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七月的中午,太陽熱烈地鼓動著路邊樹上的知了,這是一天中蟬聲最嘹亮的時候。兩輛自行車停在了酒店門口,林睿衡摘下妹妹的包三步並作兩步跑上樓梯

  「林開心你快點兒,」一邊從包里拿出紙巾遞給她「讓你平時不鍛煉,這麼點路就騎不動了,上學趕時間怎麼辦。」

  「趕時間媽會送我的,用不著你操心!」把擦過汗的紙巾往哥哥手裡一塞,林開心跑進電梯關上門一氣呵成,不理會電梯外哥哥的張牙舞爪。

  不算費勁跑上四樓的林睿衡一上來就看到妹妹站在門外躲著沒進去,壞心眼地趁她看手機的功夫閃進了包間,還沒站穩後背就撞上了人,扭頭一看林開心正捂住鼻子瞪著他。客人還沒到全,兄妹倆和幾個長輩打了聲招呼就坐下休息了,陸續有客人來主桌打著招呼。桌面上一片祥和的氣氛,桌子下面卻是鬧得不可開交。

  林睿衡剛坐下就結結實實地挨了一腳「不等我,你死定了!」,雙腿一彎,輕鬆鎖住開心的腳,讓她動彈不得,「小矮子再練幾年吧」,你來我往幾個回合,林開心一腳踹偏,踢到了媽媽腳上,兩人被瞪了一眼才算消停。

  「感謝大家賞臉來吃這頓飯,今天主要有兩件事情,一個是搬了新家,還有一個是慶祝我姑娘考進了晏中」

  打鬧間林父已經端起了酒杯扯扯旁邊的女兒

  「起來跟大家說兩句」。

  從小不擅這些場面的林開心頭皮一陣發麻,被媽媽推了兩下才不情不願地站起來,端起飲料結結巴巴地

  「歡……歡迎大家,大家吃好喝好。」

  話沒說完已經漲紅了臉,坐下就聽到媽媽小聲指責「這麼大個人了,這麼這麼不上檯面?」開心長舒一口氣,又在心裡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沒吃兩口菜的兄妹倆就被拉起來敬酒,來打招呼的人一波接著一波,

  「老林,可以啊,你這是雙喜臨門啊!開心,來,叔叔敬你,祝賀你考上晏中。」

  「叔叔您客氣了,該我敬您才是。」

  「哪裡哪裡,不過是踩線進去,不如你們家重點班啊,進了學校還是要多向你家小妤學習。」

  你來我往的客套,每個人臉上都戴著假笑,眼睛里一閃而過的或羨慕或嫉妒或不屑的光,輕輕落在酒杯相撞的聲音里,襯得氣氛愈加熱烈起來。

  好不容易熬到尾聲,因為是中午,客人早早的就散了,林父站在門口送客,林母則一邊指揮著服務員打包,一邊和外婆奶奶小聲討論著這頓飯的花銷和菜色。兄妹倆終於能坐下好好吃幾口飯。到家已經是下午了,一家人把剩菜收拾好,才匆匆洗澡睡下。

  林開心睡醒起床天已經快黑了,客廳傳來的歡聲笑語讓她以為自己幻聽了,揉揉發脹的腦袋走出房門,沙發上坐著的,不是中午一起吃飯的遠方親戚嗎?胖胖的老太太一隻手拿著沒點著的煙夾著腿上的孫子,一隻手拉著奶奶的胳膊說得唾沫飛濺,旁邊略顯拘謹的是她的兒子兒媳,電視聲音開得極大,小孫子蹬著腿要去撿手裡掉下的珠子……等等!珠子!那不是早上拿回家沒來得及收拾好的快遞嗎!林開心趕緊跑向客廳,

  「我的夾子!」。

  客廳有一瞬的安靜,面帶歉意的孩子媽正要說話,爸爸大手一揮,

  「不就是個髮夾嗎,明天再去買就好了」,

  奶奶也趁勢出聲「就是,這麼大個人怎麼還跟弟弟計較。帶弟弟去你們房間看看,今晚住這兒,他喜歡哪間就住哪間。」

  林開心只覺得要瘋,

  「不用看了,住我那吧,再怎麼說也是個小男子漢,住女孩兒房間要被小朋友笑話的。」

  林睿衡端著水果出來,摸了摸弟弟的頭「對不對?」

  吃過晚飯,林睿衡拉著妹妹提前下了桌

  「幹嘛?」

  「搬東西」

  「搬什麼東西?」

  「我的寶貝啊,那小子住我房間我不得做好準備。」

  「也對」。

  倆人把手辦、海報、甚至電腦都搬到了林開心的房間

  「我聽說那家人是奶奶帶來的,說是家裡住不下,要住我們家一晚」

  「有什麼住不下的,不就是咱爸想炫耀一下新家嗎。看在你為了救我犧牲房間的份兒上,今晚我陪你通宵吧,順便讓我看看你那個新遊戲好不好玩。」

  林開心插上電腦線撣撣椅子上不存在的灰對著哥哥笑得殷勤。

  「少來,玩你的連連看去,讓咱媽知道我帶你打遊戲還不扒了我的皮!」

  林睿衡順勢坐下,想都不想就拒絕了。

  「那咱媽要是看到你那些點卡,我該怎麼說呢?」林開心作勢要去開門,

  「別呀,我們可是同父同母的親兄妹,當哥哥的哪有不帶妹妹玩的道理。」

  第二天中午,林睿衡睡醒第一件事就是去看自己的房間,卻見床單被罩都換了新的,東西也擺放的整整齊齊。

  「別看了,人家早走了,以為都像你們嗎,日上三竿了還不起來。」

  飯桌上擺著昨天的剩菜,晚上因為那家人的到來,讓剩菜又多放了一晚上,林睿衡坐在桌邊小聲嘀咕

  「又要吃一天剩菜。」

  話音未落腦門就被敲了一記「你知道不知道這些菜多貴!又沒人吃過,倒掉可惜了」。

  「那這也太長時間了,不健康。」

  「放冰箱里保鮮的,哪裡不健康!你愛吃不吃。」林父皺著眉毛訓斥。

  「爸,給我錢。」林開心想起了自己的髮夾,

  「又要錢幹嘛,昨天不是剛獎勵了你一千嗎?」

  「賠我的髮夾,昨天你說的,玩壞了你給我買新的。」

  「要多少」

  「三百」林父的眉毛擰的更緊了「你買一個髮夾要三百?」

  「那是朱蘊送我的升學禮物!國外帶回來的潮牌」,

  「那麼貴的東西你自己不收好!不知道家裡剛買了房沒錢嗎!」

  「沒錢你昨天請什麼客!害的全家吃剩菜!再說昨天你喝成那樣讓我說話了嗎!人是我帶回家的嗎!不吃了」。

  林開心摔了筷子跑回房間,重重地關上房門。林父氣得拍桌子,對著林母喊

  「你看看!都是你慣的!」

  林母放下筷子,拿起林父的錢包就抽了三張出來,遞給林睿衡「給你妹妹送去」,林父剛要開口,被林母一個眼神禁了聲。

  「林開心出來吃飯,再不出來這錢我可拿走了」「3、2……」

  沒數到一手裡的錢就不見了蹤影,放好了錢的林開心得意地斜了林父一眼,大搖大擺地坐下吃起了飯。林父氣不過

  「見錢眼開的臭丫頭,你看看你這個臉變得可真快。」

  「都跟您學的」,著急忙慌地扒完了飯林開心就躲進了房間,從抽屜里拿出被拆散的髮夾和工具,修了起來。

  「就知道你要錢是另有目的!」,林睿衡不知道從哪裡冒了出來,

  「那我不管,爸答應了就不能不算數,就當是我的精神損失費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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