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末世掙扎 第二百五十二章 左還是右(20)
血紅的夕陽掛在西山之上,給大地上的人和物,都塗上了一樣的顏色。有的東西因此更美麗,而有的東西則因此,變得更瘮人。姜蘭馨就是前者,姜葉陽則是後者,被捆在噴泉上的他,蹬著血色的眼珠,十隻骯髒的指甲,也泛著紅色,活脫脫一隻感染者的模樣。
「要埋嗎?」
「我有點……怕……」
「我幫你吧。」
魏溢林不知在哪找了把鏟子,在鬆軟但乾燥的沙地上挖了個小坑,工程將要完成時,姜蘭馨終於鼓起勇氣,給弟弟合上了眼睛,並且輕輕地抱了他一下。
掌燈時分,兩人終於與負責接應的喬武和謝靈光碰面了,他們在景區附近呆了一整天,也沒有發現,除了老虎外,還有什麼人進出過,可能真的如老虎所說,這海灘,就是他一個人的,其他人,別想沾染。
「喬武、小許,明天一早,你們倆先回去,檢查一下那直升機。」
「是。」
魏溢林又打了個電話給秦天武,秦天武表示,孟卓凡的腿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但在說到柏韻蓮時,他的中氣就沒有那麼足了。魏溢林心知肚明,但也不拆穿,話鋒一轉,說起了今天發生的事。
「這麼熱鬧啊?」秦天武哈哈大笑,「那你們動作可得快點了。」
「嗯,我們大約後天就能完事。」魏溢林習慣性地瞄了眼南華那邊,集市的燈火依舊輝煌,「但願一切順利。」
「對了,我明天讓小許和喬武先回去,然後你再過來一趟吧。」
「好啊,只要你放心就行。」
「你小子,這幾天沒少折磨她吧?」
「那是自然的,她昨天開始叫我『爸爸』了,哈哈哈哈。老魏,不如以後你也這麼叫?」
「孫子就有你份!掛了。」
「怎麼,不跟她說兩句?」
秦天武這麼一點,魏溢林才猛然想起,自己把最重要的那事給忘了:「對對對,差點把這事忘了。」
話筒那邊,立刻傳來秦天武不懷好意的笑聲,不過這話,他是跟柏韻蓮說的:「蓮狗,你看老魏多不厚道,將你都給忘了。」
「哼,人家那是專心工作!」
沒想到,還真讓柏韻蓮給說中了,魏溢林接過電話的頭一件事,就是問她可以走路了沒有。
柏韻蓮嗤笑不已:「你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後天,我想讓你去看看那台機器。」
柏韻蓮眉毛一擰,語氣有點失望:「我盡量。」
「這麼多天了,還沒好嗎?」
沒想到過了半分鐘,電話那頭還是沒有回應。
「喂,能聽見嗎?」
「可以啊。」
「你腳好點了沒?」
「我剛剛不是點頭了嗎?」
「笨蛋!這是在打電話。」魏溢林對著話機翻了個白眼。
「啊……對哦。」
「你有什麼心事嗎?聽你語氣,好像心神不定的樣子。」
「沒有沒有。」
魏溢林開始「審問」秦天武,但後者似乎跟柏韻蓮約好了似的,一個勁地說是魏溢林自己太多心了,人家好著呢。魏溢林見狀,也只好讓秦天武明天過來時,將柏韻蓮也帶上,不然的話,要是那兩機器都不能用,這次可就虧大了。
掛了電話后,魏溢林忽然想起一個問題,自己這幾天,是不是對姜蘭馨太過「熱情」了點,如果是的話,以後又該怎麼處理柏韻蓮和姜蘭馨的關係?兩個都要是不可能的,魏溢林也沒這麼想過,但柏韻蓮這傢伙就不知道會怎麼想了,萬一她以為自己是腳踏兩船,那就難辦了。
思來想去,魏溢林覺得,還是要趁早給柏韻蓮打個預防針才行,實在不行,就別讓她們倆有機會說上話。
主意打定,魏溢林便立刻有意無意地跟姜蘭馨保持距離,時光如白駒過隙,一眨眼,便到了第二天的早上,頭頂是驕陽似火,腳下是陣陣熱浪,魏溢林跟著車回去了,秦天武不知在哪找了根粗實的樹枝,跟柏韻蓮弄了根拐杖,以讓她能夠倚靠這個勉強行走。
魏溢林低頭一看,柏韻蓮傷的那隻腳,是沒那麼腫了,不過還是一副有氣沒力的樣子,勉強行走是可以,但跑起來是別指望了,更不用提以前那些高難度的動作了。
「我寧願努力白費。」魏溢林立刻改了主意。
「如果這樣,他們會怎麼看我?」
「你是說誰?」
秦天武趕忙偷偷地往後退,想從這「旋渦」中心溜走,但怎知,還沒等他將另一隻腳也抬起來,魏溢林和柏韻蓮便一人伸出一隻手,將他給拖了回來。
「天武哥,還是你說好一些。」
「這個,我……我怎麼知道你們在說什麼。」秦天武連忙擺出一副無辜的樣子,一個勁地擺手兼搖頭。
「老秦,你知道。」
秦天武被兩人圍在中間,四道如刀似劍的目光瘋狂地「戳」著他,讓他如坐針氈:這小兩口,還真不一般啊!
「老魏,這話由誰來說,都不好。」秦天武手掌一攤,「你知道就行。」
魏溢林皺了皺眉,他似乎明白,秦天武和柏韻蓮在說什麼了,那就是他們這些活著的人,必須給錢鎮山、小和、小田三人一個交代。如果那兩台機器貨真價實的,自然最好,但如果它是不能用的,那不僅愧對死去的三人,而且無論是魏溢林還是柏韻蓮,都會因沒有盡到相應的責任,而受盡白眼,那什麼將來以後,就更不用提了。
當然了,第一個開口道破這件事的人,是絕對會被怨恨的,畢竟俗語云:好人難做嘛。
「老秦,你是好兄弟。」魏溢林捏了捏秦天武堅實如鐵的肩膀肌肉,「讓我跟阿蓮單獨呆會。」
「好。」秦天武如釋重負地退出了這個冷風陣陣的房間。
柏韻蓮打開了藥箱,從裡面取出棉花酒精:「你受傷了。」
「嗯,再偏一點,就能打碎腦幹了。」
酒精涼颼颼的,棉花痒痒的,但都好舒服。
「你真的要去嗎?」
「嗯。」
「但你這樣子,你會……」
「如果是,這就是命。」
「我不要聽什麼命不命的!我就要你活著!」
「沒有人能夠在白眼中偷生。」柏韻蓮語氣平淡,絲毫不似以前,動則失聲哽咽,要麼就是維楨的死,讓她變了個人,要麼就是,秦天武已經跟她通過氣了,而她自己,也想通了,「無論是我,還是你。」
「不不不,告訴我,這些話不是你說的。」
柏韻蓮莞爾一笑:「那你以為,是天武哥教的?」
「哪怕是感染者教的都行!」
「這就是我說的。」兩人四目相對,魏溢林目光渙散,而柏韻蓮的目光,卻是出乎意料地堅定,「沒有人教我。」
「不不不,不不不。」魏溢林一個勁地擺著手,然後用力地揪著自己的頭髮,「不要這樣,不要這樣。」
天知道柏韻蓮是如何說服魏溢林的,反正到最後,廂型車還是載著三個人離開了大樓。只是車廂中,再沒有以前的歡聲笑語了,秦天武默不作聲地駕駛著車輛,魏溢林在旁邊給他指路,柏韻蓮縮在後排,也不知是在想些什麼,還是乾脆睡著了。
魏溢林昨天想了一整晚的見面時可能發生的場景,一幕也沒有出現,大家相互介紹過後,就分別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柏韻蓮壓根就沒再看過姜蘭馨一眼,姜蘭馨自然也不會在這個時候,來打聽柏韻蓮跟魏溢林之間的關係,於是乎,這一晚就這樣過去了。
次日一早,魏溢林幾個便去到了約定見面的地方,老虎開來了一輛卡車,上面坐著八個全副武裝的護衛,他盛情邀請魏溢林跟他同車,但魏溢林拒絕了,於是老虎自個兒上了副駕駛位,卡車在前引路,廂型車跟在後面。兩輛車沿著前天的道路,又回到了那個海灘。
有了前天被突襲的教訓,老虎的人小心謹慎了不少,一下車就各自散去,找掩體,守要道了。魏溢林也讓謝靈光先行下車,找一棟廢棄的酒店,在一個合適的制高點處建立觀察哨。然後才跟秦天武一併下車,與老虎會面,柏韻蓮因行動不便,故而一直呆在車上。
過了約半個小時,謝靈光報告稱,西北角的海面上,有一艘白色的遊艇正在靠近。十五分鐘后,這遊艇開進了這個港灣,但它的吃水,卻不允許它泊岸,於是眾人便登上那條橡皮艇,開到港灣中間,與西姆等人見面。
西姆也知道了巨輪被襲的事,故而船上的警衛多了一倍。當眾拆開機器的包裝箱后,西姆讓人給機器通了電,再讓柏韻蓮一樣樣地調試,確認確實能用。於是西姆便和魏溢林握手,表示交易正式完成。到目前為止,一切都很順利。
兩台機器重新裝箱,送到橡皮艇上,老虎讓魏溢林等人先回去,然後橡皮艇再回來接他和西姆,因為西姆也要去岸上,驗貨。這貨物,估計就是那兩冷藏車中的人吧?
魏溢林鬆了口氣,只要回到岸上,將機器裝進廂型車,這趟變數頗多的任務,就算完成一大半了。
「轟」
「轟」
火箭彈的轟鳴忽然從身後傳來,快艇上的眾人未及反應,便覺得身下忽地傳來兩團翻滾的熱浪,熱浪托舉著急速熔化的身子升上半空,直到此時,眾人才看清楚,襲擊他們的,是兩艘位於兩百米開外的快艇。
原來,死亡也可以如此簡單且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