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行到水窮處，坐看雲起時
今年似乎真的是鍾雲起歐皇附體的一年，總算把出租屋安頓好之後，鍾雲起還沒來得及和爸媽說一聲，又先收到了第五官方的一個邀請。
「鍾小姐，我們這邊了解到您已經畢業，經過之前多次的友好合作，請問您是否有意向加入第五人格職業聯賽？」
鍾雲起歪了歪腦袋：「可我遊戲玩的很菜啊？」
「不是，我們這邊的官方主持人只有一個，大多都是解說兼職的，接下來我們的各級比賽以及衍生綜藝會越來越多，所以我們想新招募一個主持人。」
「我當主持人啊，我的普通話只有二甲可以嗎？」這是大學生都會考的證書，鍾雲起畢竟是南方人，端著說話都能說准，但隨意一些的話，有些不分前後鼻音。
「這個您放心，首先您會有一段時間的實習期，我們這邊也會有專業的主持人培訓，但不是無償的，當然如果您有更好的選擇也可以跟我說。其次我們更加看中的是您的人氣和才藝，您在我們遊戲圈內和圈外不同領域都有一定的粉絲量，也能帶動得起我們這邊的流量，所以想請您考慮一下。」
鍾雲起有些緊張，不知道這麼問會不會有些不禮貌：「那我可以先問一下薪資方面的事嗎？」
「當然可以，如果您有意向我會將一份詳細的合同樣本發給您。我們這邊實習期是兩個月，實習期的工資是根據您參與主持的場次來定的，一場500元；轉正之後是基礎的月薪在一萬二左右。這是不包括您簽約的直播平台和廣告費用的，還有您現有的發表視頻的收入等等，只要不影響主持工作我們都是不干涉的。另外凡是需要去外省或者外國的工作都是有報銷的。」
說不心動絕對是假的，鍾雲起糾結了一會兒，問：「能讓我再考慮考慮嗎？我會儘快給您答覆的。」
「當然可以。」
月薪一萬二！還不包括其他的各種簽約費和廣告費！這對剛畢業連就業方向都沒想好的鐘雲起是個巨大的誘惑，但是主持人這個職業和她的專業太不對口了，鍾雲起自己還是個人多就很少開口的半社恐，怎麼擔得起掌控全場節奏的重任？
「路哥！」鍾雲起給路時發了個可憐巴巴的表情。
「怎麼了雀雀？」路時還在打排位，一局出來才回了消息。
「第五官方那邊說，希望我去做他們的主持人，我問了下薪資待遇都挺不錯的。但是我和主持人這個職業有點不太對盤啊，我站在台上要是說不出話來怎麼辦？」鍾雲起發了個大哭的表情。
路時笑了笑，其實他一直有些不理解，為什麼鍾雲起會那麼沒有信心，明明專業能力很強，長相也好，性格也好。他回復說：「我倒是很希望你去，這樣的話我們就能經常在後台見面了，還能一起回家吃飯，挺不錯的。」
「你這麼說的確是，但問題不在這裡呀！主要的問題在於：第一，我的性格就和主持人搭不上邊，太內向了；第二，我對主持人這個職業所需要的業務能力不太了解；第三，嗯……第三沒有了。」
性格這方面的確不是說改就能改的，但鍾雲起在舞台上落落大方的樣子，也和平時有反差不是嗎？路時說：「可是畢業音樂會上，我看你的發言很好啊，字正腔圓，聲音也很好聽，很流暢。」
「那是我私下練了很久的啦！」
「那做主持人也是啊。」路時順著她的話說，「既然決定了要做主持人的話，那就把每一次上台要說的稿子都提前練習到不會出錯的程度，慢慢的，你就適應了，不是嗎？」
鍾雲起抿了抿嘴唇，路時就是這樣，不會說什麼安慰的話語，但會把他所想到的最好的方法告訴她，幫助她度過每一個讓她糾結的困境。
「而且我記得主持人是會有實習期的吧，你可以趁著實習期多跟著我們現在的主持人姐姐學習，她人也挺不錯的，我可以找她幫忙幫你請主持專業的老師，技多不壓身么。」
鍾雲起甜蜜地笑了起來：「我知道了，我答應了。愛你喲路哥！」
「小傻瓜，那我接著排位了，有事再和我說。」路時回了個親親的表情包。
鍾雲起回復了第五的官方人員，對方說過幾天會把合同擬好發給她，她回了句好的。
之後放下手機，心情無比的愉悅，一下蹦到了鋼琴前，極高興地演奏了一首柴可夫斯基的二月，歡快的旋律讓她整個人都隨著節奏舞動起來，搖得琴凳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
「姐？你怎麼了，什麼事這麼高興？」還在等排位車的林霜從房間里探出了顆小腦袋。
「我找到新工作啦！很開心！吵到你了嗎？抱歉哦！」鍾雲起雙手合十聳了聳肩，向林霜道歉。
「沒有沒有，姐你彈得好好聽！恭喜你呀，找到新工作了，是什麼工作呀？」
鍾雲起看了看她的房間，用嘴型問她：「你在直播嗎？」
林霜搖了搖頭：「我新平台的簽約合同還沒批好，這兩天不用直播。」
鍾雲起起身攬住她，轉著圈圈說：「要去給第五聯賽當主持人啦以後就能在現場看你們比賽了，還能給你們做採訪哦！」
「哇！太棒了吧！」兩個女生抱在一起，瘋瘋癲癲地跳著轉圈，直到把自己給轉暈了，才一起跌坐在沙發里，哈哈大笑。
鍾雲起收到官方寄來的合同當天，路時還特意將他們戰隊法務部的經理請來幫鍾雲起看合同，一字一句地把整張合同掰開揉碎讀清楚了，鍾雲起自己滿意以及法務經理確認沒什麼陷阱和坑爹的條例之後，才簽好了名字把合同寄了回去。
「昨天我和小霧姐說過了，她很樂意帶你實習，還說現在的主持工作就她一個太累了，你簡直是她的救星。」路時把小霧的微信推送給鍾雲起。
「小霧姐帶我大概會更累吧。」鍾雲起喪氣地說。
「哦對了！」鍾雲起忽然抓著路時的手臂，表情看上去有點恐怖，「這個周六你有空嗎？」
路時本能的感覺不太對，但還是乖乖點頭：「有空。」
「我畢業找到工作還搬了新家，一直都沒怎麼和我爸媽聯繫，這周六我約了爸媽吃飯，你要不，一起去？」鍾雲起眼神亮亮地看著他。
路時鬆了口氣，還以為是什麼事。「我當然可以，我們談戀愛了肯定要告訴你的父母的，我不怕岳父岳母的考驗，一定給你長臉。」
「那你父母那邊呢？」鍾雲起問。雖然她是有點不敢，但醜媳婦總要見公婆嘛。
路時的笑意僵在臉上，但極好的剋制住了，他揉了揉鍾雲起的額發：「有機會的話，現在他們人在國外，也見不到。」
鍾雲起很敏感地察覺到了路時好像不太願意提及父母，就抱著他的胳膊，給了他一個大大的笑臉，點了點頭。
周六路時跟褚深報備了假條，直截了當地告訴褚深自己要去見岳父岳母，褚深一臉不耐煩地把他踢出了基地。
鍾雲起在一旁捂嘴偷笑，挽著路時的胳膊，一起朝外走去：「今天打扮的很漂亮嘛，公主。」
「那必須的，去見貴國的太上皇和太后，肯定要穿的正式一點。」路時整了整衣領，很有經驗的樣子。
「沒事的，我爸媽不是什麼公司老總，也不會很為難你的，就是吃個飯而已。而且今天的重點也不在我們談戀愛，我是要把之後我的人生安排告訴爸媽。」
路時親了親她：「你爸媽知道你現在這麼優秀獨立，一定會很開心的。」
鍾雲起訂的是晚上七點，但提前半個小時就到了，既有緊張，也有開心，不停地拉著路時說話。路時也很配合她，安靜地聽著。
「雀雀！」媽媽打了招呼。
「媽！來坐。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我的男朋友，路時。」鍾雲起一臉驕傲地給媽媽介紹路時。
媽媽打量了路時一番，突然說：「我是不是見過你啊？在上次，雀雀去彈鋼琴的那個比賽？我記得那時候本來我要走了，雀雀非要看完你的比賽才走。」
路時點點頭：「伯母好記性，我是一名電競職業選手。這是一點心意，請您收下。」他從懷裡拿出一個小盒子，遞給媽媽。
媽媽接過盒子打開一看，發現是一盒攜帶型的藥膏。
「頸椎或是腰不舒服的時候，貼著能舒緩些。」路時笑著解釋。
媽媽點了點頭，對路時還是挺滿意的。畢竟路時長著一副老少通殺的容貌，妖里妖氣，但是好看，還乖巧懂事，這就是王道。
「你爸爸還在加班，等會兒過來，讓我們先吃。」媽媽替鍾雲起理了理頭髮。
鍾雲起訂的餐館也是有名的家常菜館，小的時候父母就經常帶她來吃，今天訂在這兒也是想好久沒有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飯了。
「爸爸，這邊！」鍾雲起眼尖，把在門口找人的爸爸也喊了進來。
「伯父好，我叫路時，是雲起的男朋友。」路時起身向爸爸鞠了一躬，「初次見面，一點薄禮，不成敬意。」
爸爸挑了挑眉，接過了路時送他的領帶。
不得不說，路時段位還挺高，送的禮物不是特別昂貴的，但是都用了心思，能直戳進長輩的心坎里，難怪能拍著胸脯保證能搞定鍾雲起的爸媽呢。
「我們雀雀現在出息了，賺了錢，還要請我們吃飯。」爸爸來的晚了，鍾雲起特地讓服務員把給爸爸點的菜晚一些上，爸爸吃了幾口，笑得很開心。
「今天請爸媽吃飯一件是和你們說一下我談戀愛啦，路時是個電競職業選手，很厲害的，剛拿了全球賽的冠軍。人也很好的，一直在幫助我鼓勵我。」鍾雲起拉著路時的手晃了晃。路時向爸媽點了點頭。
「是啊，你音樂會上那麼多人都是他請的？」爸爸問。那天音樂會結束，父母兩人本想和女兒多說說話，大老遠就看見女兒和這個男生被一群人簇擁著出了門。
鍾雲起撅起嘴：「哎呀爸！我這不是請你們吃飯補償回來了嘛！」
「喲，這就護上了。」媽媽笑她。
「還有！就是我找到工作啦，是他們聯賽的官方主持人，給，這是他們給我開出的薪資條件和合同，我已經找律師幫我看過了，都沒什麼問題的，你們看看吧！」鍾雲起從包里拿出一疊紙，遞給父母。
父母對視了一眼，儘管年紀都大了，還是戴上了眼鏡，一條條仔細看了過，有些不懂的，鍾雲起和路時都耐心地回答了。
「你能有這份穩定的工作，這個不錯的收入，都是你自己爭取來的，真的是長大了，媽媽很高興。」媽媽摸了摸鐘雲起的臉頰，眼中含淚。
「你喜歡這份工作就好，但是你沒怎麼學過當主持人，要好好學，知道嗎？」
鍾雲起乖巧點頭：「嗯，我已經聯繫了老師，準備去上課了。」
「你們年輕人現在的工作層出不窮，以前媽媽總想你能穩定下來，你說的那些職業我都覺得太天馬行空了。但現在你畢業之後這麼快就找好了工作，以後就要自己照顧自己了。」
「是啊。」爸爸也笑出了聲，「從小就說不要當老師，現在確實做到了。你還記得你小時候在學校里的文藝匯演上當過主持的嗎？爸爸相信你這份工作也會做的很好的。」
鍾雲起撓撓頭，小時候的她活潑的跟只猴子似的，什麼事都敢上，現在反倒不如小時候了。
路時驚訝地看著鍾雲起：「你小時候就有這份天賦啊。」
鍾雲起皺了皺鼻子，在桌下踩了路時一腳，示意他不要說了。
媽媽嘆了口氣，說：「小時候的雀雀活潑的很，越長大倒是越文靜了。開始的時候，我覺得女孩子文靜點也好，不要整天在外面瘋，後來發現，是我觀念沒轉過來，孩子有自己的性格和想法。你現在能找到自己的路，堅持走下去，那媽媽就放心了。」
「謝謝媽媽，謝謝爸爸。我會越來越好的。」鍾雲起說著，也染上了哭腔。
爸爸看母女兩人都紅了眼眶，這時候作為一家之主，還是沒把路時這麼個大活人給忘了：「小路啊，雀雀是在你參加的那個比賽當主持人是嗎？」
路時點頭：「是的伯父。」
「那我們家雀雀就多拜託你照顧了，她工作的經驗還不多，我知道肯定不能要求你們那些觀眾包容她，那就只能你多鼓勵鼓勵她了。」
路時笑道：「放心吧伯父，雀雀之前已經在我們的比賽上參加過演出了，觀眾都很喜歡她。我也一定會照顧好雀雀的，伯父伯母請放心。」
一家人其樂融融地吃了飯，鍾雲起特別驕傲地用自己的工資結了賬，向父母道別後，兩人一起買了杯奶茶，在商業廣場的街道上踱步。
「路哥，我發現，你真是我的福星。」鍾雲起像是撿著寶了一樣，滿心滿眼都是路時。
路時回想起上次褚深的感嘆，輕笑起來：「褚哥還說，你是我們隊的福星呢。你一來啊，我們戰隊更加團結了，士氣高漲，要不是因為你，我們都拿不到深淵賽的冠軍。」
「哪有那麼誇張，能拿冠軍是因為你們本身就有那個實力好不好！」鍾雲起蹭他，「你聽我說完嘛。」
路時喝了一大口奶茶把自己的嘴給堵住了。
「其實臨近畢業的時候，就還沒遇到你之前，我一直很為自己的工作發愁的。我從小到大，升學之路其實挺一帆風順的，成績一直都不錯，考高中的時候，不想整天埋頭苦學，我就報了音樂學院的附中，沒想到真的考上了，然後就順風順水地又考進了音樂學院，其實彈了這麼多年鋼琴，我自己也挺稀里糊塗的。」
「你看我這麼矮，手也小，其實高考的時候我有想過要換其他專業，但是很多專業都因為我形象不符合或者專業不對沒通過面試，最後還是認命地考了鋼琴系，但是我也很清楚，就我彈的，要去當個專門演出的鋼琴家是不夠格的。」
路時咽下奶茶剛要反駁，又被鍾雲起攔住了：「你別急著反駁！我知道你喜歡我彈的鋼琴，但你我彈得不如那些國際大師你也承認吧？我在大學里是參加過很多比賽的，成績都不太理想。當時有個評委還挺喜歡我，跟我說，我的技巧和情感處理有自己的特色，但局限性很大，我的理解天賦挺可惜的，但是可以做樂評人之類的。」
「所以啊，在遇到你之前，畢業就像是一道懸崖，時間讓我不停地往前走，好像只要一畢業，我就會跌下懸崖，沉寂在黑暗裡。」
「不過你的出現，帶給了我一束光，因為你給我的那次演出的機會，我抓到了一根可以盪過懸崖的藤蔓。當我抓著藤蔓盪過懸崖后，我發現，懸崖的對岸，有你，有你身後美麗的光明。」鍾雲起笑眼彎彎，「所以路哥，我真的好喜歡你！」
路時把她抱在懷裡，無奈地說：「好好的，怎麼跟醉奶了似的？」
鍾雲起在他懷裡哼哼唧唧的，不說話。
「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正式見面的時候，你怎麼介紹你自己的嗎？」路時給她順了順毛，「你說，你叫雲起，行到水窮處，坐看雲起時。你看，你現在不就像這句話說的，順風順水好像走到了懸崖邊，但命運是會眷顧踏實又有天賦的孩子的。我只是將一個機會引導向了你，抓住它，後來的路，都是靠你自己一步步走出來的。」
鍾雲起悶在他懷裡點了點頭。
「所以啊，我就喜歡你這樣努力又傻傻的女孩子，別總是對自己沒信心，你都不知道你有多優秀。優秀到，每天都能讓我更多喜歡你一點，喜歡到無法自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