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4.第314章 番外四 北杳初夕篇
「轟隆隆……」
電閃雷鳴的雨夜,一座豪華的宅院里,一個身著錦袍的男子,在廊下來來回回的度著步,男子的臉上,帶著一絲焦急,不時的看向門窗緊閉的房間,
「怎麼還沒有消息?這都好幾個時辰了……」
一個管家模樣的人走上前來,給錦袍男子撐上一把傘,
「公子你別太擔心,我們請了城裡最好的接生婆,夫人她一定會母子平安的。」
男子看著燈影綽綽的房間,眉頭緊皺,
「但願吧,可是都這麼久了……」
「哇……」
一聲響亮的哭聲,男子臉上一喜,管家也是露出一絲驚喜,
「生了生了,終於生了……」
房門打開,接生婆出現在門口,
「恭喜老爺賀喜老爺,生了生了,是個千金,母女平安。」
錦袍男子臉上露出驚喜,
「夫人怎麼樣?我去看看!」
接生婆臉上露出一絲笑意,連忙攔住男子,
「老爺,我知道您與夫人情深,不過此刻夫人累極了,還是讓她好好歇歇吧,我去把小姐抱出來,給您看看。」
錦袍男子這才反應過來,連忙從袖中取出一個荷包放在接生婆手裡,
「有勞了,有勞了。」
接生婆轉身進了房間,一個小廝匆匆忙忙跑進來,氣喘吁吁的看著錦袍男子,
「老爺老爺,門外來了一個人,說是給我們家小姐送禮,可是我們家並沒有小姐……」
錦袍男子神色微變,他剛剛出生的孩子便是個女兒,這個人……是什麼來頭?
「快請!」
花廳里,一個白衣飄飄寬袍大袖的身影,背對著門口正在打量周圍的布置,錦袍男子看著他的背影,有些莫名的驚慌從心底溢出來,
「不知這位……」
身影回過頭,卻是個俊秀非凡的男子,
烏髮束著白色絲帶,一身雪白綢緞。
腰間束一條白綾長穗絛,上系一塊羊脂白玉,外罩軟煙羅輕紗。
眉長入鬢,細長溫和的雙眼,秀挺的鼻樑,白皙的皮膚,此時此刻,男子臉上帶著溫潤的笑意,
「靳大人有禮,在下若天心,乃是天機門人。」
靳羽眉頭微微擰起,看著這個人,天機門?雖然他從不在江湖行走,卻也聽說過這個天機門,據說,他們擅長推算窺測天機,一向遠離塵世,卻不知這次,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若公子此來,不知為何?」
若天心微微一笑,從袖中取出一個盒子,遞給靳羽,
「天星轉世,天機門人自然是要送上賀禮的,只是可惜,大人與她的父女情分,不過短短二十年,實在可惜。」
靳羽沒有接盒子,而是定定的看著若天心,
「此話何意?」
若天心溫文爾雅的一笑,
「天威難犯眾生迴避,二十年已是極限,靳大人前世福緣深厚,今日才會由此緣分。」
靳羽聽的雲里霧裡,一點沒明白若天心的意思,若天心卻只是把盒子放在桌子上,
「天機不可泄露,在下言盡於此,還望大人好好珍惜這段緣分,需知,萬事不可強求,否則終是害人害己。」
靳羽眉頭緊緊皺起,正要仔細詢問,若天心卻已經飄然離去,只留下那個錦盒,靜靜地躺在桌上,證明那個人曾經來過。
靳羽雖然心生疑慮,卻沒有放在心上,只當若天心是胡言亂語,什麼天星轉世,他靳羽並不信這些。
打開錦盒,裡面放著一枚晶瑩剔透的玉佩,玉佩上一個夕字渾然天成,並無半分雕琢痕迹,靳羽拿著玉佩,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時光荏苒,歲月如歌,一晃十八年過去了,當初的嬰兒,已經長成了一個亭亭玉立的美人兒,靳羽雖然不信若天心所謂天星轉世,卻還是把玉佩讓女兒隨身佩戴,並為女兒取名初夕。
這十八年來,初夕雖一直體弱多病,但是性格卻溫婉柔嘉,而且極其聰慧,對任何書籍都能過目不忘。
三月三,桃花節,這是這座小城一年中最盛大的節日
靳府
「小姐小姐,明天便是桃花節,你要出去嗎?」
一個身穿青衣的小丫鬟,站在一個身著鵝黃色宮裙的少女身後,嘰嘰喳喳的問道,
少女放下手中的書,回過頭來,只見她秀雅絕俗,自有一股輕靈之氣,肌膚嬌嫩、美目流盼,
桃腮帶笑、含辭未吐、氣若幽蘭,說不盡的溫柔可人。
肌膚勝雪,雙目猶似一泓清水,顧盼之際,自有一番清雅高華的氣質,讓人為之所攝、自慚形穢、不敢褻瀆。
美,太美了,這樣的女子,只能說是仙妃下凡也不過如此了。
「阿雪,你這般跳脫,出了門,可別失了禮才是。」
少女唇角含笑,阿雪扁扁嘴,正要說什麼,門外卻走進來一個人,清朗的聲音讓少女臉上露出一絲笑意,
「初夕,看父親給你帶什麼回來了?」
初夕起身,回頭看著靳羽,靳羽把手上的盒子遞給她,初夕小心翼翼的放到桌子上打開,裡面躺著一把古琴,初夕的臉上,露出一絲微笑,
「女兒謝謝父親大人。」
靳羽憐愛的撫了撫她的長發,柔聲道,
「這是父親託人從南海帶回來的,琴弦乃是冰蠶絲所制,你可喜歡?」
初夕指尖撫過琴弦,聲音輕靈,
「女兒喜歡!」
「喜歡就好,明天桃花節,你也出去走走吧,老是悶在家裡,可不好。」
「嗯,女兒知道了。」
靳羽笑了笑,看著初夕,一晃十八年過去了,可是當初若天心的話,卻始終迴響在靳羽心中。
輕輕嘆息一聲,看著初夕,
「你身子柔弱,早些休息吧,父親去忙了。」
初夕行了一禮,靳羽轉身離去,初夕看著桌上的盒子,又想起靳羽的話,臉上露出一絲笑意。
翌日
一大早,初夕就被小丫頭阿雪從床上拉了起來,
「小姐,今天是桃花節,你別睡了,咱們去街上逛逛。」
初夕有些無奈,任由小丫頭替她打理好一切,主僕二人出了門,這才發現街上熱鬧非凡,人山人海,初夕皺著眉頭,她素來喜歡清凈,如今這樣倒讓她有些無所適從。
這桃花節,本來就是給青年男女相親,這一天,男子都會折一支桃枝在手上。
男子若是看上了哪家的姑娘,便將手中的桃枝送給對方,若是對方也願意,便會回贈他荷包。
初夕容貌絕美,一路上走著,便不時有人將桃枝遞過來,卻被小丫頭阿雪一眼瞪了回去。
那些男子倒也懂禮,初夕不收,他們也就不再糾纏,可是主僕二人走了一陣,卻遇到了一個無賴。
便是這城中富戶張大虎的兒子,名叫張子謙,這張大虎快五十歲才得了這麼一個兒子,很是溺愛,平日里欺男霸女也就罷了,今日這小子也不知道幸運還是不幸,就遇到了初夕。
以初夕的鐘靈毓秀,張子謙一眼看到,便再也移不開眼睛,手下的家僕見狀,便上前驅趕初夕身邊的人,不多時,初夕身邊便空出了一大片空地。
那張子謙一步三搖的走到初夕面前,看著初夕擺出一副自認為瀟洒不羈的樣子,
「這位姑娘,不知你姓甚名誰?家住何處?可有意中人?若是沒有,介不介意有一個?若是有了,介不介意換一個?若是不想換,介不介意多一個?」
初夕看著這個張子謙,心中無來由的厭惡,
「介意!」
碰了個不大不小的釘子,讓張子謙臉色有些難看,從小到大,他張子謙要的東西,從來沒有得不到的。
說完這句話,初夕就要離開,張子謙使了個眼色,幾個家僕走上前來攔住了初夕。
初夕眉頭微微擰起,卻沒有說話,張子謙走到初夕面前,
「我說小娘子,你別給臉不要臉,小爺我看上你,是你的福氣,來人,帶回府中!今天就拜堂成親!」
初夕皺了皺眉頭,卻沒有說話,阿雪上前一步,攔住蠢蠢欲動的幾個人,
「你們作死呢?知道我家小姐是誰嗎?你敢亂來,我家老爺不會放過你們的!」
張子謙賤賤一笑,那笑容要多猥瑣有多猥瑣,
「等我和你家小姐生米煮成熟飯,你家老爺又能耐我何?你們都死了?給我帶回去!」
周圍的人有幾個想上前幫忙,卻被身邊的人攔住,
「你可別衝動,那可是張大虎的兒子,小心惹火上身。」
「這個賤人,怎麼老天不開眼收了他?」
「可惜了,這位姑娘看起來是好人家的女兒,落在這人手裡……」
雖然議論紛紛,卻沒有人上前幫忙,初夕淡淡的看著朝著她圍過來的人,
「你們光天化日強搶民女,就沒有王法了嗎?」
「王法?哈哈哈……她說王法……」
張子謙像是聽到什麼天大的笑話,哈哈大笑,他身邊的也是哄堂大笑,等到他笑夠了,這才看著初夕,
「小娘子,有錢就是王法,你明白了嗎?有錢能使鬼推磨,老子有的是錢!」
「給我把她帶回去!」
一行人上前就要來拉初夕,一個家僕剛剛伸手準備去拉初夕得手,卻突然慘叫一聲滾到地上,抱著手哀嚎,而他的手上,一個指甲蓋的血洞正往外流血。
「什……什麼人?給我滾出來!」
張子謙縮在家僕後面,四處打量,卻沒有發現。
等了一會兒沒有別的反應,張子謙哼了一聲,示意身邊的人走上前來拉初夕,要看那人的手就要碰到初夕,卻又聽見一聲哀嚎,又一個家僕倒在地上,同樣的位置,血流如注。
這下張子謙嚇破膽了,
「誰?是誰?給我滾出來……偷偷摸摸偷襲,算什麼英雄?還是你丫就是個沒種的娘們?」
「啪」
一聲脆響,張子謙原地打了一個轉,右邊臉上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腫了起來,在他剛剛站的地方,多了一道玄衣飄飄的男子,
一身黑衣也掩不住他卓爾不群英姿,天生一副君臨天下王者氣勢,
英俊無匹五官彷彿是用大理石雕刻出來,稜角分明線條,銳利深邃目光,不自覺得給人一種壓迫感。
男子冷冷的看著張子謙,眸子里的冰冷,讓張子謙有些恐懼,
「你……你敢打我?你知道我是誰嗎?」
男子冷冷一笑,
「我打了,怎樣?」
周圍的人看著這個男子,有人慶幸有人搖頭,張子謙狠狠的看著這個男子,
「小爺的事你也敢管,不想活了?」
男子眉頭微微擰起,看著他的目光變得冰冷,
「光天化日強搶民女,該死!」
眾人只覺得眼前一花,張子謙的脖子已經被黑衣男子捏在手裡,男子清越的聲音帶著冷漠,
「記住了,我的名字,叫做北杳!」
「嚓」
一聲清響,張子謙的腦袋便耷拉下來,一群家僕更是一鬨而散,周圍的人更是嚇得如鳥獸散,誰也不知道張大虎會不會遷怒到自己身上?還是快逃吧!
初夕被身後的人一推,頓時身影搖搖晃晃,在她以為自己就要摔倒的時候,卻落入一個人的懷裡,抬起頭,正對上了那一雙如星辰般深邃的眼睛。
就在這一刻,周圍的一切似乎靜止,初夕的眼裡,只剩下這張俊秀無雙得臉,還有這一雙如霜如雪的眸子。
北杳一直把她護在懷中,周圍的人散去,北杳這才放開她,柔聲道,
「別怕,有我在!」
初夕點點頭,唇角揚起一抹笑意,明明是第一次見面,為什麼她會有一種前世就相識的錯覺?
張家的家僕很快帶著張大虎來了,看到北杳的那一瞬間,張大虎徹底絕望,他知道,憑自己,是報不了仇了。
北杳看著張大虎,眸子里閃過一絲冰冷,
「既然選擇離開,就徹底一些,縱然是平民百姓,亦不該受此屈辱,你,帶他走吧!」
張大虎躬身行禮,一句話也沒說,帶著張子謙的屍體離去,沒有人知道為什麼。
初夕看著北杳,這個男子身上,讓她有種安心的感覺,
「我叫初夕!」
北杳笑了笑,突然足尖輕點,騰身上了旁邊的一棵桃樹,在最頂端折下一支桃花,送到初夕面前,初夕臉上露出一絲笑意,接過桃枝,把自己掛在腰間的荷包取下來,放在北杳手中,柔聲道,
「我在家等你!」
北杳笑了
三天後,北杳帶著初夕離開了這座小城。
他們走了很多地方,看了很多美景,一晃就是兩年的時間,北杳發現,初夕的身體越來越虛弱,他想起他帶初夕離開之前那一夜,靳羽的話。
「夕兒剛出世,就有人替她批命,她活不過二十歲,所以只要她高興,不管你是什麼人,我都同意你帶她走。」
「我對你只有一個要求,讓夕兒開開心心的活著,在她最後的生命里。」
「就沒有任何辦法嗎?」
「沒有!這些年我試過去找那個人,只可惜一直沒有找到,我已經沒有辦法了,也許,你能讓她活下去。」
「我會讓她活下去的,哪怕付出任何代價!」
北杳看著靠在自己懷裡的初夕,深吸一口氣,他決定去找那個人,也許,他能幫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