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口諭
絲絲精純靈力,順著劍柄緩慢地渡入到了柴劍體內。
在靈力的滋潤下,柴劍原本出現破裂的五臟六腑開始恢復,短時間內自由活動算是沒問題了。
「老柴,老柴……」
就在柴劍剛支棱起身,耳旁忽然傳來了一道熟悉卻有些虛弱的呼喚。
是古維,沒想到他居然沒死!柴劍面色一喜,急忙爬上北城牆,朝著傳音方向跑去。
沿途撥開密密麻麻的竹節,柴劍終於在一個半塌的城垛下找到了受傷的古維。
只是古維雖從倫界吉的術法下倖存,此刻的狀態卻並不太好。
共有兩根竹節穿透了他的身體,一根穿於腹部,一根釘在了他的大腿之上,將他的腿骨擊碎。
得虧古維的儒道修為不差,殘存的浩然之氣護住了他的主要經脈。否則但凡換一個人,面對如此恐怖的撕裂傷,早就命喪黃泉了。
可即便如此,他的這條腿也是保不住了。
看到老友前來,古維灰敗的臉上扯出一抹苦笑,
「呵呵,這次是真的虧大了。老柴你快幫我一把,把那該死的竹節拔出來。」
「好,你忍著點。」
有儒道術法兜底,柴劍也不磨嘰,握住水月劍就準備給古維處理傷口。
「嗚~」
想象中的劇痛沒有傳來。古維低頭一看,卻發現只是短短几秒的功夫,身上的竹節已經被完全清理乾淨。
不僅如此,在他大腿傷口處,還包裹著一團精純的靈力。
「你這劍好像有點不對啊?這怎麼看著有點像……方才天上的那把?」
古維盯著柴劍手中的水月劍,臉上的表情變得有些奇妙。
「哈哈,沒想到吧。老夫就是用的仙劍給你處理傷口。」
柴劍得意地笑了笑,小心地背起古維,慢步朝著城內走去。
古維望著身旁懸浮的水月劍,目光十分艷羨。
「老柴,你回去記得幫我問問那位大修士,有沒有什麼可以恢復斷肢的法子,老夫可不想頂著條假腿過一輩子……」
……
就在柴劍將古維送往後方休息時,殘存的士兵也在眾將領的指揮下,開始清理著戰場。
今日此戰可謂是傷亡慘重,慶州武德衛指揮使劉震重傷,兩位副指揮使戰死,其餘武德衛修士死傷過半。
十三位郡守,如今只餘下了六位。柴劍隨後清點士卒,其餘郡守的兵馬未算,單他帶來的那五千人,此刻還能喘氣的只有不到三千,另外兩千多人已經永遠留在了鎮南關。
不過好在有柴江翠這一劍震懾,巫蠻短時間內是不敢再犯慶州邊境了,慶州終究還是保住了。
可以預見此戰的善後,又是一樁令人頭疼麻煩事。
至於水月劍,則是在確定柴劍安全后的第九日,自行離去了。
……
南疆,黑澤絕地
昏暗石宮,一座巨型祭壇縱橫十數里,幾乎將小半個沼澤地底掏空。巫王盤膝坐在祭壇之上,微微睜開是雙目,可隱約看到四個瞳孔。
天生雙瞳,可窺陰陽,望四野之變化。
正是憑藉著這天生雙瞳,巫王才能遠隔千里,及時出言勸阻的緣故。
「木鸞,你此地找我,所謂何事?」
巫王厚重的聲音在空曠的大殿內飄蕩,顯得格外空幽。翠發女天巫的身影在祭壇一角緩緩浮現。
木鸞朝祭壇中心遙遙屈膝,高聲道:
「王,湖州險涯關已破,您要的祭品很快就能湊齊了。」
聽到木鸞彙報的消息,巫王神情平靜地點了點頭。
「知道了。動靜弄小一些,盡量別再與本土的強大宗門起衝突。」
雖然先前在慶州出現了些意外,但慶,湖二州只要能破其一,一樣可以將計劃完成。
木鸞抬頭望了眼暗影中的巫王,有些猶豫道:
「王,倫界吉死了。」
死了?!
聽到這一消息,巫王的眉頭跳了跳,語氣略微有些變化道:
「是怎麼死的?本座記得那日從慶州回來,我還親自贈予了他一枚九轉固魂丹。
按理說倫界吉傷勢雖重,但以九轉固魂丹之能,穩住巫魂應該沒問題吧?」
「有九轉固魂丹相助,倫界吉的傷勢確實穩住了。」
說到這,木鸞的神情忽然變得有些尷尬,繼續道:
「但是倫界吉傷勢剛好一些,就一直嚷嚷著先前卜卦有誤,非要算算那把仙劍的主人是何方神聖。我收到他的傳訊見攔不住,就跑來給他護法。
可誰成想,倫界吉剛一起卦,他血脈法寶的問命龜甲就碎了。那突如其來恐怖反噬,直接就將倫界吉的巫魂撕碎,我連出手相助的機會都沒有……」
聽完木鸞的講述,巫王都有些不知道該說啥。
這算什麼事啊?
他好不容易將人救回來,結果倫界吉不好好養傷,反而自己將自己玩死了?
良久,巫王淡漠地擺了擺手,有些唏噓道:
「罷了,這也是他的命數。老傢伙幫人卜了一輩子卦,到頭來卻看不清自己的災劫。」
木鸞聞言不禁有些沉默,美眸華光流轉,思緒紛飛。
即使到了他們這個修為,依舊看不清天地命數。
有些時候她甚至覺得,命數里的一些災劫,可能是天地對他們這等長生之人的懲戒。
天巫雖得長生,但超脫之路又在何方呢?
………
另一邊奢華庭院,隨著一道流光閃過,水月劍飛入室內,懸浮在柴江翠身前興奮得鋒鳴。
「嗡……」
看著水月劍如此興奮的模樣,柴江翠也開心的笑了笑。
「噢,都逼退了?」
水月劍與她心意相通,柴江翠雖不能直接與水月劍交流,但感受它的情緒也能了解個大概意思。
水月劍邀功似的旋轉了一下劍身,劍鋒做出劈斬的動作。
「行行行,你最厲害……」
柴江翠不禁莞爾,伸手握住水月劍的劍柄,撫摸著劍刃定睛看去,發現之前所留的無形斬字只是暗淡了一些,卻依然有玄黃氣隱隱纏繞於劍中。
「一劍未出盡?」
柴江翠問了一句,然後感受到水月劍又是一陣驕傲的震動,看來是真的沒有將全部全部的威勢斬出去。
柴江翠想想也是,自己這玄黃氣堆得確實有些狠了。搞得她到現在都還有點頭暈眼花,走起路來始終輕飄飄的。
不過這些玄黃氣對水月劍也是有好處的。配合著靈劍術,水月劍已經隱隱有超越純陽法寶的趨勢,歸根到底柴江翠也不虧。
有這玄黃氣匯於劍鋒,除了淬鍊彌補了水月劍原身材質的不足,也更有一種玄妙蘊含其中。
……
南邊的戰報在有心人的推動下傳回帝都。巫蠻大舉入侵慶湖二州,湖州門戶險涯關被,破州牧身隕,三郡百姓上百萬人被巫蠻擄掠,生死不知。
一時間群情激憤,各地有識之士紛紛怒斥朝廷無所作為。
大朝會,文武百官齊聚。
帝位空懸,朝會由丞相劉瑋廣主持。
劉瑋廣年約六十,頭髮花白氣度沉穩,只是因為長期勞心國事,這位老丞相的精神看上去並不算太好。
「諸位此次也該拿出個章程了吧?南疆之亂若是再不加以扼制,日後恐成大患啊!」
待劉瑋廣言罷,早已有些蠢蠢欲動的馮虞立刻站了出來。
「稟丞相,下官以為南疆之亂非同小可,萬不可輕視。此次挂帥之人應當慎重選擇。」
馮虞作為兵部尚書,雖不統領兵事,但糧草調度,兵員撫恤皆離不開他。因此馮虞的意見還是比較有分量的。
對此,劉瑋廣頗為贊同地點了點頭。一將無能累死三軍,如今兵是肯定要出的,但是由誰挂帥又是個問題。
「以馮尚書之見,何人可當此大任啊?」
得到劉瑋廣贊同,馮虞心中微喜,悄悄看了眼不遠處旁聽國事的二皇子,一臉正色道:
「下官以為,朝廷當派有足夠地位的將領領重兵,施以雷霆手段平叛。
而縱觀朝中,既位高權重且又在軍中有所威望者,唯有文韜武略皆為奇才的四皇子最為符合。」
馮虞說著,還朝李道輝遙遙行了一禮。言之鑿鑿,一副剛正不阿,為江山社稷著想的忠臣模樣。
聽到馮虞將矛頭對準四皇子,支持四皇子的一眾武將皆有些坐不住了。
皇帝卧病在床清醒的時間越來越少,距離駕崩已經沒幾天了。
這種時候讓去平叛南疆,就算是勝了。恐怕日後新皇登基,四皇子能不能保住性命都是個問題。
武將中為首的一名老將,當即怒斥道:
「哼,區區平定個南疆,何勞四皇子領兵?且看老夫親自挂帥,必能生擒巫王。」
老將說著,身上洶湧的氣血鼓動。短短片刻,大殿內的溫度就隨著上升了好幾個檔次。
望著老將那雙充滿殺氣的虎目,馮虞不禁抹了把汗。
這老傢伙別看現在是個國公,曾經年輕時可是個殺人不眨眼的混世魔王,兵家大將。自己惹了他日後的麻煩怕是不小。
可一想到二皇子先前的囑託,馮虞也只能咬著牙,按下心中的不安繼續道:
「趙老將軍威武無雙,自然可平定巫蠻。只是老將軍一生南征北戰功勛卓著,下官實在不忍老將軍臨到晚年,還要遠赴萬里平叛啊。」
馮虞在說及「功勛卓著」時,刻意加重了幾分語氣。
在場的大臣都並非愚鈍之人,很快就聽出了其中含義。
功高震主!
老帝將崩,新皇欲立。若此次平叛,還讓本就滿身功勛的趙老將軍前去,在那功勞簿上再填一筆。
國公之上,又為何位?巨大的威望加持下,日後新皇登基恐難以壓制其氣焰。
眾大臣心如明鏡,自然不會坐看此事發生。有馮虞在前面頂著,不少重臣紛紛跳了出來。
「馮大人言之有理。若此番挂帥仍由趙老將軍前去,屬實會讓周邊各國看輕我大衍,認為我大衍後繼無人。」
「不錯,依下官之見,四皇子實乃最佳人選。」
「……」
眼見局勢開始漸漸對四皇子不利,殿堂上眾武將也開始聯合請纓,但都被傾向二皇子的文臣以各種理由駁斥了回去。
戰場上真刀真槍較量,可能是這幫兵家武夫比較強。但論打嘴仗,修行儒道的文臣們可從未怕過誰。
然而,就在眾人為何人挂帥爭論不休之際,大殿外忽然傳來一道尖細的聲音。
「陛下口諭到!」
眾大臣聞言,急忙重新站定,拱手恭迎。
片刻后,一個面白無須的老太監緩緩走到眾人身前,高聲唱道:
「陛下口諭,南疆之亂不得放任。令四皇子李道輝領虎衛軍、龍驤軍前往平叛,供奉閣五大長老皆隨行。」
老太監說罷,轉頭看向四皇子,神情平靜道:
「兵貴神速,還望四殿下能儘快啟程,前往南疆叛亂。」
聽完口諭內容,李道輝面色變得十分難看。但事已至此,也只得強壓下心中怒氣微微躬身道:
「兒臣領旨!」
一旁的二皇子見狀,差點忍不住要笑出聲。
此令一出,帝位之爭李道輝算是徹底出局了。朝令不可夕改,如今就算他有再多的將領支持,也難逃南疆走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