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菊花桃【下】
酒館里的一個包間里，一群人相顧無言，彼此沉默著。不一會兒，有店小二端上來了酒壺和酒杯，放在桌子上面菊娘就讓他出去了。
阿芙瑤思量再三，決定什麼都不說，套一套老闆娘的話語再做下一步的打算，於是便問：「老闆娘，請問你叫我們來是有上面事情嗎?」
「我知道你們留在這裡的原因，但是我想告訴你們的是，這裡的事情你們不要插手。」
菊娘警告他們，語氣冷淡，只是寥寥幾句話，透露出來的事情卻有很多。
但是這一些話語中，阿芙瑤卻能夠感受到菊娘的善意。
幾個人只以為認為阿芙瑤在勸告她放下仇恨，不要再糾結於仇恨之中。只不過菊娘拒絕了，還讓他們不要插手。
阿芙瑤把視線對準菊娘，與她對視，說「可是你們已經死了，再做什麼事情也是枉然。」
菊娘神情惘然，目光之中還帶著哀怨與不甘，喃喃自語道：「是呀，我們已經死了。」
菊娘想起來自己死去之前，劍刃穿過她的身體，然後劍刃拔出來時的疼痛感。那讓她現在想起來都是感覺到痛苦萬分的疼痛感，不甘心的死去，帶著怨念的死去。
想起來那一些被無辜殺害的人們，菊娘心裡的恨意更加濃厚，心裡的想法也就更加堅定。
她要報仇，要不是那一些濫殺無辜的官家士兵，玉霧小城怎麼可能會滅城，她和她夫君一定會白頭偕老一生的。她夫君的一生也不可能活的這樣凄慘。
她以前一直在等待她夫君歸來，一家人好可以團聚。她菊娘的人生應該夫妻舉案齊眉白頭偕老的度過幸福的一生，但是卻被人給破壞了。
她也是在夫君死後回家，她才知道她夫君其實已經回過家了。但是，那一時玉霧已經覆滅，她已經死去了。
不知別人苦，哪裡能夠勸人向善。
阿芙瑤想要了解到菊娘他們是有什麼冤屈，只有了解到，對度化這一些怨鬼，讓他們斷忘記前塵前往輪迴會更有幫助。
阿芙瑤問了，卻是由桃羽先答的問題。
桃羽這一輩子都沒有辦法忘記他跋涉千里歸家的場景，原本安居樂業的玉霧屍橫遍野，滿目瘡痍。那時候的玉霧就像應該人間煉獄一般，到處都是百姓的屍體，血腥味衝天。
他跌跌撞撞的奔向他的家，心懷僥倖的想說不定菊娘沒有死去，還在家裡等待著他歸來。但是，這一切都只是他美好的想象罷了。
菊娘死了，死在酒館里的那一棵桃花樹下，身體已經涼透了。血液灑在桃花樹的樹根處，桃花瓣飄落下來，紛紛揚揚的撒在了她的身體上面，很是凄美。
桃羽抱著菊娘，就靜靜的坐在桃花樹下，如往常和她一起在桃花樹陰下品酒賞花一般。這一次沒有了懷中嬌娘軟言細語，眸眼彎彎，神情專註的盯著他了。
但是，這是桃羽第一次把菊娘抱得這樣緊，像是要把懷裡的這一個人的肉身和靈魂鑲嵌進他的骨血，與她融為一體。從此，再也不分開。
後來，桃羽就把菊娘埋在了這一棵桃花樹的下面，這樣他的姑娘就可以春觀桃花夏有陰，如從前那樣。
巨大的玉霧小城沒有收屍的人，桃羽把這一些無辜的百姓都入土為安，為他們尋找埋骨之地。然後，才踏上了尋求公道的路。
但是，這才是桃羽這一生悲慘命運的開端。
用了幾年的光陰，桃羽才查清楚滅玉霧小城的人乃是大央的大將軍凌護民，手握兵權，深得大央帝王蘇傲白的重用，權勢滔天。哪裡是他一個賣酒的小商人可以扳倒的？
他去南番上訴，沒有人願意理會他。南番只不過是大央南邊的一個附屬國，哪裡會因為一城百姓的性命去向大央上訴請願，後來的鋃鐺入獄也不過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出獄之後，桃羽想要通過自己的力量的報仇，於是他去刺殺凌護民，失敗后入了大央的大獄。受盡了折磨的時候，桃羽是靠著仇恨和對自己妻子的愛意堅持下去的。
只要想起來小城裡面的無辜百姓們慘死，憶起再也沒有一個等他回家的菊娘，桃羽就覺得人生無意義。
但是，只要想起來兇手還在享受榮華富貴，他就可以繼續苟活下去。哪怕活的沒有遍體鱗傷，哪怕失去尊嚴的活著，但是活著總還是有希望的。
後來的後來，桃羽死了。回了家，見到了一直在等待他的妻子菊娘。
美人化白骨，郎君沒骨於幽夜。化為鬼魂的有情人，終得相聚。
但是，因為仇恨所羈絆住的菊娘和桃羽最後都成為了怨鬼，留在這人間，因為做為還被怨念所束縛住的怨鬼是沒有前往輪迴的權利的。除了桃羽和菊娘之外，還有整一個玉霧小城的百姓都沒有辦法前往輪迴。
他們如果沒有消彌自己的怨氣，就回被一直困在人間。
聽完了桃羽的話語，大家都沉默不語，薛凌低著頭神色不明，梅織在抹眼淚眼眶紅紅的。白無濁本來就是一個善良而心腸柔軟的人，聽到了這一個事情眼眶已經泛著淚花，心裡十分的不忍心。
阿芙瑤聽完整一個事情的經過，心懷憐憫的看著桃羽和菊娘兩個人。如果不是親耳所聞，她或許都不會看見這一個世間的醜陋。
阿芙瑤雖然年幼就失去父母，但是被師傅曇華收為弟子之後，她一直生活桃花墟。桃花墟如同一個世外桃源一般的存在，這裡的生活安靜而平和，百姓生活平安喜樂健康富足，大土司能力卓越把桃花墟治理的很好
這裡更多的是家長里短，閑情愜意的生活，沒有爭鬥，沒有硝煙。因此，阿芙瑤生活的環境很是單純。
從前，阿芙瑤只是知道這一個世間有惡的存在。卻不知道，惡意能夠輕易殺死無辜的百姓。
到底是因為什麼原因，能夠讓人屠殺盡整個小城的人？
看到自己想要的情景，菊娘說：「所以，我們的事情你們就不要插手了，我們這裡的鬼並不會殘害無辜的人。」
「你們不想早一些進入輪迴嗎？」阿芙瑤反問。
「想。」菊娘答應道，然後語氣堅定的繼續說「但是，我們更想報仇雪恨。」
桃羽也同意菊娘的想法，這麼多人，全部都無辜死去。這樣的血海深仇，怎麼能夠不報？
阿芙瑤見倆個人態度堅決，也不在勉強，決定放棄了度化這裡的鬼的想法，離開這裡了。
一直默不作聲的薛凌突然開口說：「但是，這只是你們倆個人的想法而已，你們並不知道這裡的其他人是怎麼想的。」
聽他這樣說，其他人才想到菊娘和桃羽兩個的想法並不代表這裡的百姓的想法。他們兩個一心想報仇便想放棄得之不易的度化機會，但是其他鬼或許並不這樣是這樣想的。
度化輪迴與復仇，這是一個艱難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