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0.我會讓你後悔的
偌大的寢宮裏,獨留北崇憬一人坐在冰冷的地板上發呆。
他手握長劍,泛著銀白色微光的劍身上沾著斑斑血跡,與其顯得格格不入。
北崇憬卻隻是盯著那些鮮血一動不動,可能時間有些長了,顯得有點兒幹。
門外的滄堯之前一直隱在暗處的樹上,見莫睿笙三人奪門而出,他慌忙跳下樹去。
他本想追去,誰知見寢宮裏頭半點兒主人的動靜都沒有,他不由得猶豫起來。
轉身處,三人已經逃離了有一段距離了,滄堯最終咬了咬牙選擇放棄。畢竟在他心裏,那三個人跟主子的安危比起來實在過於微不足道了點。
滄堯深怕魯莽而入會遭到懲罰,也隻好按捺住有些急躁的心情,敲了敲門。
“叩叩叩……”可是良久,裏麵也沒有傳來聲音。
“主子?主子可是出了什麽事?主子!主子再不出聲,滄堯可要進屋了!”
若換作平常,北崇憬都會冷聲斥責他言語間的大膽,可是今天似乎有些不同。
縱使滄堯這樣說,寢宮裏頭也沒有傳來半點兒聲響。滄堯隻好暗自握拳,下定決心後猛地推開寢宮的大門。
裏頭有些昏暗,似乎經過剛才的動靜,宮室裏的燭光微弱了許多。
“主子?”滄堯握著腰間的劍,試探性出聲,可是這裏似乎沒有北崇憬的存在。而宮室裏麵也是狼藉一片。走近點看,隻見地上居然橫七豎八躺著許多屍體,這些,都是主子手下的殺手!
這一幕讓滄堯不由得有些慌亂。
慘了慘了,若主子出了什麽事,那褚藥仙褚大人豈非無法輕饒自己?!主子到底在哪裏啊?!
正打算離開去別處尋找,忽而角落裏的一些窸窸窣窣的聲響引起了他的注意。
滄堯連忙提起心思,小心翼翼朝聲源處走去。
隨著腳步的深入,卻見……原來是北崇憬呆坐在地上。
他這才鬆了口氣。太好了,主子看起來沒事……
“主子原來在這裏?等等……主子怎麽坐在地上?地上寒氣重,主子還是快些起來吧。”
滄堯說著,就打算走過去扶他起來,卻聽北崇憬目不轉睛盯著長劍上的血跡,忽而開口道:“滄堯,你說,女人的心裏頭到底在想什麽?”
“啊?”滄堯被這麽一問,有些無措,他又沒碰過女子,這些問題……他怎麽可能知道。
最讓人嚇一跳的是,主子平日裏對這些瑣事向來不屑一顧,興致不高,怎的今日竟問起如此無厘頭的問題了?
“你瞧瞧,你也不知道,是個正常人都不知道的吧。那我剛才那麽做,錯了嗎?”
北崇憬眼神有些渙散,仔細聽,聲音裏還帶著幾分悲傷的腔調。這可著實把滄堯嚇了一跳。
“主子到底怎麽了?方才那三人趁機逃離了,可是他們傷了主子?是否要滄堯將此三人係數捉回!”
說到這裏,滄堯的神色變得嚴肅了幾分,若是真的是那三人對主子做了什麽卑鄙的事情,他滄堯決不輕饒!
“不……不用去。”北崇憬說著,從衣袖上撕下一塊布料,隻聽得‘刺啦!’一聲,他又拿起那布條仔細擦拭長劍上的血跡。
“世上有誰能輕易傷我?這次,便放他們走吧。”
北崇憬向來是有了敵人必然窮追不舍的家夥,這次說出這種話,竹月真的被嚇得不輕。
“主……主子,這是為何?”
“滄堯,我想,我遇到了個很特別的人。明明我對她跟對別人是那麽的特別和不同,可她還是領略不到。好言相勸,放下脾氣對她,她也不理會。縱使傷了自己,依然能笑逐顏開奔去別的男子的懷裏。滄堯,我頭一次這麽看不透一個人的心思……”
滄堯被他這番話弄得一愣一愣的,主子該不是在談論女人吧?!
可是這麽多年了,主子一直是一個人,對女人也提不起興趣,怎麽好端端的又……開竅了?
更何況剛剛逃離的那三人似乎都不是女子之身吧,那主子到底在說誰啊……
北崇憬又發起呆,此時布條已經被係數染上紅暈的血跡。長劍上又變得銀光閃閃。
自己剛剛就是用這把劍傷的她嗎?這劍……瞧著那丫頭皮膚那麽薄,劃破了一定很疼吧,應該是很疼了,瞧,流了這麽多血。
‘北崇憬,希望我不是第一個讓你感覺到挫敗的女子。’……
這句話,那丫頭剛剛說出口不久的話,現在仿佛魔咒一直在他耳邊徘徊。
第一個,嗎?
雲織啊雲織,你可真是個特別的女人,怪不得莫睿笙明知此行危險,還硬要來救你。原來你有值得他那麽做的價值。
你就這麽討厭我嗎?縱使傷了自己,也依舊毫不猶豫要逃離自己,奔向別的男人的懷裏。
麵對我和麵對他,可真是天差地別啊。
我哪裏比不上莫睿笙,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若可以,你要的我完全可以許諾於你,就因為莫睿笙搶先一步嗎?那好,既然勢均力敵,他就不信,他北崇憬稍稍用力還奪不回一個雲織!
等著瞧吧,終有一天,要讓你這小丫頭後悔今日的所作所為,要讓你……依偎在朕的懷裏,縱使厭惡了、淡然了,也推不開你的依賴……!等著瞧吧。
北崇憬就是這樣一個頑固的家夥,很多事情都是靠著他的一己之見才撐到今天的輝煌的。
雖然有時候帶來的往往不是什麽好結果,但是這有什麽關係,對北崇憬來說,主要注重結果就好了吧,過程什麽的,又何必在乎用的是什麽卑鄙的手段呢。
他似乎又充滿了鬥誌,眼眸明亮了起來,整個人也變得有神了,再不是方才那副呆呆的模樣。
他發誓,剛剛呆愣無措,猶如一個弱者的樣子,此生不會再有。
北崇憬利索地從地上起身,他踉蹌了幾步,才發現不知不覺腿都已經麻了。
隻見他朝滄堯扔去那條髒亂的布條,又看向地麵上那些屍體,說道:“把這些都處理掉。”
“主子,沒事了?”滄堯現在依舊還有些後怕,想到主子方才的樣子,可真是太可怕了。主子可不適合那種表情。顯得弱不禁風,空有皮囊。
“自然無礙,朕何時出過事?隻是方才想不通一些事罷了。”說罷,他自信滿滿,嘴邊掛著一抹邪魅的笑容。
“那就好,主子剛才那樣子可真是嚇壞屬下了。”
滄堯活了這麽久,今日經曆的可真是要突破人生三觀了。
“滄堯,你何時說過這麽多話了?朕自己沒事,隻是你可還沒有到可以隨時隨意關心朕的地步。”
北崇憬既然振作起來,性子也自然恢複了,對滄堯果然還是一如既往地嚴厲。
滄堯想到今日挨得一頓板子便不由得淚奔。
“諾,是屬下放肆了,本不該逾越。望主子息怒。”
“算了,也不是什麽大的問題,你退下吧。”北崇憬說著,便打算一個人去走走,忽然感覺都手中還握著什麽,這才想起自己手中還拿著那把長劍。
正當滄堯打算告退時,北崇憬喚停住了他:“等等。”
“主子還有何吩咐?”滄堯立馬止了腳步,轉過身來低頭問著。
“這個。”北崇憬朝他丟去那把長劍,“這個也一並處理掉了,不管是用火燒也好,丟進水裏也罷,總之不管用什麽方式,別再讓這把廢鐵出現在世上,要永久性毀滅,明白了嗎?”
“這,為什麽啊主子?這些劍雖比不上主子的專用佩劍,可也是世間罕見的材質所製成的,這又不生鏽,就這樣冒然毀損,豈不可惜嗎主子?”
滄堯接過長劍,抿了抿唇,有些猶豫。這可是難得的好劍啊。
“滄堯,看來你今天不對勁啊,廢話這麽多?難不成是又想挨板子了?叫你處理掉,照做便是了,難不成朕做什麽都要經過你同意不成。”
說到最後一句,北崇憬的聲音明顯低沉了幾分。
滄堯頓時不敢再說什麽,該死的自己這張嘴,怎麽就忘了主子不喜歡別人左右他的思想了呢?
“屬下這就去照辦,再不敢妄言了。屬下告退。”
說罷,滄堯一刻也不敢停留下去,急忙退出寢宮。因為那裏的氣氛,實在太過於冰冷了。
寢宮裏隻剩下北崇憬獨自一人站在門口,見四下無人,他這才鬆了口氣。
其實,他何嚐不知道那是把好劍,對於有用的東西,北崇憬向來不會輕易棄之的。
隻是,那把劍上麵沾了雲織的鮮血,既然如此,他如何再用?
下邊兒的人做事利索的很,不敢有一絲的耽擱,很快的,寢宮便又恢複如初,那些惹人作嘔的屍體和一大灘鮮血也被處理的幹幹淨淨。
若不是北崇憬自己心裏清楚,當真要以為方才什麽都沒發生過了呢。
雖然知道今日,對自己來說,放走那三個人是極其不利的,相當於放虎歸山的程度。
可是,那丫頭都已經傷了手了,若是不放他們走又能如何?隻怕那丫頭該做出更加極端的行為了吧。
北崇憬站在門口,默默歎了口氣。
雲織,要知道,這個世界遠比你想象的要殘酷的多,並不是每一次都能用這種行為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的。
不過沒關係,便讓我來教你領略,這片大陸上人心的險惡吧……
北崇憬這樣想著,眼裏很快閃過狠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