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相逢何必曾相識

  “Star，怎樣了？看完了嗎？”耳邊傳來叫聲，正在發怔的莊星瀾驚醒過來，見蔡絲在旁邊，不由點點頭，“看完了。”


  “剛剛馮律師打電話來了，說在大門口等你下去。”蔡絲說。


  莊星瀾有些失神，這次是真的要和尹湛寂碰麵？


  她沒有任何心理準備！

  “怎麽了？”蔡絲不由問了一句，“是怕第一次出去工作出差錯嗎？”


  “沒事，我這就下去。”莊星瀾抱著文件夾，拿了手袋就走。


  馮錦瑟已經讓司機開車等在大門口，她坐在車裏正說電話，見莊星瀾下來，招手讓她進車。


  一路上，馮錦瑟一直在打電話，莊星瀾也一直忐忑，她不想和尹湛寂碰見，但又不知道怎麽開口跟馮錦瑟說。


  等馮錦瑟打完電話的時候，車也停在目的地了，是一棟高聳入天的商業大廈。


  “怎麽樣？資料都了解了吧？”馮錦瑟這才來得及詢問莊星瀾，一邊說一邊解安全帶準備下車，“這次任務很簡單，就是宣讀遺囑，你負責好這次會麵記錄就可以了。”


  “大概了解了，是關於喻氏家族的股權分配。”莊星瀾應著，想說不想去的話，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跟著下車。


  “喻氏家族名下的凱豐集團市值排名一直都在全國十五位內，集團董事長喻沛因心髒病在一個月前去世，今天是宣讀遺囑的日子，參加人員也不多，主要是喻沛的兩個兒子和大兒媳，還有遺囑執行人恒元集團主席尹湛寂。恒元集團，可聽說過？”馮錦瑟一邊說，一邊走上通往大廈大門的高高台階。


  莊星瀾跟在後麵，有些心虛地搖頭：“我剛從國外回來，對國內情況不是特別了解。”


  “恒元集團是國內數一數二的大集團，市值排名一直是全國前三，很多行業都有涉足，這次尹湛寂是喻沛指定的遺囑執行人，等一會，遺囑的宣布也許會引起爭執，這些我們不需要理會，宣讀遺囑後就完成任務了。”馮錦瑟說著笑了笑，“但凡是家產遺囑，十有八九在宣布的時候有爭執。”


  莊星瀾認同地點點頭，馮錦瑟還想說些什麽，突聽到後麵有車輛駛來的聲音，兩人不禁停下腳步回頭看去，隻見五輛黑色轎車緩緩開過來，停在大廈前，最前麵一輛是勞斯萊斯幻影。


  莊星瀾站在台階上，看著勞斯萊斯幻影的車門被先下車的保鏢恭敬地打開，看著神一般淩厲的俊美男子走出來，一時間，怔住了。


  眼前的那個人，利索的短發，劍眉入鬢，星目深邃，黑色西裝啡色襯衫散著暗暗的光澤，筆挺得沒有任何皺褶，配著一絲不苟紮好的銀灰領帶，整個人透出一種歲月沉積下來的逼人氣勢，似乎可以把方圓數裏的一切都碾壓在腳下一樣。


  莊星瀾有些恍惚，相逢，竟然就這樣猝不及防地發生了。


  “湛寂，好久不見。”馮錦瑟笑著說。


  尹湛寂站在台階下，微微抬頭，目光像宇宙深處的光，像永遠閃耀在茫茫太空裏的星辰，仿佛沒有任何人類的情感可言，他也緩緩地說了四個字：“好久不見。”


  那瞬間，全世界似乎都不動了，這樣的聲音如同穿越了古老的歲月悠悠而來，動聽得像金玉相碰，流水擊石，清澈通透，又帶著一份漫長歲月醞釀下的酣醇。


  有那麽一種人，隻要他一說話，不管周圍多麽喧囂，都會唰的瞬間安靜下來，在刹那間，全世界都是他的領地。


  莊星瀾突然就記起一個明朗的早晨，那些以為已經忘記的記憶，此刻是如此清晰地浮現。


  那樣的早晨，是應該被深深記住的啊，她和他的第一次遇見，時年，她五歲，他八歲，相遇在英國，她家裏的花園中。


  那樣的早晨，陽光像縷縷金絲一樣灑落在花園裏，百花怒放。


  她坐在花園裏的吊椅中，正在用法語背誦著詩歌：

  “書櫥環繞我的童年，小小搖籃

  在巴別塔間，科學曆史，韻文故事


  雜然陳列，又被希臘羅馬的塵埃遮掩

  這間昏暗的圖書館，我高不過對開的書頁……”


  她停了一下，回憶著接下來的詞句，身後突然傳來聲音，同樣是說著法語：


  “兩個聲音和我傾談，陰險的那一個


  用詞果決，說世界像一道甘美的甜點

  我能賜給你永不餮足的胃口，隻要


  你信從我，人間歡樂還不是予取予求？”


  聲音，像琴瑟一樣，動聽得讓自小練習聲樂的她都有些驚訝，回首望去，身後站著一個好看得讓人心都會顫抖的的男孩，筆挺的西裝，白襯衫黑領結，一雙注視她的雙眸冷漠而有神，陽光柔柔地散在他身上，卻讓他有一種比太陽更燦爛的光芒。


  “哥哥，你的聲音很好聽，你喜歡歌劇嗎？”那是她對他說的第一句話，說的還是法語，至今都記得清清楚楚。


  距那次初見，二十年過去了，帶著童稚的童音也已經被歲月沉浸出了古琴一樣的醇厚，人總會有變化的。


  莊星瀾微微有些感歎，歲月真是一去不回頭，所有一切都改變了。


  抬頭看去，見馮錦瑟和尹湛寂在數個保鏢的擁簇下已經一邊交談一邊走進大門，便跟上去了。


  原來相逢是這樣的，相見不相識。


  莊星瀾的心一下子平靜下來，似乎沒什麽需要太在意了，前麵的糾結簡直是杞人憂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