔,和顏悅色的問。

  「不是。」

  「有事情找我?」閑吟放下琴,走到了雲兒身邊「說吧。」

  「姐姐,我想……去團圓會……」

  閑吟的睫毛顫了顫,半晌后,還是那樣溫柔的說「好。你去準備準備吧。」

  「謝謝姐姐!」雲兒好像如釋重負,不知為何,她不敢再看閑吟的眼睛,退出了閑吟的房間。

  「我以為,你會讓我去……」閑吟獨自在房裡呢喃著。這個宛如仙子一般的女子,看起來不然紅塵,還是不知為何,眼眶濕潤。

  雲兒不知道要準備什麼,但是既然要走了,應該好好打扮一下吧。雲兒走進房間翻了翻,發現自己好像沒什麼飾品,突然目光一閃,看見了重緣之前帶來的一根紅梅簪。當時重緣漫不經心的說,這是在街上隨意看見的小玩意,想著我喜歡紅色,就帶回來了。雲兒莞爾一笑,現在的她怎會不知道,這是來自炎懿國的上好紅玉,晶瑩剔透,觸骨生溫,用花汁寖泡七日,香味便永遠不會散。雲兒聞著簪子上淡淡的梅花氣,享受著此刻短暫的安寧,不知不覺睡著了。

  雲兒醒來時已經黃昏,還有一個時辰團圓會就要開始了,雲兒帶上了那支紅梅簪,鬼使神差的來到了小廚房,想最後給酒塵泡一杯蜂蜜茶。雲兒想起來,識愁出完任務回來時的昏迷不醒,記得當初大祭司滿身鮮血。怕嗎?自然是怕的。可是,如果能離你再近一點.……雲兒這樣想著,我們,是在近,還是在遠?

  沒有蜂蜜了,雲兒發現,軟玉香團圓夜和想象的完全不一樣,在團圓夜,所有姑娘都不能任意出入,除非有人點,才能跟著去去指定的房間。各路名人都準備了專門的小室,大殿里沒有演出,每桌都放好了精美的小食,等團圓夜開始時,雲兒飛上屋頂,大殿里的人寥寥無幾,大多數人都是直接跟著人直接去了小室。原來這團圓會,是為了給這些人聯絡信息的嗎?這樣的話,雲兒皺了皺眉,團圓會,酒塵怕是又要喝多了。雲兒第一次,拿起桌上的酒壺,突然發現,好像和酒塵離得進了些,鬼使神差的喝下了杯里的酒。

  踱步出了后廚,雲兒有些發懵,如何能找到虛古?只好趁著天色將晚偷偷溜到了後院。

  後院的桃花,今年開的出奇的好,香氣撲鼻,雲兒看見草叢有些動靜,跑過去一看,忍不住興奮「呀!你回來了!」

  沒錯,是那隻小兔子。用紅色的眼睛看著雲兒,也許是,小兔子想來送她?雲兒抱著兔子起身,眼睛只顧著看小兔子,毛手毛腳的撞到了一個人。

  「何人?」眼前的男子眼中有一絲慍怒。雲兒看著這個人,氣宇不凡,頭上帶著一個玉冠,手上的扳指看起來價值不菲。本來就煩躁的雲兒不禁越發怒起來。

  「分明是你撞了我。」雲兒憋著火氣說。

  「哦?分明是你冒冒失失跑過來。」男子此刻倒是緩和下來,往剛剛跑掉了的小兔子的方向掃了一眼。

  看見這個男子這樣的神情,雲兒越發來了氣,所有的委屈都涌了上來「你這個人怎麼這樣啊!有錢人就可以這樣欺負人嗎!團圓會所有人都應該在小室中,你自己跑來還說我冒失!」

  不自覺鼻頭一紅,接著朝那個男子大吼「有家了不起嗎!有人保護就可以為所欲為嗎!身居高位就可以不顧別人的感受嗎!」雲兒並沒有忘記,自己曾經也有家,有疼愛自己的爹娘,還有跟在屁股後面的妹妹。雲兒並非不知道,在千秋歲的練習,全部都是用活人。不論是武功,還是毒術。踩在屍體上,才能小心翼翼的活下去。所有的事現在都浮在雲兒心裡。她知道,她心中現在唯一的親人,重緣哥哥,正在讓她去送死。她知道,當朝國師,不近女色,曾經帶回去兩個絕色女子,是江湖的密探,最終被折磨致死。雲兒就這樣,不受控制的蹲在地上大哭起來,許是酒勁上來了,原來酒塵喝的酒,這麼烈啊。

  過了一會,雲兒發現沒了動靜,收起了眼淚。任務還沒完成,不能這樣沒出息。站起身,才發現原來剛剛的男子一直都沒有離開,平靜的看著她。見雲兒起身了,才從懷中掏出了一方手帕,遞給了雲兒。雲兒接過手帕,終於看清了,男子扳指上雕刻著龍紋,那是屬於涅華國皇室獨有的龍紋。

  「你是來找兔子的嗎?」男子緩緩開口。

  「嗯?」雲兒反應過來,這個時候,自己本不該出現在這裡,不由一陣后怕「這位公子,小女子沒見過世面,剛剛失態了,給公子賠禮。」

  男子一愣,似乎沒猜到這個女子會說這些,轉而又平靜的說「無事。」轉身離開了。

  兔子不知道跑哪去了。雲兒想,剛剛那個人是皇室的人.……如果這樣,如果假裝成探子在給皇家人傳遞信息,會不會引起國師的注意?忽而雲兒搖了搖頭,真蠢,真的要去送死嗎。該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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