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神目往事
「說起那鎮北侯趙羽，可謂是神勇無雙，三千鐵騎可阻岳燕國十萬大軍。五十年前車陽關一戰，。一人一騎斬敵將十八位，殺得岳燕國將領聞風喪膽……」
酒館內，一位手持摺扇的說書先生，正抑揚頓挫地說著鎮北侯抗擊岳燕國入侵的故事。
妙趣橫生的說書方式極具感染力，說到精彩處，台下一眾看客們都會忍不住紛紛叫好。
柴江翠坐於館內一角，吃著小菜，偶爾也會跟著鼓掌叫好，好似一名偷溜出家門的大家閨秀。雖然引得不少人注意，但她卻顯得很是愜意。
處理完牙行的事，柴大小姐也沒再繼續搜尋。
能輕鬆找到的邪修，上午也已經清理乾淨了，剩下的無一不是老陰比，一個比一個能苟。想要揪出來，可得花好一番功夫。
她是被宇文家請來坐鎮的，並不一定得清理完所有的邪道修士，只要保證城內不發生太大的亂子就好，沒必要一直奔波。
幾碟小菜兩壺酒，便可半日聽書賞曲。
說實話，柴江翠挺喜歡這種感覺的，靜觀塵世煙火氣，方知何為人道大勢。所謂紅塵煉心，想來這應該也是其中之一吧。
許是被先前的傳訊驚到了，隨後的幾日，賀席城內顯得格外的平和，沒一位邪修敢露頭。
柴江翠也樂得如此，每日除了必要修行，就是登樓走巷，看看風景，品嘗一下美食。
只是唯一讓柴大小姐在意的，就是這些天不間斷修行，她修為卻紋絲未動。無論如何運轉青木訣，體內的靈力總量都不見有所增長。
化炁期修士的修行在於不斷煉化靈力，壓縮丹田內靈力旋渦，當靈力旋渦壓縮至極致，便可將識海異象拓印到旋渦之上，嘗試結丹。
只是柴江翠無論煉化多少靈力，丹田內的旋渦都未見有一絲變化，所有的靈力好似泥牛入海消失的無影無蹤。
為此柴江翠也曾去宇文家藏書閣查閱過，可裡面數萬藏書，竟無一本記載了此等奇異現象。
不過好在柴江翠並不著急，她隱隱感覺，這種情況也許不是什麼壞事，只是現在時候未到。
平日修鍊也不中斷，靈力轉化多了，會出現什麼新的變化也說不定。
只是平靜的時光永遠是短暫的，賀席城處在風暴的中心，註定會吸引無數人的目光。
……
望幽真人離開的第六天午夜，一道黑影掠過城牆，穩穩地落到了城中心的一所高塔之上。
「賀席城，真是一個令人懷念的地方啊。」
滄桑的聲音隨著夜風飄遠，月光灑落在屋頂，映照出人影那張布滿溝壑的面龐。
神目婆婆，令無數修士聞風喪膽邪道真人，在這萬家沉睡之際悄無聲息的到來了。
眺望著遠方黑暗中的城市，神目婆婆的眼中閃過幾分莫名的神色。
四百年多前，賀席城內曾有過一位即將凍死的八歲小女孩。女孩父母早逝，只餘下一個兩歲的妹妹與她相依為命。
賀席城繁華鼎沸，可這花容錦簇並不屬於姐妹倆。
八歲的小女孩能做些？
沒有力氣，沒有手藝，少有的食物來源，也就是趁著菜市散去，撿拾些爛菜葉；平日里沿街乞食，跪拜半天只為求得那少許裹腹之食。
小女孩盼望著自己與妹妹快些長大，這樣就可以擁有足夠的力氣能自食其力。
日子清苦難熬，但終歸還是有所希望。
但是偏偏，厄運始終喜歡找上苦命之人。
小女孩的妹妹被混跡乞丐中的人販子盯上了，沒有父母照顧的孩子，無疑是一個很好的下手對象。
在一個尋常撿菜葉的黃昏，幾名人販子趁機製造混亂，於人群中偷偷抱著了妹妹。
人販子的手段不算高明，很快就被小女孩覺察到了。於是乎小女孩拚命的大喊，追逐著人販子想要將妹妹奪回來。
沿街不少百姓同樣聽到了呼喊，但卻無一人願意幫忙，只有小女孩一個人在追逐著。
很難想象，為何如此瘦弱的身軀能爆發出這般強大的耐力。小女孩一路追了兩條街，直到將人販子堵在了一條小巷內。
看著宛若猙獰小獸般的女孩，人販子也惱了，只見他一把將搶來的妹妹摔向小女孩，隨後從懷中掏出一把滿是鐵鏽的匕首，狠狠的刺了上去。
看到半空中哭泣的妹妹，小女孩心急如焚，下意識地想要伸手去接。可匕首在女孩剛剛邁步時，就已狠狠地扎入了她的胸膛。
妹妹重重跌落在地，連一聲慘叫都未能發出，鮮血混雜著腦漿，沾滿了女孩全身。
女孩摔倒在地，掙扎著企圖攬過地上的妹妹，可是她渾身的力氣彷彿被那把匕首抽離，努力了許久都未能做到。
身子逐漸變冷，世界也成為了黑白色。
就在女孩以為，自己也將陪妹妹一同離去時，卻遇到了此生最大的轉折，一位恰巧路過的煉心教執事……
往事的記憶早已模糊，就連妹妹的面容，也因為當時還未踏上修行，早已記不清了。
如今的神目婆婆已是結丹大修，但是再看到這賀席城，她的心頭依舊難免有些複雜。
懷念，迷惘，與埋藏在最深處的仇恨。
這也就是為什麼，她在聽說宇文家結丹離去后，執意要趕到此地的原因。
「塵歸塵土歸土，呵，那也得變成土了才能歸土啊。」
散去眼角溢出的一滴淚水，神目婆婆輕聲呢喃了一句。隨後從腰間取下一個布袋，用力一拉其上的金絲繩環。
紮緊布袋的金絲繩脫落，無數灰色光影迅速從袋中鑽出，消失得無影無蹤。
古神教喜好造就邪神，而煉心教的絕學則是製造怪異。
這布袋中封藏的，正是神目婆婆這麼多年來所煉製的所有怪異，如今為了化解心中的仇恨，神目婆婆將它們盡數放了出去。
作為煉心教的絕對高層，神目婆婆這些年煉製了多少怪異，就連她自己也很難說清楚。
「去吧，去盡情歡騰吧。」
望著不斷消失的灰色流光，神目婆婆的老臉上透出一抹快意。
昔日的鮮血雖然在時光的渲染下變得暗淡，但只要她還在，就一定會將它洗刷乾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