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五章 恐懼為錨
『舊日「湛藍聖焰」的源罪……名為「極樂盛宴」。』
陳侖緊閉雙眼。
他仰著頭，力場悄然散去。
大雨瓢潑，淋在了身上，將臉龐的血淚衝散。
關於湛藍聖焰的源罪名，是化身在「方舟號」上最後獲取到的信息流，但除此以外，再沒有更多信息。
『舊日確實太強大了，即便以我現在的實力，遠遠觀測一眼也差點失控……從玩家那裡收割而來的五億理智直接少了一億。』
陳侖緩緩睜眼。
眼底中閃過深深的忌憚和凝重。
他又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掌。
『而且還有個巨大的問題……雖然我通過降臨儀式來到現實，能夠在這裡出手，可太陽大陸距離這裡實在太過遙遠，「蒼王」的錨點難以支撐我「跨區」持續活動。』
對於高位者而言，信仰和錨點缺一不可。
信仰代表著理智，決定了高位者出手不會被污染侵襲而失控，這一點陳侖完全不用擔憂。
他手頭還有四億的理智儲備。
可是錨點意味著「存在」，若是沒了它，高位者也無法持續活動，否則會在力量中迷失自我。
打個形象點的比方，若高位者是一列火車，理智為煤炭，那麼錨點則是軌道……有理智無錨點，那麼再快的火車最終也會在無垠的「力量荒漠」中迷失自我。
祂或許仍有理智，可唯獨忘記了自己是誰。
最好的結果，也只是化作序列或權柄的「代行者」。
若陳侖失去了一切錨點，那麼他不再是陳侖，而是一位執掌「隱秘」權柄的命運天使……祂可以叫「佚名」，也可以叫「蒼王」，卻絕不是「陳侖」。
當然這只是假設。
只要他對芙洛伊的愛始終熱烈，那麼執念會讓他永遠記得自己……最多只是被限制出手的自由。
在太陽大陸，幾乎看不見因錨點缺失而失控的高位者。
畢竟錨點一般由「影響力」構成，太陽大陸上的高位者，基本都直接或間接造成過巨大影響，否則也無法滿足晉陞儀式要求。
可陳侖眼下的情況極為特殊。
他跨越了不知多遠的距離，降臨在湛藍星，缺少這裡的錨點，以至於無法持續活動。
為了解決這個問題，陳侖很快有了主意。
一個簡單粗暴卻十分有效的主意。
「諸位，我需要你們幫我一個忙。」
他轉過身，朝東陽和晨夕等人輕聲開口。
「傑克先生，您請講。」
東陽等人連忙垂下頭，恭敬地說道。
陳侖淡淡說了一段話。
在場的十個人當即呆愣在了原地，滿臉不可思議。
更讓東陽他們震撼的事，隨之發生——
叮！
【你觸發了S級支線任務：恐懼為錨！】
任務描述：「蒼衣之王」傑克斯佩特來到了你的故鄉，湛藍星，而祂需要足夠的影響力作為錨點。
祂委託你，以及你的同伴一起為祂散播恐懼。
（注意：拒絕會造成嚴重後果，謹慎選擇！）
任務目標：讓足夠多的聯邦居民對「蒼衣之王」感到恐懼。（不少於一億人/獎勵可疊加）
任務獎勵：20W點經驗值、10點屬性點與5點地區傳唱度。
任務面板？！
散播恐懼？！
東陽等人目瞪口呆，大腦CPU一下子運算不過來，當場燒壞了。
這特么到底是怎麼回事？！
為什麼遊戲里的面板會跑到現實里來？！！
『嗯？』
陳侖發現了東陽等人的異樣。
雖然他知道自己的委託確實很駭人聽聞，可也不至於讓他們露出一副見鬼的表情。
不動聲色地施展出「思維竊取」，陳侖瞬間從東陽等人的腦子裡獲得了想要的答案……
『他們竟然能在現實中收到面板提示！』
陳侖也很驚訝。
思緒轉得飛快，他憑藉非人的腦力，很快想到了最大的可能性——
會不會是……
最後那一張四季書籤？
或許答案就與它有關。
『只有真正將「繁花」拿到手，才能驗證這個猜想了……不過在此之前，我需要足夠深刻的錨點，用以支撐這具身體的活動。』
陳侖佇立在雨中，默默想到。
*
*
*
半小時后。
東陽等人披著顏色鮮艷的雨衣，低著頭行走在繁華的街道上，完美融到了人群中。
科技感十足的流線型懸浮車，在他們身旁的車道上呼嘯而過，劃過道道流彩。
很快，他們便在一個碩大無比的廣場停了下來。
即便是大雨天，這裡仍舊人來人往，熱鬧無比。
「絢爛城人流量最大的地區到了，星谷廣場。」
馬人的聲音在私密的頻道中響起。
東陽仰著頭，凝望著星谷廣場的正前方，一面橫跨整個廣場，高達上百米的巨大屏幕懸挂於一幢商務大廈前。
兩側還有兩塊附屏，依託於另外兩幢高樓，尺寸雖然稍小，卻也依舊令人震撼。
此刻這三張大屏幕正播放著廣告，宣傳各大財團旗下的一些最新科技產品。
譬如「9.1A電子藥丸」，能夠大幅提升男性持久力，它不單單對人體有效，甚至涵蓋各種晶元模塊，乃至各種型號「特殊義肢」……
能夠更強更威猛，讓男人化作夜間凶獸。
「我們從未來而來，改變現在，你們生活於現在，創造未來。」
當紅女星「蘇麗哈芬」留著一頭銀色長發，身穿修身的銀色長裙，坐在潔白的椅子上，單手托舉著一枚指甲蓋大小的透明晶體管，以妖嬈的機械音開口道。
最後，屏幕上還顯示出了道格財團的LOGO。
東陽收回目光，在頻道內沉聲道：
「按計劃行動，開始吧。」
「收到。」
早已分散開的其餘小隊成員陸續回應。
晨夕和蜂蜜柚子二人分別穿著淡紫色和粉紅色的連帽雨衣，穿梭於雨幕里，在廣場邊的飲品店窗口買了兩杯混合果汁后，徑直走到中央花壇邊的遮雨棚下。
這裡有不少供人休憩餐飲的玻璃圓桌和椅子，她們坐下后，柚子默契地將提包放在桌上，取出了一個小巧筆記本電腦。
晨夕順手接過，一邊喝著飲料，一邊將耳後數據線連接在電腦上，開始在鍵盤上噼里啪啦地敲擊。
一副休閑辦公的樣子。
整個廣場數個區域，像她們兩個這樣的人數不勝數，根本不顯眼。
很快，隨著啪的一聲，晨夕纖細修長的食指在回車鍵上一敲，漸變紫的美甲與那色彩斑斕的鍵帽交相輝映，相當好看。
滋滋——
廣場四周隱藏在裝飾雕塑內的音響，突然發出了令人不適的電流音。
熙熙攘攘的人群停下了腳步，皺眉看向大屏幕，連一些在雨棚大傘下坐著休憩的男女也都轉頭望去。
「搞什麼啊？」
「吵死了！」
只見大屏幕上，原本正在播放的廣告忽地一閃，隨之黑屏。
緊接著畫面轉換，顯露出一個人影。
男人看上去很年輕，樣貌完美得無可挑剔。
只是裝扮相當復古，頭戴黑色禮帽，身穿黑色禮服，手中拎著一根象牙白雕花手杖，屬於數百年前的風格。
大屏幕上，男人正筆挺站在數百米高的大廈天台，立於護欄之上，大雨之中。
面對鏡頭，背後是整個絢爛城的繁華景象。
「聯邦居民們，日安。」
禮帽紳士一臉平靜。
低沉又富有磁性的嗓音通過高科技音響，在整個廣場上響徹，回蕩，甚至蓋過了那瓢潑雨聲。
「在這裡不幸告知諸位一個壞消息……因為聯邦政府與湛藍聖教拒絕向吾臣服，故而，接下來整個聯邦都將遭受吾之神罰……」
「哈哈哈！」
「這是哪個公司搞的新廣告？」
「應該是紅色財團的創意短片吧，還不錯，這樣的裝束風格雖然老土，卻也蠻新鮮的，搞得我也想去換一套試試了！」
廣場上的人群嘻嘻哈哈，對著大屏幕上指指點點。
一些雨棚下的男女也不禁莞爾，談笑著，還點評了一下屏幕上的陌生男人，覺得這傢伙長得真不賴，就是不知道是哪家義體醫生的整容技術和定製化模塊。
啪！
晨夕的食指繼而又在回車鍵上按下。
筆記本電腦的屏幕上，彈出了數十個程序框，代碼在以極快的速度自行運算，不停劃過。
「晨夕姐，看來狗子哥他們得手了。」
蜂蜜柚子在一旁低聲道。
晨夕點點頭。
計劃在順利進行。
狗頭金、遺忘無忌和龍王等人分頭行動，依靠武力強行攻入了絢爛城最高規格的信號站，將她的備份晶元插入了伺服器。
晨夕順利地黑了進去。
滴滴！
這時，星谷廣場上，乃至周邊路道旁的行人，無一例外地收到了一則未知簡訊。
人群駐足停下，好奇且困惑地打開個人終端。
卻愕然發現，簡訊上的全息投影，與廣場大屏幕上的畫面一模一樣！
仍然是那個黑帽黑服的男人。
鏡頭逐漸往前，紳士張開了雙臂。
對著鏡頭咧出一個笑。
「請諸位銘記，請盡情憎恨……吾乃蒼衣之王，傑克斯佩特。」
「卧槽？！這是怎麼回事？！」
「哪個財團乾的？！」
人群都頓時議論紛紛。
不少男女皺起眉頭，對這樣的垃圾信息感到不滿。
轟！！！
忽地一聲巨響。
星谷廣場中央的一座巨型雕塑猛然發生了爆炸。
劇烈的震顫和火光頓時讓人群驚懼莫名。
轟！轟！轟！！
四周繼而又發生了接連不斷的爆炸。
高樓大廈的牆體和玻璃碎裂迸濺，景觀樹和科技感十足的地標性裝飾物統統被毀。
聲勢浩大，地動山搖。
嗚嗚的警報聲此起彼伏，刺耳無比。
女人開始尖叫，人群瘋狂逃散。
四周一片混亂。
雨勢愈發洶湧，恐慌開始蔓延。
然而，人群原本以為這是反叛分子或賽博精神病們策劃的恐怖襲擊，卻很快被接下來的一幕推翻了猜測——
噼里啪啦的聲響中。
無數碎石和玻璃片，乃至雨滴竟違背物理規則，往上空懸浮。
緊接著，便是更大一點的物件，如桌凳、花草和遮陽傘……直到連地面都龜裂，石板和大片大片的牆體，甚至是一整棟樓房都漂浮升起時。
所有人都放棄了逃離。
一個個滿臉驚恐，怔怔仰頭，看著這末日一般的場景。
一枚由無數細碎之物凝聚而成的巨大「星體」，籠罩在了整個絢爛城的上空，遮天蔽日。
「聖教所說的末日，來了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