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石淚花
天剛剛蒙蒙亮，吳府大堂中，雲織一行人早已準備妥當。今日眾人打算去那護城河一探究竟，從自家大哥手中坑來的醫書此刻完好無損地躺在雲織衣中。
今日的莫睿笙倒是格外俊朗，依舊是銀白麵具，身著一身紫袍，似乎他特別適合穿紫色的衣裳，尊貴雍容的氣質一下子顯現出來，高拔的個子讓人無法忽視他的存在。他還是那樣靜靜的，同往日那般沉默寡言。
陌慕白似乎也刻意打扮了，如雲煙的墨發高高挽起，戴一頂金冠束縛著。一身的淡黃色，臉色卻顯得有些白，但模樣卻依舊能讓女人都為之妒忌的。一臉的痞氣，雖臉色蒼白但始終是好看的。
雲織小小的個子站在兩人身側倒是遜色不少，但獨有的一份嬌小和小巧卻是無人能及，她自個也不在意這些問題。今日她穿的較為樸素，仍舊是素顏朝天。
她吊兒郎當，打了個響指，笑容滿麵道，“出發吧！”下人們見狀，自然是恭恭敬敬送走他們。
身後跟著青黎，青黎依舊是書童樣的打扮，清秀小臉可人至極，但也算不上特別二字。隻見他縮著身子，屁顛屁顛跟在雲織後邊走著。
雲織今日特意選在陌慕白身邊呆著，以往她是絕不會注意到這些問題的，但昨晚與莫睿笙一番談話之後，她一覺醒來腦袋就迷迷糊糊的，她甚至都記不得昨晚是如何回房的了。方才在大堂瞅見莫睿笙，雲織更是緊張得心沒由來撲通撲通直跳，雖然她也不知道她在發什麽瘋，她也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麽了，就是莫名的心跳加速……該死該死該死！都怪莫睿笙！沒事整天老說著有的沒的，害的她終日胡思亂想的……
不行不行，再這樣下去，估計還沒到護城河她就要打道回府了。為了轉移目標，她隻好胡亂聊天。“額……你們，你們都吃，吃早飯了嗎？”
哦天啊？！她沒事幹嘛說出這種蒼白的話來？！她明明不是想這麽說的！額……貌似也沒什麽好說的了……
片刻，卻隻有陌慕白搖了搖頭，讓雲織一征，因為原本就隻是隨口問問罷了。這時候好奇心卻上來了，雲織知道，前些年，陌慕白還未走時，青黎的飯菜已是色香味俱全！導致陌慕白養成了愛吃早餐的習慣，一頓沒有就受不了，他的那個胃就會不斷不斷絞著疼！
“慕白，你幹嘛不吃飯？你身體是不是有哪些不舒服啊？”陌慕白沒說什麽，自顧自掏出新的一條手帕，捂住口鼻，因為很快，前麵就不是吳府的地方了。見他如此動作，大家也都明白過來，連忙跟著捂住口鼻。
陌慕白係好後，隻露出一雙迷人的眼眸在外。這才慢慢回答雲織的問題：“沒什麽小雲雲，我隻是想到等會就要到護城河了，沿途勢必看到些不太好的東西，我沒那個心情，吃不下我怕等會吐都吐光了……”
眉宇間是濃濃的沮喪，陌慕白歎了口氣：“哎，小雲雲，你說說看，我身為一國皇子本應該是要錢有錢要權有權，但卻整日都奔波勞累，雖然我不是貪圖享樂安逸，不過兜兜轉轉我每次總發現自己居然連一個安穩覺都沒有睡過。我是不是太失敗了……”
雲織怎麽也想不到，自己隨口一問，居然還能問出他的不安和難受？！
她拍了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像一個愛嘮叨的小老太一般。“慕白啊，你怎麽會這麽想？你貴為一國皇子的，雖然確實比一般的皇嗣累了點，活多了點，但這對你來說也是很好的曆練機會不是嗎？你這麽些年不也體會到了嗎，你又何必再想東想西自尋煩惱呢？”說完她還特意眨巴了下撲閃撲閃的大眼睛，以表達自己的真誠。
青黎這時候冒了出來，笑嘻嘻道：“是啊是啊師父，二少爺說的對，您可是青黎的師父啊，可千萬別比青黎還容易倒下！青黎以後可就靠您為榜樣了！……額，當然還有二少爺。總之，我們都會支持您的，不管您做什麽都好！”
看著這兩主仆跟對活寶一樣輪流哄著陌慕白，又瞅了瞅比自己矮一些的陌慕白，不禁冷笑一聲道：“嗬！我說陌三皇子啊，你現在遇到的一切居然還能讓你產生這種想法，隻能說明你見過的死人見過的血還不夠多罷了，否則，你的心靈怎會這般脆弱？！要我說，你既然是皇子，勢必要明白欲帶王冠必承其重的道理，你生長在那種整天勾心鬥角的地方，早就要有所覺悟，要知道，你不往上爬，就會被別人當作墊腳石，所以，以後這種天真的想法還是收起來吧，如果你自己都覺得自己失敗，我想，那你也確實很失敗了。”
說完，莫睿笙滿不在乎，加快腳步，頭也不回走在了最前端。雲織瞪大眼睛聽他劈裏啪啦說完一堆大道理，卻是忍不住想要給他一個大爆栗。廢話！一堆廢話！道理什麽的誰不懂啊？！現在安慰人才是關鍵好不？！
陌慕白從頭到尾，一字不差將莫睿笙所說的話都聽了進去，也並沒有左耳進右耳出。他心中像被一根琴弦狠狠彈了一下似得，激動萬分，忍不住握緊拳頭，表麵卻是什麽都不表露出來。
雲織見狀，還以為陌慕白是被氣的，連忙說：“哎你別聽他的，他這人就是不會說話實在讓人不大歡喜，你全當沒聽見好了昂，慕白。”
“不！他說的話，很有道理。他說的一切是最直白的，也是最容易說服別人的，至少我就被說服了！他說的確實對，是我胡思亂想了，這般如此，倒反襯得我有些小孩子氣了。算了算了，不去想了，再說吧！”
陌慕白倒像是被激勵了似得，至少不像方才那般悶悶不樂了。
談話間，一行人已是來到了街上，本該熱鬧非凡，卻已是荒無人煙。大家早已司空見慣，隻是見狀，眉宇間還是不自覺流露出悲楚。?陌慕白經過大家的安慰後，嘮叨街上淩亂不堪的痕跡，也再沒表露出任何不適。
護城河位於寧和城東北方向，乃是全城人吃水生計的河流，如果護城河遭遇汙染，後果自然不堪設想，這也能解釋為何瘟疫來勢洶洶了。
陌慕白招了招手，“等會就到護城河了，勢必要出城，倘若真的有問題就太好了。”
“咦？師父，有問題怎麽還好？明明是很糟糕吧。”青黎抓了抓頭發，疑惑道。卻聽一旁的雲織笑道：“青黎，你這就不知道了吧。你師父的意思是說，如果能找到問題的根源，就太好了。”
片刻後，骨瘦如柴的官兵恭送陌慕白出城，腳步匆匆，眾人來到了護城河邊。
卻見河水看上去依舊清澈見底，讓雲織忍不住皺眉：“奇怪，看上去也沒什麽問題。”莫睿笙在一旁道：“別光看表麵。”說著指了指身旁的一株草，“你們來看，凡是生長在河岸的植被，卻通通枯萎，葉子本身枯黃發臭，這難道還說明不了問題嗎？”
一聽這話，幾人紛紛圍過去觀察，果然如莫睿笙所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陌慕白率先出手，他將那株植被連根拔起，瞟了一眼，“居然連根須都所剩無幾……想必是河水不時衝上岸，這些植被被水衝刷數日，這才會枯萎得如此厲害！看來那個老者沒有騙我們，這水果然有問題！”
雲織蹲在一旁，眼睛緊緊盯著護城河，“是啊，植物尚且如此，人喝了又得了？倘若瘟疫是從這裏擴散開來，那也可以理解了。慕白，把它給我。”說著一把奪過那株草，狠狠扔下水，瞬間被腐蝕得一幹二淨！
陌慕白見狀，瞪大眼睛，“怎麽會這樣？！小雲雲，這……？”
雲織不緊不慢說道：“來的路上，大哥給的醫書我早已經看了許多，書上記載，倘若水資源一但受到汙染，不是自然而成便是人為，有千千萬萬種藥物可達其效。方才我看河水竟能使花草枯萎，擺明了水裏頭含有腐蝕性，所以才那麽一試，果然如我所料。”她頓了頓，神情嚴肅，繼續說，“隻是我猜，這裏的水腐蝕性還沒有那麽厲害，假若城中人每天到這裏盛水，人又能喝多少水呢？所以這水進了人的體內，定是如那慢性毒藥一般，慢慢的，一點一點侵蝕人的五髒六腑，使其血液，器官機能慢慢停止，過程中應該不會疼痛，所以很多人到了病發才會發現護城河的古怪！”
莫睿笙仔仔細細聽雲織說完，才插話：“那你大哥書上可有記載是哪種藥物會有類似的毒性？”
“自然是有的，醫書上詳細記載了一種藥物——石淚花！石淚花毒性猛烈但卻是慢性毒物，若磨成粉末或煉製成藥丸乃一代奇毒。現在看來，這一切，倒真像是有人故意為之。目的，自然不是這小小的寧和城，而是……整個鷲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