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現世18
這幾個月來,蘇漾不是沒想過會遇到這種情況,他很清楚,席亦的神經已然經受不住任何刺激,要是明天醒來,發現他又被「別人」碰了,那個男人怕是要瘋的。
既然席亦不願意醫治,那麼勸說景丞呢?但凡有一線希望,他都不想放棄。
景丞剛離開他的唇,蘇漾忙往後退了一些距離,趁機隔開男人的胸膛,急道:「等等,我有話要說。」
景丞素來是個有耐心的人,聞言便停下動作,只貪婪地望著蘇漾精緻的面龐,溫柔笑道:「煜兒想說什麼。」
他表現得如此通情達理,反倒讓蘇漾不適應,話說回來,如果眼前的人是趙封,墨衍或者是傅洲,他都是沒膽子提的,正因為是成熟穩重的景丞,他才敢產生這種妄想。
景丞與其他人不同,他冷漠嚴肅得像座萬年冰山,但很少有發脾氣的時候,讓人覺得什麼事都是可以商量的。
他咬了咬唇,問:「夫君可知這裡是何處。」
景丞抬首,借著清冷的月色,室內的陳設可以依稀辨認,皆是他不曾見過的物什,他搖頭道:「不知,似有些不同尋常。」
「是,因為這裡是我的故鄉,大煜,或者說大銘,那並不是我出生的地方,我之所以會出現在那裡,是因為我生病了,必須在陶子煜的屍體里醒過來,替他將原本亂七八糟的人生過好,然後我才能繼續活下去。」
景丞啞然,過了片刻,他問:「那日傍晚,在尚書府的後花園內,我遇到的人是你還是他?」
蘇漾道:「是我,與你重逢的是我,與你成親的是我,與你一起平定南海的還是我,從你漠北大捷歸來,伴在你左右的便一直是我。」
景丞釋然一笑,嘆道,「枉我聰明一世,竟被你這小騙子騙了這麼久。」言罷他撫著蘇漾的髮絲,憐惜道:「他的錯皆被加諸在你的身上,朕的煜兒平白受了這許多委屈,何其無辜。」
蘇漾搖頭,道:「那是活下去應付出的代價,煜兒甘之如飴,何況因此得遇夫君,便也不覺得委屈了。」
過去這麼久,他說起甜言蜜語還是能甜到景丞的心坎,男人不由得彎起唇角,摟緊這惹人疼的妖精,無奈至極道:「你這小狗崽兒,慣會哄人。」
蘇漾見他心情大好,膽量也漸漸大了起來,道:「其實還有一些事,煜兒想說與夫君聽。」
無論他說什麼,景丞都是喜歡聽的,他把男孩抱在自己腿上,好似在另一個時空,他們時常相互依偎著聊天,男人傾訴自己的宏圖大志,蘇漾訴說自己的天真童話,親密無間。
熟悉的寵溺,讓蘇漾放鬆了許多,他道:「其實我想說的是,你我二人曾經在其他的時空相遇過,且淵源頗深……」
他將一切原原本本地告訴景丞,關於人格分裂的定義他沒法向景丞交代清楚,只能用通俗的語言說:「你得了一種失心瘋,把每個世界經歷的人生當成了獨立的個體,忘記了原本你是屬於這個世界的,你的真實姓名叫做席亦,而在這具身體里此時正住著八種截然不同的意識,你們都認為自己是獨立存在的,卻不知道,你們融合在一起才是完整的。」
景丞蹙起眉頭,他的內心深處是願意相信蘇漾的,但這件事情實在匪夷所思,他理智上暫時無法理解。
蘇漾索性帶他進了席亦的書房,當初殷衡把任務世界的資料都給了席亦,這男人膈應得厲害,根本懶得查看,便全都堆放在角落裡任其落灰。
景丞蹲下身翻閱那些資料,蘇漾就在一旁播放記錄視頻,景丞不經意瞥了一眼屏幕,少年眉目輕挑笑顏如花,那是他不曾見過的,卻仍舊令他心動的存在,他不相信自己會對蘇漾以外的人動心,所以真相已然明了。
雖然聽上去有點可笑,但他不得不承認,他曾經以為的人生其實並不完整,只是漫長歲月里極其微小的一部分。
他的接受能力很強,緩了緩神,便看向蘇漾,問:「煜兒想讓夫君怎麼做。」
蘇漾道:「煜兒只希望夫君能夠接受治療,把這病治好,然後記起所有的過去。」
「記起所有的過去么……」
他睨了眼面前的白色光屏,屏幕里英俊的男人邪肆一笑,將穿著純白襯衫的男孩抱在腿上,霸道地親吻他艷麗的唇瓣,男孩難耐地仰起頭,露出優美白皙的細頸,無疑是十分唯美的畫面,卻叫景丞眸色漸沉。
他該怎麼告訴自己的寶貝,僅僅是看著這種畫面便叫他難以忍受,他並沒有蘇漾所以為的大度,他只想獨佔心愛的男孩,所謂的前世來生,又與他何干。
景丞不動聲色地問:「切換意識有何契機。」
蘇漾想了想,道:「似乎每次都是夜裡醒來的時候,再睡一覺就恢復如常了。」
也就是說,如若他睡著,便見不到他的男孩了。
蘇漾直覺不好,果然這男人已經施施然地頷首,道:「朕明白了。」
「你……」
景丞揉了揉他柔軟的髮絲,把人抱起往卧室走去,道:「煜兒方才不是說希望夫君配合治療么,若夫君消失了,煜兒豈不是需要央求別人去,你會求到朕這裡,說明席亦是絕對不肯配合的吧,既是如此,由我來使用這身體不是更合適么。」
蘇漾吶吶道:「是,他每天都吃安眠藥,就是怕夜裡醒過來……」
如此不擇手段就是為了阻止自己出現嗎,景丞眸中劃過狠戾之氣。
蘇漾並未察覺到,自顧自念叨著:「可是你總是要睡覺的,而且……你真的會接受治療嗎。」
「煜兒,」他用額頭蹭了蹭蘇漾的臉頰,道:「除了信我,你已經沒有別的路可走。」
事實證明,蘇漾實在低估了景丞的毅力,憑藉著茲塞人超出尋常的體質,他竟是熬過了一周沒有睡覺,治療方面看似十分配合醫生,實則收效甚微。
直到第七天夜裡,景丞摟著蘇漾正和他說話,忽然沒了聲響,只能聽到均勻的呼吸聲,竟是半睜著眼睛睡著了。
終於還是到了極限。
席亦醒來后首先檢查蘇漾的身體,確定沒有發生奇怪的事,上涌的氣血稍平復了一些,可是等他看到日曆上的日期,頓時皺起眉頭,他只想問一句——時間都去哪了?
蘇漾尷尬道:「其實……你已經連續七天沒有閉眼了。」
席亦何其機敏,頓時想通了其中的關節,他沉著臉道:「你竟聯合外人打壓我。」
蘇漾連連搖頭,無辜道:「沒有沒有,我勸過的,是你不聽!」
「那不是我!」
「……」精分是病得治啊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