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魂海重塑命留存
驕陽似火,空氣中翻起了層層熱浪,整個百里荒原變得熾熱無比,宛若一座大熔爐,烘烤著一切。
枯樹上懸挂著的這具屍體赫然是動了,只見他突然劇烈的咳嗽幾聲,隨後嘴裡吐出一串模糊不清的人言:「嗯……熱死……爺了……」
這是一個青年,約摸二十來歲,一身黑衣下露著兩雙比較白凈的手腳。他的眼皮微張,木訥的盯著沙土地面,臉上滿是疲憊。
——我居然還沒死?
——破碎的魂海竟然也重塑了?
——這是怎麼回事?
青年獨自思索著,呼吸漸漸順暢起來。
他叫羅恆,乃是一名職業殺手。十日前,他在弋城接下一位商賈發布的暗殺信。信中指明,他的暗殺對象是一個叫作『鐵四狼』的流浪刀手。刀手?使刀的多半鄉野村夫,肌大無腦,因此羅恆硬是想都沒想就接下了,可直到他開始接觸『鐵四狼』的時候,才發現這個人並沒有自己想的那麼簡單。
鐵四狼,人送外號流浪刀狂,又自稱絕世狼刀。此人長年居無定所,一把霸刀從不離身,他喜好美酒,卻極少碰女人,據世人所說,他是個專情的男人。
羅恆不明白那位弋城商賈與鐵四狼到底有何恩怨,只道是拿錢辦事,不問半點理由。
他照著暗殺信上給出的最新線索,終於在這南部炎州尋找到了鐵四狼的足跡。一番交手過後,他便清楚的認識到了自己與對方的實力差距。
不僅很大,而且大得很離譜,離譜到令他想要狠狠地抽自己一個大嘴巴子。
只是後悔無用,暗殺不成遭反殺,這是殺手一行最常見的事情。
三日前,就在腳下這片沙土地上,鐵四狼廢掉了羅恆的魂海,一刀結果了他,只不過鐵四狼做夢也想不到,他親手殺掉的人,居然又復活了。
這是天意?
還是罪孽?
老天為何要將好運賜給一個殺手?
他娘的……鬼知道呢!
此時羅恆心中也正是這個意思,既然天意如此,那也就不好違背了。
羅恆深吸一口氣,猛的一個旋身,掰斷了掛住自己衣服的樹枝,摔落下來,半跪在地面上,身上已流滿了咸汗。
他喘息片刻,隨後不慌不忙的在四周尋找起來,尋找他佩劍。
一柄四尺三寸長的玄鐵劍,整個劍身已被沙土掩蓋住,只留下大半個劍柄暴露在地面上。
羅恆將它拾起,劍柄很燙,彷彿能把他的手燙熟。又轉了幾圈,發現劍鞘已經找不到了,便放棄尋找,持劍離去。
離去之時,他回頭望了望身後的枯樹,定了片刻,而後撲通一聲,雙膝跪地,對著它磕了幾個響頭,嘴角露出了一抹笑意。
——走了,走了,多謝,多謝……
羅恆終於上路了,他一路上看見了很多屍體,有人的,有馬兒的,他從這些人身上搜尋到了一些水和食物,瘋狂的往嘴裡塞,塞到嘴唇裂開、流血,也毫不在乎。
羅恆認為,這個世界上根本沒有神。魔是人黑化后的產物,妖是獸進化后的結果,而鬼族則是一些邪魔外道使的一些巫術讓人變成了一種行屍走肉的東西,然而不管你為何物,總還是要吃要喝的,除非你已經死了,那便不再需要任何的東西。
他一邊走著,一邊搜屍,有值錢之物就拿。不多時,他手上的袋子已變得沉甸甸。
「哼,換錢!」
羅恆笑了笑,剛把布袋甩到肩上,要動身,卻突然聽見身後傳來『咴』的一聲,一匹瘦馬正小心翼翼的瞧著自己,不敢太靠近。
——哦豁,居然還有匹馬?
見到這畜生,羅恆的心裡真是樂開了花,心想這下可好了,不然那麼大個荒原,走出去定是累得夠嗆!
「好馬兒乖……乖……」
他嘗試著靠近,一開始馬兒還有些畏懼他,不過三番五次后,這匹瘦黃馬終於是接受了羅恆,並把他當成了自己的新主人。
羅恆給它餵了些水,但沒有草料,也不知它能否馱著自己,走出這片荒原,畢竟水不多。
騎在馬背上,羅恆感覺到這匹馬兒的體力確實不夠,走起路來,每一步都很辛苦。
「黃兒啊,黃兒,你不累我就累嘍。」
羅恆輕輕的拍打了一下胯下瘦馬,讓它跑起來,可結果並沒有。照這樣下去,什麼時候才能走出這個鬼地方?
羅恆心一橫,重重地抽了黃馬一鞭子,黃馬這才無奈的跑動起來。
隨後,一人一馬就這樣在荒原中飛速地穿行著。
頂著頭上烈日,胯下的顛簸,羅恆感覺自己彷彿身處煉獄之中,生不如死,沒過多久,他手裡的水就喝光了。好在這黃馬兒挺爭氣,一路上也沒停下來。
直到夜幕降臨,羅恆終於走出荒原,見到了盼望已久的人煙。
「喲!客官,要住店么?」
羅恆趴在馬背上,沒有抬頭,直開口問向面前這走來迎客的店小二,道:「附近可有當鋪?」
「有啊,百步內就有!」
「好,快帶我去,有你賞錢。」
「得嘞!」店小二爽快答應,牽著馬兒在前方引路。
羅恆累極了,硬是沒下馬,一路上都保持著同一個姿勢,到了當鋪門口,也是很隨意的把肩上的布袋子一扔,示意當鋪老闆看著給。
「金葉子三枚,銀葉子十二枚,客官您收好!」
接過錢,羅恆立馬賞了小二四枚銀葉子,又給了他兩枚金葉子,讓他把自己和這匹瘦黃馬一併伺候周到,畢竟這馬兒將他馱出荒原,也吃了不少的苦頭。
回到客棧后,羅恆就被店小二帶到了二樓的一間上好的客房,羅恆吩咐小二趕緊把酒菜上齊,並順便幫自己找一套乾淨的衣服換洗,小二拿了錢,也沒有拒絕的理由,很快便把酒菜上齊。
衣服是一套廉價的白袍,或許說白已經有點不恰當了,因為它已有些輕微發黃,羅恆拿在手上先是皺了皺眉頭,聞著沒有什麼異味后才放心的換上。
換洗過後的羅恆感覺渾身都舒服了很多,這些天他實在是遭受了太多的罪了。
他關上房門,一頓狼吞虎咽,將整桌子的酒食一掃而空,隨後打了個飽嗝,靠在牆邊,閉目養神。
「死後重生?到底是誰救了我?難道真是那顆枯樹?」
羅恆一隻手托著下巴,盯著房梁出神,想著想著,他忽然感覺自己越來越困,眼皮子一合便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