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章 世事無常
楊曉峰跟著眾人一起出了老兔庄，沒走幾步他就看到了兩個人倒在了血泊中。
現在是下午1點鐘左右，烈陽似火，路面溫度高得嚇人。
看樣子他們是真起不來了，失去了行動能力，要麼就是失去了意識。
就算是大熱天，可依舊有許多人蜂擁而至，在好奇心的驅使下跑來看熱鬧。
交通開始變得擁堵，有不少老爺們缺乏危險意識，竟然站在了馬路中間觀看。
楊曉峰也算其中一個，他站在人群邊緣，看了個大概。
地上的兩人，一老一少，都是男性，老者約莫七十來歲，頭髮花白，穿著深色的花格子襯衣。
他的嘴角不停的流著血，雙眼緊閉，身體姿勢怪異扭曲，想必是全身多處已經骨折。
而另外一人則是一名十七八歲的年輕人，身旁還散落了幾本書，應該還是個學生。
此人匍匐在地，只能看到一個側臉，神情痛苦，雙眼幾欲閉合，生命危在旦夕。
楊曉峰看到這少年的腹部，那裡一片血肉模糊，似有一小截內臟露了出來。
地面上還有一條長長的拖行血跡，想必是被汽車碾壓之後再拖行了一段距離。
看到這一幕，他不由得脊背發涼，這場面實在是太慘烈了。
當下就有許多圍觀者不忍直視，捂住了口鼻，默默轉頭離去。
此時，潘二娃突然在身旁拉了一把楊曉峰，說道：
「瘋子，走，去那邊看看計程車什麼情況」
楊曉峰陰沉著臉，跟著二娃向計程車走去，隨著距離越來越近，他心裡出現了一種直覺。
『這輛計程車不會是……』
計程車撞停在了一家做防盜窗生意的店鋪內，引擎蓋向上翹起，車輛嚴重變形。
此時正有幾人奮力的拉動駕駛位的車門，看樣子司機被困在了駕駛位。
楊曉峰突然升起了上前搭把手的念頭，於是腳步快了幾分。
當他來到車輛旁邊的時候，幾名男子剛好拉開了車門。
一名中年男子手撐著車架往外爬，他滿頭是血，神情驚恐。
楊曉峰愣了愣，而後認出了此人，正是自己先前看到的那名應堂發黑的計程車司機。
『卧槽.……真有這麼邪門？』
心裡有些震驚，感覺特別玄乎。
司機的傷情看似頗重，但實際上只是皮外傷罷了，應該沒什麼大問題。
比起倒在地上的一老一少，他這點傷只能算毛毛雨。
『這一切絕對不是巧合，看來玄學中的占卜相術真的有據可查』
不一會兒，救護車的警報聲由遠及近，圍觀的人群紛紛讓行。
楊曉峰把注意力又放到了躺在地上的兩人，他覺得這兩人生還的幾率不大。
救護車停到了兩人中央，幾名醫護人員快速下了車。
一系列緊急施救后，他們便打算把傷者送往醫院搶救。
而就在這時，楊曉峰的瞳孔猛然一縮，因為他再次看到了黑影。
他清清楚楚的看到，醫護人員把老者抬上擔架時，黑影脫體而出。
這黑影在楊曉峰看來是那麼的醒目，而他現在基本可以確認，這黑影就是老者的靈魂。
老者的靈魂一脫離身體，暴露在陽光下，立馬就發生了變化。
原本還是有手有腳的人形，在下一秒就開始扭曲，縮成了一團。
他那如同黑霧般的身軀快速縮小，似乎在發出尖銳的嘶鳴。
不過這種聲音很詭異，在場的圍觀群眾那麼多，好似也只有楊曉峰才能聽到。
『他現在應該非常痛苦……人死後難道依舊能感受到痛苦嗎？』
緩步上前，右手掌心的八卦太極圖似乎發出了些許溫熱。
『有感應？』
看了看掌心，楊曉峰做出了一個大膽的猜想。
『人的靈魂是由記憶、感知、思維、意識所構成的神秘磁場，就算是離開了肉體，那麼只要靈魂沒有消散，他依然還是人』
『靈魂暴露在陽光之下，會有這麼大的反應，可能是因為靈魂脫離肉體后變成了不可見的暗性磁場，而陽光是一種可見光子，兩者相遇後會發生綜合作用，時間一長，靈魂得不到補給，自然會被消融』
楊曉峰沉思少許，在看向老者的靈魂時，這團黑影已經消融了一小半。
這似乎也證實了他心中的猜想，只不過還有一個問題他無法解釋。
那就是掌心中的八卦太極圖，到底有沒有吞噬靈魂的特殊能力.……
如果有，最多能夠吞噬幾個靈魂？除了頭痛，還有沒有其他副作用？會不會威脅到自己的生命？
他想了很多，然而最終他想到了黑皮書里的一句話。
『四聲沾恩，四聲還業，八卦放光，泩汝而去，人傀同源不同途』
楊曉峰嘆息一聲，暗道『人死如燈滅，其實你已經不能稱之為人了』
他決定試一試用八卦太極圖吞噬這老者的靈魂，如果成功，或許能夠得到一些啟發。
心念於此，他上前幾步，離這團黑影只有三米的距離站立。
沒有抬手，只是手掌對向黑影，而後心中默念『過來』。
頓時，掌心的八卦太極圖藍芒大盛，他感覺到了自己手掌有一股吸扯之力散出，作用到了黑影身上。
而這團黑影，也就是老者遺留下來的靈魂，發出了更加凄厲的嘶鳴。
霧狀身軀劇烈翻湧，最後如同一道黑煙快速鑽入了八卦太極圖中。
八卦太極圖正中間的陰陽魚又緩緩轉動了一下，楊曉峰也有了些許感覺。
『看來我想得沒錯，掌心圖的確能夠吞噬靈魂，嗯……信息湧入，頭痛感應該很快就要來了』
念頭一閃而逝，隨之而來的便是大量信息蜂擁而至。
——災荒年肚子餓、讀私塾、點蠟燭看書、東方紅、知青、種田、返城、教書育人.……
老者的一生在楊曉峰的腦中出現，他不是在看電影，而是如同他自己原有的記憶快速閃現。
這種過程就好像已經忘掉的事物，突然被強行想了起來。
楊曉峰有些迷迷糊糊的邁動腳步，坐到了花台上。
抵抗著絞痛外，他還在擔心自己會不會迷失自我。
他的額頭開始溢出冷汗，臉上血色逐漸退去，他緊咬牙關，苦苦支撐。
哥們范統察覺到楊曉峰的狀況有些不對，於是出言問道：
「瘋子，你什麼情況？看你有些不對勁啊」
「頭疼..」
「喂……真的假的，要不要送你去醫院？」
「不用..過一會兒就好」
楊曉峰知道，上醫院根本解決不了頭痛。
『啊！這滋味真難受，咦，要不試試吃點東西？或許……』
「飯桶，去幫我買點吃的來」
「靠，剛才比我還吃得多，你還能吃？」
「別廢話，趕緊的」
「嘖嘖.……等著」
兩人關係還是特別好，一些小錢不足掛齒，范統就去了小賣部。
沒一會，他就把麵包和礦泉水塞到了楊曉峰的懷裡。
沒有過多猶豫，一口麵包一口水，被他弄進了肚，可頭痛感只是稍稍減緩。
這時的楊曉峰就像變了一個人似的，意識尚在，但快要喪失了說話的能力。
因為大腦開始出現混亂，老者去過的地方，做過的事情太多，這些都如同他自己的親身經歷。
原來，這名老者叫葛長春，1956年出生於湖北省武昌縣。
家境不錯，從小讀書沒受過什麼苦，可後來1976年，他這種知識分子成了下鄉知青。
做了知青，他才嘗到了人生苦難，饑寒交迫的貧困生活讓他幾近崩潰。
不過他總算熬過來了，返回城裡后他就做了一位人民教師。
十年教師生涯，他兢兢業業，教書育人奉獻頗多，後來調到了教育部。
人到中年，仕途一帆風順，五十多歲成為一名大學校長。
而後便是退休，喜歡上了田園生活，釣魚、養花、攝影、作山水畫等等。
至於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那是因為他來看望自己的女兒。
他的女兒楊曉峰竟然也認識，名叫葛慧，正是會陽中學的一名政治老師。
而另外那個躺在地上的年輕人是他的外孫，名叫杜洪雷。
知曉了老者一生事迹，楊曉峰有了重大發現。
那就是吞噬靈魂之後，腦海中只會多出記憶，至於感知、思維、意識，都沒有出現。
其他信息似乎被八卦太極圖給自動屏蔽了，去了哪裡他無從得知。
他輕柔太陽穴，老者的記憶與自己的記憶慢慢融合。
此時的他只能安靜的等待，什麼也做不了。
七十幾年的人生經歷，跌宏起伏，已經算是非常之豐富了。
龐大的信息量足足是小女孩的十倍有餘，這讓楊曉峰無法在短時間內完全消化。
醫護人員將老者的肉身抬上了救護車，而且還給戴上了氧氣罩，但這一切專業急救措施只是徒勞。
緊接著，醫生搖了頭，決定放棄施救，把重點放回到了杜洪雷的身上。
可是，這杜洪雷的傷勢極為嚴重，活下來的希望渺茫，連圍觀的群眾都能看得出來。
只是他的求生意識非常強，直到此時還強撐著眼，不想就此睡去。
這一幕看得眾人唏噓不已，大好的青春年華，遭遇不幸，實在令人惋惜。
世事無常，萬事難料，有時候，你會覺得命運就像一隻無情的大手，沒有人能夠掙脫它的掌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