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為神的第三十一天
江辭一個頭兩個大,他現在兩隻手都被握住，左右為難，迎著兩邊視線還不能把手抽回來。
系統噌地一下精神起來。
喲呵,開始了開始了——
怎麼回事,宿主遭遇翻車危機，它為什麼這麼興緻勃勃？
系統深刻反省了下,覺得是它之前因為自家宿主的天然撩而憂愁自閉夠了,現在江辭終於體驗到和它一樣的憂愁,系統就感覺自己受到了安慰。
困難還不止如此,正當江辭頭疼著不知道怎麼反應好的時候，他肩上的黑龍也變成人形態一起湊這熱鬧。
這隻黑龍有著不下於另外兩人的直接,他俯下身,低頭輕輕磨蹭了下江辭的臉頰，然後用特別認真的語氣慢吞吞地說：「我比他們更喜歡您。」
「是我最先說的。」諾伊斯補充前提。
怎麼就突然比起先後了……！
江辭的眼皮開始不聽話地亂抽抽,感覺更不好的事情可能馬上要發生。
果不其然,下一秒江辭聽見菲爾問他：「您更喜歡我們之中的哪一個？」
菲爾詢問時面無表情，他想知道,什麼樣的管理者會更受到神的偏愛,這方便他數據化地模擬學習。
但即使有這個目的,他對江辭的答案也有著渴望，只是他還不認識這種情感。
這個問題一出,江辭感受到的三方視線頓時更加有如實質。
「我……」江辭欲言又止。
他現在要是冷下臉不允許追問,其實也能解決這不太妙的情況，但江辭一開始就沒有把自己放在更高一層的位置去對待管理者。
確切地說，他現在是把他所創造的這些管理者當成比較親近的人。
「咳咳……」
江辭假裝低咳起來，以為他身體不舒服的三人紛紛有所反應。
路西把桌上的茶杯換上新的熱茶，遞給江辭。
「吾神。」路西語氣淡淡,垂眸注視的專註神態透露著在意。
黑龍的豎瞳微微收縮，而菲爾說：「新的領地選址已經決定好了，現在就能開始遷移。」
之前他跟江辭說過段時間遷移，但機械生命的工作效率高得可怕，敲定計劃后隨時可以開始執行。
主要是江辭表現出不適，讓菲爾覺得應該儘早離開北大陸。
眼看著話題順利轉移，江辭再繼續裝著低咳了幾聲，然後小口喝茶。
緩了緩，江辭順著菲爾的話題問：「遷移的工程量很大，你們準備怎麼進行？」
「啟動程序就可以。」菲爾用陳述語氣回答，「這座城市是可移動的機械城。」
黑科技。
江辭腦子裡晃過這三個字。
「我去一趟中心樞紐。」菲爾冷著臉，「城市遷移的目的地會是一個四季如春的地方。」
江辭輕嗯了聲，捧著還很暖和的茶杯，覺得暖意似乎不只是在指尖觸碰到的位置，它蔓延開了。
管理者的性格不同，但江辭卻隱約感覺到一個相同的特質，並且對他有著同等程度的重視。
諾伊斯跟著離開了會，回來時，給江辭送了個儲存著他龍息的黑色晶球。
這個晶球是機械生命的製造產物，江辭捧著它比捧著茶杯有用，像個溫度恆定的暖手寶。
看江辭仍然坐著，沒有從露台回屋內的打算，路西坐到旁邊，然後把左翼往江辭身上蓋了蓋。
江辭很快整個人都暖烘烘，靠坐在椅子上甚至舒服得有點想睡過去。
不過睡意剛剛上來一點，地面傳來的持續震動讓他又清醒了。
路西反應平淡：「應該是啟動了程序，城市在開始移動。」
震動持續了好一陣子，等平穩下來，城市在移動時基本不會對城內事物有什麼影響了。
就像阿爾塞涅那樣，由機械生命創造的這座機械城在遷移時是飛行狀態，並且移動速度更快。
唯一的缺點是能源消耗量巨大，等完成這一次遷移，城市中心樞紐的能源核心大概需要一年時間才能完成自然充能。
江辭看了地圖，發現城市的遷移方向是往人魚族所在領地的那片海域靠近，於是他安心陪同城裡的機械生物完成這次遷移。
城市剛飛離北大陸的時候，江辭還有點不適應，視野里的雪色越來越少，氣候變得溫暖起來，甚至機械生物給他栽種在庭院的一些植物種子都順利發芽了。
這種植物生長很快，在遷移完成之前就快速長成。
植物能做成很多東西，自從領地內的植物豐富起來，城裡的機械生物們總是忙前忙后製作送給江辭的禮物。
今天做了個藤椅鞦韆。
「嘟。」巨大的R型機器人站在鞦韆旁邊，對江辭發出聲音，眼睛也亮起藍色光。
江辭看著那個藤椅思考了下，問：「是要我坐上去么？」
這個機械生物又發出聲音：「嘟。」
於是江辭順應著坐到藤椅上，而在他坐上去以後，站在這個藤椅鞦韆旁邊的機械生物開始輕輕推動這個鞦韆。
江辭微微一愣，鞦韆還在前後輕晃著，他回過神，放鬆身體安心靠坐在藤椅上。
在這邊世界，江辭總是無時無刻感受到其他人對他的關係重視，以至於他越來越後撤原本固有的心理防線，許多時候不由自主放任自己的依賴感。
再過幾天，城市就完成了遷移，到達的地區確實有著四季如春的特點，江辭體會著十分和煦的陽光，間或還會有微涼的風拂過臉頰。
菲爾來到他身邊：「對比了各個地方的數據，這裡應該是最符合四季如春這個要求區域。」
江辭對他笑了笑：「嗯。」
之前在北大陸，機械生命的領地里根本不可能看見活水，都是凝結的冰塊，到了這裡，城市往下紮根下來以後，把一些湖泊河流也歸納進來了。
人魚族所在的海域離這裡已經算挺近了，江辭先給自己做一番下去深海的心理準備。
他雖然沒有深海恐懼症，但作為一個正常人類，對深海總是很自然地懷有一種對未知的忐忑。
對著空氣做心理建設不太有效，江辭往一處湖泊所在的位置走去，走到大概還有百來米距離的時候，他隱隱約約聽見歌聲。
是相當清冷乾淨的聲音，歌唱的不是任何一個種族的語言，而像只是隨思緒發出的音節，但仍然非常好聽。
江辭心裡隱約浮現猜想，他順著歌聲傳來的方向走過去。
人魚是柔弱而美麗的生物，許多人在第一眼看見時都會這麼認為。
人魚的魚尾在水中輕輕搖曳，看起來漂亮又毫無殺傷力，而當人魚用湛藍的眼睛望向他人時，那份姿態也容易讓人在美麗的印象上再加以柔弱的標籤。
可實際上，人魚是深海里的霸主，他們比最兇猛的深海生物還要更加危險，是天生的狩獵者。
「Ar\'nardora……」
人魚的歌聲在江辭接近時逐漸變輕，最後停下了。
這隻人魚沒控制住自己的尾巴，在看見江辭時，魚尾在水底甩了下，然後整個湖面就翻湧起來。
畢竟不控制力度，人魚的魚尾能輕易拍碎一塊堅硬的礁石。
江辭走到湖岸，他眼前這隻人魚的美麗帶著幾分陰鬱，像是脾氣很不好的樣子。
這是最後一個他之前沒見到的管理者。
江辭正要出聲詢問對方的名字，而在他開口之前，這隻人魚先出聲了。
「西瑞爾。」人魚盯視著激發了他的狩獵慾望，但又不忍心傷害的神，「我的名字。」
被刺激的狩獵欲那樣強烈，但盯視中，這隻人魚在水下的冰藍魚尾仍是與這份慾望完全背離地逐漸放緩了輕晃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