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青黎,就決定是你了!
青黎的臉是極為清秀的,像小廝,像書童,他的手本該也是白白嫩嫩,修長好看的。但卻並非如此。反倒因為經常幹活而有一兩個繭子,是無法多好看的……
小時候,他被雲織帶回來做了下屬兼雲織的老媽子,洗衣做飯樣樣都得親自來,雲織的身份是極其隱蔽的,因此身邊不能有太多人伺候,恐隔牆有耳,人多嘴雜,而且雲織也不喜歡太多丫鬟婆子圍在身邊伺候。
本來也是輪不到青黎來照顧雲織日常起居的,畢竟男女有別,當時雲織的父親和大哥對雲織帶回青黎本就覺得十分不妥,又怎會讓青黎接近雲織?
可能真是天緣吧,當時兩人都為無知孩童,雲織那時候又是由一位老婆子照顧的,這老婆子在雲府待的時間長,不知其姓名不知其來曆,但卻對雲府忠心耿耿,嘴巴也是挺嚴實,所以自然而然就成為了雲織的奴婢。
婆子那時候很喜歡雲織,青黎是雲織帶回來的,愛屋及烏,自然也總是對他笑眯眯的,青黎又長得白淨,看著也討人喜歡,婆子也願意跟他多聊,就像祖母那般對待青黎。
不過老婆子學問沒怎麽會,但卻做的了一手好菜,她肚子裏沒墨水,看著青黎無法讀書識字,心裏也怪難受,倘若出了府什麽也不會,那可算遭殃了。
無奈,婆子也隻好把做菜的功夫一點一點教給青黎,盼著他能別餓死就已經很好了,倘若哪天被雲府趕出去也好歹有口飯吃。
老婆子人老了,有空沒空就愛跟青黎閑聊,不知不覺也把雲織平時一些愛好都給他說了個明白,日積月累,這洗衣打掃的功夫,對待主子的禮數,青黎也算掌握了個透徹,別人看在他是雲織帶回來的,也不敢怎麽欺負他,就這樣日子一天天過去。
可惜那婆子走得早,一年後就撒手人寰了。雲織可是悶在房裏好幾天,不吃不喝,就連親大哥過來勸都沒有用。
還是青黎,抵住了心中的悲傷,鼓起勇氣走進房中,當看到平時鬧騰的雲織正蜷縮在角落裏,紅紅的眼眶讓小青黎在那一刻忘記了悲傷,心中隻有雲織傷心失神的小臉。
也不知道是中了什麽邪,青黎又匆匆忙忙跑到廚房,一把擦拭了鼻涕淚水,將往日婆子教給他的東西都搬了出來。親自下廚給雲織做了她平時最愛吃的糕點小吃。
搞得身上油乎乎的,灰頭土臉的他也不管不顧了。又像一陣風來到了雲織房裏,將飯菜都端到了小雲織麵前。
當聞到了熟悉的味道,看著青黎送過來的湯勺,雲織終究還是開了口,吃著,吃著,吃到一半,飯很好吃,味道也幾乎一樣,可惜人卻不在了。
雲織的眼睛又開始酸澀,她從不是愛哭哭啼啼的人,可是自小喪母的她,卻因為婆子的疼愛有加,她才能無憂無慮度過了好長好長一段時光。
想著想著,淚水又在眼底打轉,她不吃了,凝視著香噴噴的美食,卻又突然轉頭看著青黎,此時青黎臉上都是黑乎乎的灰,弄得跟隻小花貓一樣,衣服上也都是油漬,很髒。
看見雲織轉過頭來看著自己,青黎愣了會,隨即咧開嘴露出了燦爛的笑容,整齊潔白的牙齒卻仿佛是在諷刺那黑乎乎的花貓臉。
但就是這樣的笑容,將雲織徹底擊垮,她也跟著笑了,可愛的笑容讓人忍不住心情大好。她笑著,笑著,“啪嗒!”,眼淚卻掉了下來。
一哭,接著後麵的淚水就跟著猛烈湧來,止都止不住,她頓時扁了扁嘴,哭的鼻涕淚水都混在了一起,她哇哇哭著,宣泄著自己的無助和悲傷。
青黎頓時被嚇蒙了,他不明白為什麽好端端的她會哭的這麽凶,從來不善於安慰人的他,立刻像一隻無頭蒼蠅急得手足無措。他隻想要讓她別哭,讓她停止哭泣……停止哭泣……停止哭泣……
這個想法指揮著青黎,讓他站了起來,木納地放下手中的碗,又走過去,這次他不知道怎麽了,可能那時候他連自己在幹嘛他都不知道,就那樣,毫無準備,一把將雲織扯過來。
哭的無法停止的雲織差點喘不過氣來,卻被突如其來的力量拉了過去,她防不勝防,撞進了一個暖暖的懷抱中,雖然這個懷抱很小,但至少讓她有了一點安全感,那一刻,她真的像極了一個無助的找不著母親的嬰孩。
連青黎也驚訝了,當他反應過來的時候,雲織已經在自己的懷裏了,當然,鼻涕眼淚也順帶抹在了自己的衣服上。剛想推開雲織,卻發現雲織靜靜地靠在他懷中一動不動,沒有厭惡,也沒有反抗的意思。
青黎全身都僵硬著,他咬著嘴唇,過了好久……他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隻知道時間在那一刻變得異常煎熬。懷裏的人身子很軟,像一顆糖,他怕他一個不小心,她就會不知不覺地融化,他怕他不小心,她就會脆了碎了……
終於,也不知道摟了雲織多久,青黎隻知道,他的手都快抽筋了,很酸很累。他這才敢偷偷看她一眼,卻發現,雲織緊緊閉著眼睛,原來,她哭的上氣不接下氣,早就累的睡著了。
那一瞬間,青黎全身都放鬆了下來,他長籲一口氣,仿佛那一刻,所有莫須有的累都得到了釋放。
他想要放開她了,但當青黎稍稍鬆開手時,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雲織猶如一隻小貓咪,又像他懷中拱了拱,似乎不滿意他要鬆開她。
這下子使得青黎又再次緊繃身體,但很快他又不當作什麽了。因為他知道,這是雲織無意識的行為,她太缺乏安全感了,所以平時總是用大大咧咧的虛假外殼來偽裝自己,讓自己看起來樂觀開朗,沒有弱點。隻是老婆子的離開讓她太大壓力了,她是在釋放自己的痛苦罷了……
青黎嘴角揚起一抹笑,但還是要放開她的,他卻輕手輕腳,小心翼翼將雲織放在床上,為她抹去了未幹的淚珠,為她擦拭了蹭到自己衣服上油漬的臉蛋,最後輕輕為其蓋了被子。他這才不知道為什麽,安下心來。
青黎該退出去了,他順手將剛剛熱騰騰,現在卻已經冷卻的飯菜拿了出去。想了想,最後還是換了份熱乎的放在了雲織房中。當然還是他親自下廚。
當小雲織迷迷糊糊醒過來時,已是黃昏時候了,期間青黎給雲織準備的飯菜是熱了一次又一次。當然,雲織注意到了放在桌子上的飯菜,她又凝視著,這次情緒沒有太大的波動,仿佛一覺醒來後她就將所有煩惱都忘卻了似的。雲織坐在床邊想了很多,很多。
之後她仿佛想通了什麽,迅速地梳洗穿戴,肚子早就餓的咕嚕咕嚕叫了,自然,她也把糕點和小吃全部一掃而光,那樣子真的像沒投胎的餓死鬼一樣,然而其實也差不多了,假如再餓一兩天的話……
之後,雲織好像又回到了從前的模樣,這讓大家都大開眼界,驚訝不已。
小雲織來到了青黎麵前,鄭重其事地對他說:“青黎,以後,你就來照顧我的起居吧。”
正所謂一語驚人,青黎聽後,仿佛被一道雷轟炸了全身,從裏到外被雷得外焦裏嫩一般,她他愣在原地,久久不給雲織答複,因為他根本不相信自己可以長留雲府!
雲織卻還以為青黎是不願意,有些惱,“不管……不管你是否同意,反正就是這樣了!”說完就有些尷尬得想轉頭走人。青黎這才楞過神來,忙拉住她,有些歡喜地回答:“不不不!我願意我願意!”
就是這樣,雲織自然而然成為了青黎最敬重的二少爺。不久,府上也都傳開了,大家都知道青黎成為了雲織院中的管事兒的。而且就連雲織雲二少爺能夠想通過來,大夥兒也都知道是青黎的功勞了,不過至於那天青黎如何安慰雲織,便無人得知了。
既然雲府最寶貝的雲“二少”都發話了,其他人還能說什麽呢?就將雲織的父親和大哥也拗不過雲織的脾氣,自然也就由著她了……
很快,雲織帶著青黎將老婆子好好安葬了。婆子生前待青黎不一般,青黎自然也拿她當親長輩看待。以後的每一年,青黎都會挑一個日子,和雲織一起去看望婆子。
而青黎將一切都打理得井井有條,全都仰仗婆子的功勞。偶爾幾次失敗,但不得不說,青黎的廚藝是愈來愈好,做出來的吃食又和婆子極像,有時是更勝一籌,他儼然變成了廚子小當家!自然是把雲織那貪吃的胃抓得牢牢的,吃不到青黎的飯,雲織就渾身不舒服。
一年又一年過去了,此時青黎已是拜入陌慕白門下,他的臉也漸漸長開,主仆二人可能待久了,連五官特點也是愈發得像,青黎的臉兒,像春風中的楊柳依依,自然,親切,說不出的俊在裏頭。
青黎的本事在逐漸長進,假若是從前,他又怎麽會相信,有朝一日他也會有能力保護自己最想保護的人?隻怕是不大信的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