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回憶成殤
一夜無眠。
莊星瀾在天快亮的時候休憩了一會，破天荒的第一次沒有像平時那樣準時起床。
嚇得林薔急忙叫了淩嫿霓過來進房間查看，才見她一宿都是睡在露台的沙發上。
“寶貝，你怎麽睡這裏？”淩嫿霓又好氣又好笑，輕輕拍拍莊星瀾的臉，“你看你，都累成這樣，以後不要去做什麽配音了。”
莊星瀾睡意朦朧，小聲地呢喃了一句，淩嫿霓聽得神情微微變了，伸手撥了撥她額頭上的碎發，“瀾瀾，起床了。”
莊星瀾這才帶著幾分困意睜開眼。
林薔看得心疼，她陪伴在莊星瀾身邊十年，還是第一次看見她這樣困倦。
“二小姐，今天早餐想吃什麽？我看你累成這樣了，需要食補。”她說道。
莊星瀾有些慵懶地說了一句，“想吃艇仔粥。”說著時，突然記起了十歲生日那天，她想吃粥，是尹湛寂親自去廚房為她熬了一鍋美味無比的艇仔粥。
那天，她驚奇地看著那個穿著白襯衫戴著領結，永遠那麽衣冠楚楚的的矜貴少年，從容淡定地在廚房裏，像製作藝術品一樣，為她熬粥。
鮮美甘甜的粥讓她吃得滿心都是歡喜，自然是要誇獎一番，“尹哥哥，為什麽你能做出那麽好吃的的粥，教我好嗎？”
他淡淡一笑說，“你喜歡就好。”
隻可惜，有個這麽好廚藝的尹哥哥，卻沒辦法教會她精通廚藝。
那段時間，她纏著尹湛寂教她做菜。
天才的莊家二小姐，什麽都能無師自通，卻偏偏沒辦法做好一頓飯菜。
切菜的時候，她會突然淚眼汪汪地問，“這些蔬菜，這些肉類，被刀切著的時候，會不會痛？”
下調料的時候，她可以把糖當做鹽放下去，不都是白色的嘛，她是這麽認為的。
直到有一天，她自己去廚房炒菜，放油的時候熱油濺起，讓她的手傷著起了泡。
她那雙白皙修長完美的手，是用來彈鋼琴的啊，卻差點因此留下不完美的疤痕。
那天，尹湛寂沉著臉，為她處理著傷口，說了一句話，“今天開始，不許進廚房半步。”
尹公子從小到大，說話都是一言九鼎。
於是，莊二小姐的大廚夢破滅了，誰也不會讓她再靠近廚房半步。
直至今天，她依然是一個什麽都可以學會的天才，卻偏偏連最基本的番茄炒蛋都沒辦法做出來。
在莊二小姐趨於完美的人生之中，廚藝就是她最大的短板。
隻是，這樣美好的回憶，讓她在今天想起，卻有著無法言語的黯然神傷。
越是美好的事物，越是容易毀滅，越是容易消失，留下的都是刺痛。
“二小姐。”林薔見莊星瀾有些失神，不由又喚了幾聲，“除了艇仔粥，還要其他嗎？”
莊星瀾驚醒過來，隨口說，“我還要吃竹筍和蝦仁做的點心。”
說出時，自己也不由一愣，這是小時候的她很喜歡吃的早點，而且那時的她也隻願意吃尹湛寂給她做的點心。
想著，她有些懊惱地揉揉自己的額頭。
最近她是怎麽了？
這些塵封很久，壓在心底的往事總是不經意想起，讓她的心有些亂。
林薔是不知道這兩樣食物對莊星瀾，乃至尹湛寂來說是有著多麽重要的意義，隻要莊二小姐喜歡，那就是天上的月亮也得摘下來。
於是，酒店裏的大廚很快就把這兩樣早點做出來了，熱氣騰騰地送到了莊星瀾麵前。
莊星瀾吃著這些五星級大廚做出的美食，味道非常好，但是終究不是她記憶中的味道，總是差了一截。
淩嫿霓見她吃得心不在焉似的，便說，“瀾瀾，這幾天就不要去律師所了，你看你，累得都違背了堅持這麽多年準時起床的原則。”
莊星瀾聽著心裏有些忐忑，她不是累呀，她是失眠。
想想自己真是個不稱職的秘書，去律師所上班沒多少天，在律師所工作那麽繁忙的情況下，三天兩頭地請假。
會被炒魷魚嗎？
“天天請假，都對不起馮師姐了，律師所的工作很忙，特別是秘書工作。”她不由說道。
這段時間，馮錦瑟剛好去了京城開會，她需要做的事不是很多，不然像她這樣請假，不知道會耽擱多少工作。
“說明二小姐你天生隻能是千金小姐的命，做不了普通人。”林薔說，“我覺得還是辭了這個工作最好。”
莊星瀾不說話，辭職？那是不存在的，何況她想考法學學位，律師所的工作能讓她把這個學科學得更好。
想著考學位，腦海裏突然又閃現了一些昔日記憶。
“尹哥哥，我的十歲生日願望是，我要拿很多學位，一個個地考，一年年的考。尹哥哥，你和我一起考嗎？”
“好。”
多麽天真的時光，隻是這樣的承諾，也已經成了無法實現的空話。
“阿妮婭。”阿列克謝的聲音讓她驚了驚。
抬頭看見不知什麽時候來到的阿列克謝掃視著她，“阿妮婭，你在想什麽，連我來了一分鍾都沒注意。”
莊星瀾笑了笑，說，“我在想，考學位的事情。”
“這些對你來說，太簡單了，不用多想。”阿列克謝說著，很是高興的樣子，“阿妮婭，我剛才在健身房裏遇到一個來這裏玩的我們國家的人，他是住在聖彼得堡的，我們約好等一會去擊劍館玩，交流交流劍術，你去嗎？”
說著看看莊星瀾的神色，“你今天氣色不好，怎麽了？”
“有點累。”
“那你不要出去了，好好休息。”
莊星瀾點點頭，低頭不語，心裏閃現的竟然是以前一幕幕，她以為早已經忘記了的往事。
“尹哥哥，我也要練劍術，這樣的話我就可以保護自己。”
“不需要。”
“為什麽？”
“我會保護你。”
“但是，萬一我遇到危險，你不在的時候，怎麽保護我？”
“我會趕到的。”
……
原來，那天在醫院裏他說她忘記了他說過的話，是這些。
她真的已經忘記太久了，忘得她以為過去的一切都是不存在過的。
她遺忘了過去，塵封了回憶。
終使回憶多美好，而現實太殘酷。
往昔的時光，美得如同陽光裏的花露，卻在回憶裏早已經成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