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達成一致
莫睿笙雖然按住了她，卻並沒有使多大的勁兒。“我不放，你冷靜點，聽聽陌三皇子如何說。”在這裏，他自然不能對陌慕白直呼其名。
雲織一征，是啊，這麽想來，自己確實太衝動了！好，就聽聽陌慕白怎麽說。於是，她慢慢點了點頭，臉上有些委屈。但還是遵守承諾，慢慢坐下了。
莫睿笙這才鬆開按住她肩膀的手。嘶……這丫頭的身子還真是瘦，骨頭都這麽硌手，有機會可要讓她多吃些。這麽想，莫睿笙倒有些舍不得放手了……
很顯然，聽了陌慕白的答複，董慧敏也表現得十分驚慌失措，她也一言不發，等待著陌慕白接下來要說的話。
陌慕白麵無表情，薄唇輕啟道：“那吳齊罪大惡極，在本皇子沒來之前，這寧和城還有多少具屍體是我不知道的，不用說也知道！”他站了起來，不再看著他們，而是背對眾人，眼眸望著遠方，不知道在看什麽。他頓了頓，繼續說道：“董氏，我明白你的心情，身為妻子，自然是不願意看著自己的丈夫就這麽死去的。隻是，倘若人人都像你這般求情，那豈不是所有人都不用為自己所做出的事負責了？而那些無辜枉死的百姓，又該如何，有誰為他們求情呢？！看得出，你並不是一般的愚昧無知的婦人，想必其中的道理，你應該能明白吧。”
一番話，將董慧敏的嘴堵了個嚴嚴實實，任她一句話也說不出口，更不知如何去辯駁，去求情，是啊，本來就沒有資格求情的，隻是，卻不想那麽快放棄罷了，終究……終究還是徒勞……
她沮喪地垂下了頭，一時間仿佛老了許多。一旁的蕊兒愣了半天，終於明白他們在說什麽，頓時哭喪著臉，她心生恐懼，忍不住拉著董氏呢衣袖，說道：“夫人……夫人，我們，我們是不是很快就要……就要……死了？嗚嗚嗚，嗚嗚嗚，蕊兒還不想死啊……嗚嗚嗚……嗚嗚嗚嗚。”
說到底，蕊兒還隻是個丫頭片子，年齡也比雲織大不到哪裏去，又不去如雲織膽識大，麵對死亡，又是在大夫人董氏麵前，哪還有先前的老練和沉穩？如今剩下的隻不過是孩子般的哭泣和恐懼罷了。
董慧敏聽她反應這般激烈，也隻是歎了口氣，隨後轉頭握住了她的手，說道：“蕊兒，不要這樣，人固有一死，隻是時間的早而已，隻是，夫人隨不怕死，但你伺候我多時，如今卻還要你跟著我受苦，夫人我，我實在過意不去啊……”蕊兒眼睛頓時就酸澀了，她眼淚立刻就在眼圈底部打轉，她反握住董氏的手，拚命搖頭道：“不！夫人，您千萬別這麽說，您這麽說實在是折煞蕊兒了，蕊兒能伺候夫人，不知是幾世修來的福氣呢！夫人待蕊兒如親生女兒一般，給蕊兒吃，給蕊兒住，讓蕊兒不再孤零零一個人，假若沒有夫人，蕊兒隻怕早就死了！所以，就算蕊兒很害怕，可是為了夫人，就算要去死，蕊兒也不會害怕，痛苦了！隻求夫人莫要拋下蕊兒才是！……”
兩人就這樣說了許多的話，什麽叫主仆情深，這就是，搞得陌慕白自己都不大好意思了，覺得自己多殘忍似得。
青黎卻被這個畫麵感動的痛哭流涕的，恨不得立刻讓她們無罪！可惜他做不了什麽，除了感動的一把鼻涕一把淚的，他還真無能為力了。最後他終於下定決心，他不想看著這樣好的夫人死去，他不想！於是乎……
“師父……嗚嗚嗚……師父，你就……就放過大夫人和蕊兒吧，不要趕盡殺絕了好不好？求求你了！”
青黎隔著雲織，伸長了手扯住陌慕白的衣裳，眨巴眨巴著大眼睛可憐兮兮地望著陌慕白，展開了所謂的“星星眼攻勢”。
卻被雲織一把攔下，唉聲歎氣道：“哎，青黎啊，你就不用白費唇舌了，你師父什麽樣的脾氣你還不知道嗎，他現在可是皇子……他做的決定又怎麽會輕易改變呢？我們，我們也隻能無能為力了……”
她一副惋惜無奈地表情，惹得陌慕白皺緊眉頭，咬著下唇看著他們主仆二人一唱一和，心道：難道，真的是我太殘忍了嗎？怎麽小雲雲也……
卻在不經意間瞥見雲織對著青黎吐舌做鬼臉的模樣，青黎的眼珠子也滴溜溜轉著。瞬間明白過來，哼，好啊！原來他們兩人聯合起來耍自己！這個小雲雲……！
隻是，他的心中也並非真的要趕盡殺絕，他隻是對那吳齊一人不喜罷了，又怎會濫殺無辜？
於是，他裝作沒看見，閉上了眼睛，而後又很快睜開，依舊是那副嚴肅的樣子，朗聲道：“董氏，聽聞你膝下產有一子，怎的也不見其蹤跡？”
雲織和青黎正演著戲，哪想到陌慕白竟跟看不見他們似得，自顧自與董氏對話，如今竟還無厘頭說起什麽什麽吳府的嫡子？！難道……是他們還不夠形象逼真？青黎同樣有此疑惑，搞得他眼淚都忘記掉了。
董氏正傷感著自己無法力挽狂瀾時，卻被陌慕白好端端問起此事，雖愣了會兒，但也隻好實話實說：“是的，回稟陛下，妾身確實有一子，名喚飛兒，今八歲，乃吳府嫡子，老爺對飛兒也甚是寵愛，早在前些日子，為防飛兒染上惡疾，就將他送出城去了，說是等一切都恢複了就會把飛兒送回來。隻是，隻是飛兒年紀尚小，無依無靠去到別處，老爺又不準妾身一同前往，不知……也不知他有沒有吃好穿好，如今天冷，也不知他是否感染風寒……嚶嚶嚶嚶……嚶嚶嚶嚶。”
董慧敏說著說著，心中甚是思念兒子，不知不覺竟抽泣起來，倒是我見猶憐。她許是還知道陌慕白在她麵前，也知道用手帕捂著臉，默默擦拭淚水。一旁的蕊兒也被她說得鼻子酸酸的，但卻是強忍淚水，安慰她道：“夫人您可別哭了，小少爺聰明伶俐的，去到那兒一定能好好照顧自己的，而且少爺這般惹人喜愛，想必也過得很好呢，總比留在這裏提心吊膽的強，您說是不是啊夫人。夫人就別再傷心了昂，小心哭壞了身子，您最近眼睛本就不好使，要是眼睛熬壞了可如何是好啊？夫人……”
蕊兒安慰著她，隻是三言兩語怎能撫平心中的思念之情？隻怕越說，眼前飛兒的身影愈來愈清晰，淚珠子也隻是愈來愈多罷了。
顆顆金豆子滾落，董氏隨人老，卻未珠黃。她容貌姣好，加上吳府生活快哉，使她肌膚保養得當，肌膚賽雪，眉心一點朱砂紅，要氣質有氣質，要風韻有風韻的，可半點不輸那二八年華的小姑娘。
陌慕白揮手打斷她的哭泣，說道：“你先不要那麽激動，本皇子話還未說完呢。之所以提及你的兒子，並不是刻意要惹你傷感，隻是，本皇子覺得那吳齊雖可惡至極，但你們畢竟是無辜的，再加上有我的徒弟以及我的……好友勸告。這樣吧，我便隻處理那吳齊一人，之後的吳府就交由董氏你處理，你也可將兒子盡快接回府中，你看這樣如何？”
說完，陌慕白又指了指青黎和雲織。雲織立刻抱拳，儼然一副江湖派頭，笑道：“在下雲織，有幸結識夫人，幸會幸會！”這般說來，青黎自然是有樣學樣，也自我介紹道：“在下……青黎，拜見夫人。”
董慧敏聽到這裏，轉頭看著蕊兒，似乎有些動搖，但還不夠徹底。索性蕊兒伏在她耳邊，勸說：“夫人，既然三皇子肯放過我們，自然是好事，咱們可以接小少爺回家了。而且……而且老爺也應當為自己的事情負責，夫妻一場，蕊兒明白夫人於心不忍，隻是老爺如今是見一個愛一個，對夫人棄之不顧，夫人為他求情，已是仁至義盡，況且這麽多年夫人對老爺所作所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什麽都還清了。夫人，別再猶豫了！”蕊兒狠了狠心，對不起了老爺！為了夫人和少爺，也為了奴婢自己的小命，隻能犧牲你了！
董慧敏被她這麽一說，起先還猶豫不決的，現在是徹底沒什麽後顧之憂了。也對，對一個不愛自己的老男人，換做任何一個女人，也勢必不會付出多少真心的，隻是董氏念及夫妻一場不忍於心罷了，現在心中的顧慮被徹底消除，又聽到可以接回兒子，不動心才怪。
於是，董慧敏咬了咬唇，閉上了眼睛，又很快睜開，此時，已做出了決定。她睜大眼睛，看著陌慕白，最終，點了點頭。
陌慕白見此，心中早已經料到會是這樣的結局。隻是依舊勾唇一笑，頓時，一張俊臉足以勝過任何嬌花。
他拍了拍手，朗聲道：“很好，看來你做出了一個對我們雙方都有利的決定。”
董氏見此，急忙走到跟前，單膝下跪，行了個大禮，紅唇輕啟：“不不不，是三皇子宅心仁厚，妾身及小子才得以保全性命，應當是我們感激三皇子才是！”
可憐的吳齊，昏迷不醒時，又怎會想到，自己早已被結發妻子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