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校慶日
書辭實在是沒有想到,他不僅沒成功撩到對方,反而因為葉尋一句話破了功，整個人都心蕩神怡。
而且葉尋還伸手點了一下他的鼻子,雖然談不上曖昧,但這種透著親近意味的小動作讓書辭很是受用。
唉。
要是他伸手點個鼻子，葉尋也能想東想西的，那該有多好。
《弗雅》的背景是古歐洲，大家的戲服都需要精挑細選，柳穎琳為此耗了很長一段時間。
最後一次綵排，演員們都換上了戲服，當看著書辭走進來，柳穎琳覺得整個教室都彷彿亮了一個度，之前挑衣服的辛苦蕩然無存。
值了值了值了……
這也太好看了！
居然比她想象中的效果還要好。
書辭身上的戲服是繁雜的宮廷風,袖口寬大、衣擺層層疊疊，整件長袍以白色為底，上邊綉有大片大片的銀色花紋。
柳穎琳圍著他看了一圈，實在忍不住：「小辭！你好好看啊！」
書辭不太習慣地扯著戲服的大袖子,他一路從更衣間走過來吸引了無數目光，書辭被看得心裡沒譜，猝不及防聽見這麼發自肺腑的誇獎,書辭有了一點信心：「真的嗎！」
柳穎琳：「真的啊！來來來學姐給你戴假髮！」
書辭：「……」
他覺得柳穎琳理解的好看，和他心裡的好看可能不太一樣。
校慶日當天,《弗雅》被排到了開場，因為是第一個節目,柳穎琳讓大家三點鐘就去活動中心化妝準備。
書辭到的時候，柳穎琳正在跟其他人確認要注意的事項。
他第一次看見柳穎琳素顏的樣子，在書辭眼裡，學姐除了眉毛淡了些，其他地方還是跟妝后差不多。他這麼一說，柳穎琳被他逗得直笑。
「嘴怎麼這麼甜啊你……」柳穎琳指了指自己旁邊的位置：「坐這兒，我幫你化妝。」
他的妝一化就是一個多小時，柳穎琳在他臉上精雕細琢，時不時和旁邊的學姐討論，各種各樣的化妝品慢慢塗抹在書辭面部。
「好了，」好不容易化完妝，長時間集中精力，柳穎琳也有些累了：「你看看？」
書辭朝鏡子里看了一眼。
出乎書辭的意料，柳穎琳只給他化了個精緻的淡妝，他還沒戴假髮，鏡子里的臉龐有種模糊性別的美感。
好像……真的挺好看。
「其實你的妝容和衣服都比較中性。」柳穎琳笑笑，沒忍住，伸手輕彈了下書辭的額頭：「都說了會把你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你還不信我。」
天色逐漸暗了下來，前幾天剛降了溫，只穿戲服太冷了，書辭在外面裹了件羽絨服，坐在椅子上玩手機。
突然地，他後方傳來了一聲短促的驚叫。
書辭回過頭，目光一凝。
他們這部劇里除了身為主演的他和柳穎琳是反串，其他角色都是正常飾演的。
飾演女巫的學姐臉上多了一大塊紅色的痕迹，她化妝時似乎出了什麼意外，不小心把半管液體腮紅都潑到了臉上。
柳穎琳兩三步跑了過去。
「我剛剛沒注意，弄臉上了。」學姐後悔不已：「看手機看入迷了。」
「你這……」柳穎琳也沒什麼辦法：「要不先把這部分卸了。」
可這些液體都沾到了眉眼，要是卸了眼妝，重畫又要費好大一番功夫。
還有不到半小時就要上台了，卸妝又化妝顯然是來不及的。
「學姐，」書辭站起來：「你能接受多塗一點化妝品嗎？」-
葉尋到的時候，後台人來人往。
為了方便，這邊甚至搭了個臨時更衣間，空間很是擁擠，他繞過幾個步伐匆匆的學生，朝戲劇社的方向走。
一群女孩子圍在一起，正中央的人傾低身，拿著刷子專心致志在面前的女生臉上勾畫。
一開始葉尋還沒敢認人，因為那頭淺色的假髮太耀眼了，他下意識多看了幾眼。
越看越覺得中央的那個人眼熟。
雖然因為眼線和眼影，那張臉比平日多添了幾分明艷，但確實是書辭沒錯。
「用這個唇釉！啞光的，不黏頭髮。」
「學弟你這花瓣畫得都快跟真的一樣了……」
「太厲害了，特效化妝啊這簡直。」
書辭仔細端詳著學姐臉上的花瓣，有些不滿意：「有沒有深色的、細一點的——」
他話還沒說完，旁邊一個同級的女生已經翻開了包：「有有有！我有眼線液筆，棕色黑色都有！」
葉尋挑了挑眉。
書辭這是在教一群女生化妝？
他怎麼不知道他還會這個。
仔細看，書辭在那個女生臉上畫了一大片玫瑰，嬌艷欲滴的花瓣從脖頸延伸至女生的眉眼，青綠的花蔓盤根交錯，栩栩如生。
柳穎琳去接了熱水，回來的時候，恰好看見葉尋站在一旁，視線落在書辭身上。
柳穎琳停下步子。
「有個女生臉上沾了一大片腮紅，小辭就拿化妝品在她臉上畫玫瑰了。」柳穎琳說：「都說小辭畫畫很厲害，我是第一次見……名不虛傳。」
葉尋也是第一次看見書辭畫畫的模樣。
周圍人或驚嘆或焦灼，就連被書辭改妝的學姐臉上也時不時流露出一絲擔憂。
只有書辭看起來不慌不亂，眉目間透著鎮定，他這麼安靜又自信的樣子，像是暴風雪中的一線天光，有種難以言喻的誘惑力。
葉尋沒上前，在原地看了一會兒，眼皮微垂。
……
畫完最後一筆，書辭長舒一口氣：「好了。」
學姐一把抓過鏡子，沉默了三秒。
「誰有定妝噴霧？借我用用，我的媽這個千萬不能花了……我一會兒要自拍的！」
她話一出口引來了一片笑聲，有女生立即把噴霧遞給她，學姐往臉上一陣亂噴。
正好，女主持已經在前台報幕了。
書辭脫了羽絨服，匆匆忙忙跟著柳穎琳往舞台邊走，他隱約感覺似乎看見了葉尋，書辭回頭看了一眼，卻沒在那塊區域發現人影。
書辭站在舞台邊緣，燈光暗了下去，旁白聲逐漸清晰——
很久以前，西方有一個貌美過人的女孩，她叫弗雅-
弗雅愛上了牧羊人的養子，她向男孩傾訴自己的心意，可男孩的養父剛失去他的牧場，男孩沒心情和誰戀愛-
弗雅找到了女王-
女王說：把你三分之一的美貌給予我，作為交換，我會將西方土地全部贈予你。
書辭念完自己的台詞，目光一轉，忍不住偷偷朝台下看。
自從發現葉尋坐在第一排，書辭演戲的空隙就總是分心。雖然他現在穿著戲服、還戴著假髮……他也不知道葉尋能不能接受他這副樣子，但他還是希望葉尋能多看看他。
書辭小心地掀了掀眼皮，往台下瞟。
一瞟，心跳驟升。
葉尋在……笑？
對方目光直白地看著他，勾唇抬眼，像是經驗豐富的獵人，從始至終都在等待他落入陷阱。
書辭猛地扭過臉。
扭完才意識到自己的行為有多麼此地無銀三百兩，書辭耳朵一熱，差點伸手捂住臉。
我操。
你別笑啊，你再笑我綳不住了……-
弗雅和女王做了交易，她回到了男孩身邊。可男孩的養母做綉活時戳瞎了雙眼，男孩沒心情和誰戀愛-
弗雅找到了女巫>>
女巫說：把你二分之一的美貌給予我，作為交換，我會讓養母的眼睛重見光明。
書辭的嗓音沒有刻意修飾過，說話時，大家都能聽出是男生的音色。
他站在光下，長髮長袍，竟也不顯得違和。
葉尋聽見周圍的學生饒有興趣討論。
「主演好像是藝術系的？那個男生，我以前聽過別人喊他系花。」
「系花？」
「開玩笑這麼叫，他顏值能打。」
「美人啊，我天，這個叫法真的名副其實。」
「他說台詞好溫柔啊。」有女生嘀咕：「我覺得他好像一直看著我們這邊，我他媽快暈了……」
葉尋眯了眯眼。
書辭一下扭過頭后，他硬是忍住了笑，繼續看書辭表演。
書辭看起來很正常，台詞也說得很順溜，但他看得出來，書辭在緊張。
葉尋沒想到書辭會有這麼大的反應，他心情頗好地噙著笑，更是放肆地打量台上的人。
下一幕開始前，書辭拉了拉衣領，讓話筒線不要繞成一團。
因為這個動作，一段又瘦又薄的鎖骨露了出來，燈光下，書辭的肌膚有種陶瓷般的質感。
……
葉尋用舌尖頂了頂臉頰，目光幽暗。
拉衣服。
拉完書辭還往他這邊瞅。
這他媽的……
葉尋心說這他媽不能怪我思想下流了，這不是勾引是什麼？-
男孩感謝弗雅為他所做的一切，但他得了一種怪病，就快要死了-
弗雅找到了大學士，用僅剩的美貌和大學士做交易，治好了男孩的怪病-
她變得面目醜陋、身體虛弱。
「我再也不美麗了，我現在甚至比不上最普通的牧羊女，這樣一無所有的我，你還會喜歡嗎？」
舞台上，柳穎琳飾演的男孩承認自己愛上了弗雅。
書辭只剩最後一句台詞了。
他懷著私心，將目光落在葉尋身上，輕聲道。
「我會永遠愛著你。」-
男孩吻上了弗雅的嘴唇-
因為愛，她又重新擁有了花容月貌-
第二個節目的表演者已經在舞台另一側做好了準備，燈光暗下后，戲劇社的社員們匆匆走進後台，隱約能聽見觀眾席上傳來熱烈的掌聲。
書辭的戲服很薄，他下台第一件事就是找自己的羽絨服，拉好衣服后，他順手取了那頂長長的淺色假髮，一起下來的社員已經抑制不住興奮。
「啊啊啊啊！書辭你演得太好了！」
「真的真的，」柳穎琳也不停點頭：「小辭你今晚特別有靈氣！」
臉上畫著玫瑰的學姐越看他越喜歡：「我要是你老公，我肯定供著你了！」
她話音剛落，旁邊有人悄悄戳她的腰。
她看見來人，連忙住了嘴。
葉尋身上也搭著黑色的長款羽絨服，書辭和他對上視線，眼皮一跳。
雖然早就知道葉尋的眼睛明亮有神，很容易給人繾綣又深情的錯覺，但對方注視著他的目光讓書辭仍有些招架不住。
為什麼？明明他天天看這雙眼睛，已經練出抵抗力了。
書辭胡思亂想，葉尋靠近了，輕輕拉住他的手。
書辭沒想到大庭廣眾就直接牽手了，他有點興奮，又有些不自在：「剛才，你在台下……」
他想問葉尋在笑什麼，葉尋另一隻手替他理了理領口，讓羽絨服的衣領立起來，圈住書辭的脖子。
「演得很好。」葉尋笑道：「真的。」
葉尋側頭，問柳穎琳：「可以借一下你們的女主角嗎？」
他本來就長得好，眉目噙著笑和書辭站在一起，畫面有種說不出的和諧感。
柳穎琳笑著點了點頭，她朝另外幾個偷笑的女生道：「都別看人家了，你們不去換衣服？」
大家笑笑鬧鬧散開了，書辭被葉尋拉著，從後台繞出來，到了走廊的角落裡。
其他人都在大廳等待演出，這條走廊空空蕩蕩，格外地安靜。
葉尋停下腳步，鬆開書辭的手。
他原本沒打算這麼快告白，自從意識到自己喜歡書辭后，他一步步試探著書辭的態度，他隱約感覺書辭很可能抱有跟他一樣的感情，可想起最開始結婚時書辭坦坦蕩蕩說不喜歡他，他又橫生遲疑，要是賭錯了，他和書辭或許連朋友都做不成，他本來還想等一段時間，十拿九穩了再向書辭告白。
可感情這種事，沒誰能說得准。
今晚舞台上的書辭太耀眼了，他沒辦法繼續再在原地打轉，理智勸他等待一段時間，感情卻讓他想立即把這個人擁入懷裡。
手心忽然失去了溫暖，書辭抬眸，他很少看見葉尋這個樣子，收起了那身對什麼都漫不經心的氣質，顯得認真又慎重。
「書辭。」
「你不用再和我演假夫妻了。」
書辭一愣。
葉尋說什麼？
他身體都僵了，指尖有些發冷。
書辭勉強笑了笑：「怎麼了？」
「想出這個破主意，我挺壞的是不是？」葉尋垂下眸，重新扣上書辭的手指：「我當初也想不到，我會對我喜歡的人這麼壞，對不起了。」
葉尋的手指下滑后又翻轉，最終變成十指相扣，他看著書辭的面容，柔聲道：「在一起，正式的。雖然我們已經法定了，但是中間的過程我都不想略過。」
書辭呼吸一滯。
他感覺自己像是在坐海盜船，從最令人恐懼的頂端下降到了安全的平地，整顆心都快被揉爛了。書辭的眼睛一點一點亮了起來，他試探性回握住葉尋的手，握了一會兒又覺得太沒有真實感，忍不住用力勾住對方手背上凸起的骨節。
「嗯，」書辭說：「在一起。」
話音落地，書辭彎了彎眼，目光落在葉尋臉上。
他也在看他，葉尋眼睫微垂，燈光在他的鼻樑打出陰影，眉骨輪廓清晰。
那雙漆黑明亮眼睛，讓書辭有種看見星光的錯覺。
書辭被幸福砸暈了。
他忍住盯著葉尋傻笑的衝動，視線亂瞟，腳尖在地上晃了晃。
半天沒等到葉尋的動靜，書辭又回望過去，見葉尋也面龐帶笑地看著他，書辭忍不住問：「我們現在該做什麼啊？」
葉尋心說該做的多了去了，但書辭這麼乖巧地詢問他，他暫時壓下了多餘的想法：「那……抱一抱？」
書辭正要上前，忽然注意到什麼，停下了動作。
葉尋的羽絨服是敞開的，為了一會兒的表演，他裡面只穿了一件單薄的襯衫。
書辭飛快拉開了自己羽絨服的拉鏈，再一下拱進葉尋懷裡。他貼著葉尋的胸膛，頭趴在對方肩膀上。
緊緊貼合，沒有距離。
書辭解釋道：「我想離你近一點，這樣抱沒有羽絨服擋著。」
書辭仰起臉，他臉上還帶著妝，眉目被描繪得深邃瀲灧，肌膚也透著化妝品的香味。
書辭抿唇，頭趴在葉尋肩膀上，邊笑邊喃喃。
「好喜歡你啊。」
和剛才舞台上明艷動人的弗雅不同，他在他面前，溫柔乾淨得像個小孩子。
葉尋的心臟像被撓了一下，不覺收攏了回抱的手臂，揉了揉書辭的頭。
「嗯。」他說：「我也很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