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三合一)
景丞口中的欺負與蘇漾口中的欺負自然不是一個概念。
當全年齡向話題莫名其妙往R18話題上跑的時候,蘇漾是冷靜的,是淡定的,是不為所動的!
系統:「腿先別抖了……」
蘇漾:「不得不說,這是無法控制的生理因素。」
我明明還是個寶寶,為什麼要接受這麼不和諧的威脅?簡直非常想給差評!!
他憤怒地轉過身,用軟綿綿的小拳拳捶景丞的胸口,義正言辭道:「不行,你不準欺負我!」
他這力道不輕不重的跟小姑娘沒什麼差別,景丞也不阻攔,反倒樂在其中。
「本王為何不能欺負你。」
蘇漾晶亮的眼眸轉了轉,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沒說出個原因,最後自暴自棄般道:「因為你喜歡我啊……」
說得特別沒底氣!!
景丞忍俊不禁,抬起他下頜,挑眉問:「本王有說喜歡你?」
沒有……
蘇漾鬧了個大紅臉,漆黑的眼珠子沁著水光,就這麼巴巴望著景丞,怎麼看都像是被主人遺棄的小奶狗,委屈地晃著小尾巴,渴望被好心人抱回家。
——求虎摸求包養,會撒嬌會賣萌!
景丞瞬間被擊中了萌點,腦子嗡的一聲,覺得鼻腔有點熱。
系統提示:當前進度42%
蘇漾一驚,這是,這是覺醒了什麼奇怪的屬性!
景丞捂著鼻子,一隻手把他抱在臂彎里,悶聲道:「本王的確是喜歡你,所以更加想欺負你。」
蘇漾裝作聽不懂,很傻很天真地說:「娘說了,喜歡誰就要一直對他好,不能欺負他的!」
「那是你娘的說法,」景丞輕嗤,「在本王這裡,喜歡誰就要讓他疼,讓他哭,讓他一生一世離不開本王。」
這是什麼強盜邏輯!蘇漾沒忍住打了個寒顫,麻痹誰來把這個怪蜀黍帶走!
景丞溫柔一笑:「你現在不懂沒關係,總會有明白的一天。」
蘇漾:「……」
我真的不想明白啊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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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獲自由后,蘇漾終於迎來了第二個重大危機——貞操保衛戰!
他提心弔膽了好些日子,景丞卻像沒事人一般,該吃豆腐吃豆腐,該揩油揩油,但又從不越雷池一步,似乎真的在耐心等他「長大」。
這種感覺非要描述的話,就像花匠養了一株千年難遇的奇花,每天細心呵護,澆水施肥捉蟲蟲,一點都不含糊,忍不住的時候就聞一聞、親一親解解饞,簡直耐心到了極致。
但是很顯然,等這朵花完全綻放的那一天,勢必逃不過被採摘的命運。
景丞就是這個耐心的花匠,而蘇漾就是這朵待採摘的花。
蘇漾做夢都能看到自己被景丞壓在身下,做那等不可描述之事,從夢中驚醒,卻發現景丞正在用一種晦澀的,隱忍的目光看著他。
都說三十如狼四十如虎,景丞今年三十齣頭,正是血氣方剛的年紀,長此以往如何得了,蘇漾表示十分心疼,但他更心疼自己,所以果斷閉上眼睛繼續睡,徒留景丞失眠到天明。
所謂相愛相殺,大抵就是如此!
一大早景丞又去了兵部,最近南海戰事越發緊張,就連蘇漾這種兩耳不聞天下事的人都有所耳聞。
現如今整個大銘,有能力帶兵出征的只有榮王景丞和大將軍伍興德。
伍興德這老頭愚忠,屬於皇帝一系,因此皇帝絕不可能讓他離開皇城,他怕伍興德前腳剛走,景丞後腳就篡位。
但是景丞從漠北回來不到半年,軍隊尚未休整完畢,轉眼又派他南征,景丞未必肯聽,而且勢必會引起景丞統下的將士們不滿。
說到底,現在已經沒有人能支使景丞,除非他自願,否則無人能勉強他。
如今已是夏初,天越發炎熱起來,蘇漾卻穿了兩三層外衫。
並非他不怕熱,而是因為他手腕上套著避暑神器——天山玄索,隨時隨地供冷,清潔環保無污染,簡直是居家旅行必備良品。
當初景丞那麼乾脆放了他,他還覺得奇怪,原來天山玄索的精華不在鎖鏈,而是這枚不起眼的銀白手環,戴久了連體溫都比常人低。
不過在夏日倒是極好的,就像隨身帶著移動迷你空調,簡直不要太涼爽。
蘇漾蹲在池塘邊上撒了一大把魚食,等魚群游到跟前,他連忙抄起旁邊的網兜撈魚,轉眼就撈上來好幾條紅色的錦鯉。
他提著魚興奮道:「嬤嬤,中午吃錦鯉!要糖醋的!」
伍嬤嬤擦著冷汗,在旁勸道:「小祖宗,你要吃什麼魚沒有,總盯著這一池子的錦鯉作甚,王爺特地讓人從江南運來的魚苗,好不容易成活,你要是把它們吃了,王爺回頭就把你吃了。」
伍嬤嬤原只是嚇唬他,並沒有那方面意思,可蘇漾最近敏感著,難免會錯意。
他當即把網兜里的魚倒回池塘,蹲在池邊失落道:「你們和我一樣,都是身不由己,養得肥肥的,卻是為了好下口。」
他聲音低如蚊吶,伍嬤嬤只當他是沒吃到魚在難過,又勸了兩句。
這時候前院跑來兩個婢女,口裡喚著:「王妃娘娘,宮裡來了一位總管太監,說要接您進宮!」
蘇漾眼都不抬一下,道:「什麼總管太監,我又不認識他。」
伍嬤嬤卻是臉色大變,驚呼:「主子,總管太監宣旨,大抵是陛下要見您呢,快隨老奴換一身朝服再行接見。」
蘇漾哪裡肯聽,他如今是光腳不怕穿鞋的,左右是個傻子,皇帝總不能治他禮數不周之罪。
作為伍氏一族最後的血脈,又是正得寵的榮王正妃,皇帝恨不得他即刻便得急症去了,一來讓伍家斷後,二來讓景丞一蹶不振,找他肯定沒安好心,哪能上趕著讓人欺負,他又不是真的傻。
蘇漾又抓了一把魚食撒進池塘里,賭氣道:「嬤嬤,煜兒不想見什麼總管太監,也不想見陛下,煜兒要等夫君回家。」
他這話聽似無意,伍嬤嬤卻如醍醐灌醒一般,如今他們身在榮王府,無論有沒有反叛之心,都已經站在了皇帝是敵對面,此行恐怕不簡單。
伍嬤嬤忙把那丫頭喚道跟前,小聲道:「你現在去找曹副將,讓他速去皇宮稟告王爺,就說陛下派了人來宣王妃進宮。」
那丫頭連忙點頭,轉身從偏門走了。
伍嬤嬤這才裝模作樣地勸蘇漾:「主子快別玩了,耽誤了時間,陛下若是生氣了可怎麼是好。」
蘇漾只管坐在池塘邊不肯動,甚至還把鞋襪脫了,將白白胖胖的腳丫子伸進水裡去逗弄錦鯉。
結果剛碰到水,那些魚紛紛受驚,四散而逃。
他玩的不亦樂乎,那邊宣旨的太監總管卻等得不耐煩,竟是直接帶人闖進了後院,景丞留下的影衛一直守在蘇漾身邊,見狀紛紛現身,和大內高手對峙起來。
那太監總管冷笑道:「王妃娘娘好大的架子,連陛下的旨意也敢違抗,難道不知道,抗旨是要誅九族的!」
蘇漾無辜地問:「什麼是抗旨,什麼是誅九族?為什麼是九族,不是八族七族呢?」
太監總管:「……」
伍嬤嬤險些笑出來,這些威脅用在旁人身上的確夠分量,可惜她家小主子是個眾所周知的糊塗蛋,便是真的抗旨,皇帝也不好降罪,恐遭世人詬病,說他欺負一個腦子不清楚的傻子。
那位公公也發現這個問題,當即不再啰嗦,直接動手搶人。
蘇漾見時間不早了,快要到景丞下朝的時間,便開口道:「你們別打架,我去,我去就是了。」
說著席地而坐,慢悠悠地把鞋襪穿上,拍了拍身上的塵土,又轉過身跟池塘的小可愛們告別,顯然是忘了這些小可愛險些被他糖醋了吃進肚子里。
在蘇漾的努力之下,愣是磨蹭了小半個時辰才出門,可儘管如此,景丞還是沒有趕回來,伍嬤嬤急的滿頭大汗,目送蘇漾上了宮裡的馬車。
蘇漾一邊嚼著蜜餞一邊跟那位公公搭話:
「你的名字叫太監總管?怎麼是四個字的,我的名字只有三個字。」
那位公公嘴角一抽,應道:「奴才名叫陳二寶,也是三個字的,太監總管是職銜,王妃娘娘喚奴才小陳子就好。」
「原來你叫小陳子呀,」蘇漾若有所思地點頭,問:「那陛下的真名是叫小陛子,還是小下子?」
陳公公:「¥#&¥%」
蘇漾又道:「你知道我夫君嗎?大家都叫他榮王爺。」
陳公公隨口奉承道:「這是自然,榮王殿下乃是我大銘戰神,整個中原九州誰人不知,誰人不曉。」
蘇漾高興地說:「他很厲害的,但是脾氣不好,生氣的時候很嚇人的,有一次,有人不小心用熱水燙到我,夫君很生氣,那個人就被殺了。」
陳公公:「……」
蘇漾喋喋不休道:「你知道,殺了是什麼意思嗎,嬤嬤說,殺了就是死了,什麼都沒有了,不能吃不能睡,也不能和別人說話了。我夫君殺過很多人,數都數不清,我也怕他,小陳子你怕不怕啊?」
陳公公腳下一滑,咽了咽口水道:「奴才自然也怕。」
蘇漾用天真的語氣道:「對吧,這天底下,就沒有我夫君打不贏的人,誰都怕他!」
說者有意,聽者自然更甚,在皇宮大內摸爬滾打做到太監總管的人,憑的自然不是一腔忠誠,而是察言觀色,洞察時局的好本事。
陳二寶快步走到前方,對趕馬車的人說了什麼,行進速度瞬間降了下來。
算是賣了景丞一個人情。
蘇漾悄悄鬆了一口氣,覺得人生真特么不是一般的艱難。
#總有刁民想害朕!!#
#被迫成為炫夫狂魔的辛酸誰能懂QAQ#
蘇漾心不在焉地吃著蜜餞,眼看皇城就在眼前,而傳說中上天入地、無所不能的大靠山榮王殿下並沒有及時趕到,簡直非常不符合傑克蘇BL文的一貫套路,必須再給一個差評!!
暗自罵了一句MMP,蘇漾緩緩從馬車上下來,然後他就淡定地跟陳二寶進宮了?
才不會咧!
他稍微活動了一下筋骨,然後……轉身就跑!
那奔跑的姿勢頗有種壯士扼腕的決絕和義無反顧!每一步都體現了人類面對強權壓迫時的掙扎和反抗精神!這是對時運不濟的控訴!!這是對自由和光明的嚮往!!也是弱勢群體無助的吶喊!!
此情此景實在令人感慨,陳二寶也被深深地震撼到了,默默地行注視禮。
眼看時間差不多了,他大手一揮:「給咱家追!!」
幾分鐘后,蘇漾被幾個大內高手拎雞仔似的拎了回來。
要不是人設是個傻白甜,他簡直想在宮門前大喊:「老子是榮王妃,誰敢動老子,讓我夫君削死你們!」
陳二寶以一種痛心疾首的表情看著蘇漾,搖頭道:「王妃娘娘,你……」
蘇漾一臉冷漠,什麼都別說了,他知道自己試圖逃跑的行為很傻逼!
卻聽陳二寶噗嗤一聲,尖著嗓子笑道:「您的速度,也就比蝸牛快那麼一點,要不是陛下還等著,奴才都不稀得抓你。」
蘇漾:「……」
缺乏運動神經怪我咯?跑幾步就大喘氣怪我咯?你知不知道養尊處優這四個字就是為本少爺量身定做的!
陳二寶顯然並不知道,捂著嘴笑得那叫一個花枝亂顫,顫得蘇漾恨不得一個天外飛踢和奪命剪刀腿了結了他!
經過一次逃跑未遂,這些人非但沒有提高警惕,反而越發鬆懈起來。
簡直揍是**裸紅果果的鄙視!!特別過分!!
蘇漾開始碎碎念:「我不想見小下子,我想回家,我想回家,不想見小下子……」
陳二寶道:「王妃娘娘,等下見了陛下,可別再說這種大逆不道的話,若是惹得龍顏大怒,可別怪奴才沒提醒你。」
蘇漾才不理會,皇帝本來就想對付他,得罪與不得罪又有什麼分別。
如今大敵當前,皇帝斷不敢對他不利,否則伍興德和景丞這兩邊皆無法交代,但卻極有可能拿他做人質,要挾景丞南征。
那麼,景丞會答應嗎?
現在離開建州,等同於喪失先發制人的機會,且不論南海之戰能否打贏,傷元氣是在所難免的,屆時什麼優勢都沒了。
即使他大勝歸來,得了民心,卻因為損兵折將,難以在兩軍陣前取勝。
成王敗寇這個道理亘古不變,反賊的帽子一扣,誰又知道他曾經守衛過疆土,奮勇殺敵,誰又會為他平反昭雪,洗刷冤屈。
景丞這樣理智的人,不會看不清楚形勢,那麼為今之計,唯有犧牲他了吧。
這是最正確的決定,所以他不怪景丞。
就在蘇漾胡思亂想之際,乾坤殿已經到了,陳二寶欠了欠身,道:
「王妃娘娘稍等片刻,奴才這就去通傳。」
蘇漾點頭,目送他進了那座金碧輝煌的宮殿,不愧是九五之尊的居所,金碧輝煌,恢弘大氣,處處彰顯權利的巔峰和尊崇。
所謂帝王,承天命,行天權,為萬民所供養。
難怪人人都想當皇帝,世上有幾個人能抵禦這樣的誘惑?
蘇漾在烈日炎炎下等了小半個時辰,熱倒是不熱,卻有些頭暈,大抵是站久了的原因,所以說文質彬彬的公子哥真是作孽。
他迷迷糊糊地想,景丞若是不管他,他大概真的是凶多吉少,不死也得脫層皮。
眼前漸漸模糊,驟然變得漆黑一片,他腳下如踩空了一般向後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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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漾夢到了從前,有一次他在錄製遠古叢林冒險節目時,乘坐的那駕飛行器出了故障,發生了強烈的爆炸。
當時他以為自己死定了,卻莫名其妙到了一個陌生的時空,被要求執行這些奇怪的任務。
按照系統的說法,他的身體已經得到了很好的救助,目前正處於休眠,等靈魂歸位就可以蘇醒。
但是系統也說過,如果在任務途中死亡,也意味著魂體隨之消弭,也就是真正的死亡。
他不能死,他必須回家!
景丞皺眉道:「怎麼回事,王妃為何一直冒冷汗。」
幾名太醫跪在地上瑟瑟發抖,道:「回稟王爺,王妃娘娘只是過度暴晒,有輕微中暑的癥狀,不消片刻就能蘇醒,至於冒冷汗,或許是受到驚嚇所致,微臣這就開一副安神的方子。」
見他擺手,那幾人如蒙大赦,連滾帶爬地跑了出去。
景丞坐在床邊,熟練地擰乾一塊濕毛巾,將蘇漾額上的細汗擦去,眸中是一片冰冷的殺意。
蘇漾濃密的睫毛輕輕顫了顫,倏然睜開眼,卻見景丞正端坐在自己身邊,而這張床,顯然是榮王府他自己房間的床。
先前的恐懼和惶然瞬間席捲而來,蘇漾從床上坐起身,一下子撲進景丞的懷裡。
他委屈地哽咽道:「我等了好久你都不來,我想逃的,可我跑的慢,又叫他們抓回去了,他們說去見陛下,可我不認識陛下啊,我真的不認識……」
景丞心頭如針扎一般疼,景乾父子真是好得很,今日之事,來日必叫他們百倍償還!
他抱緊受驚的小孩,溫聲安撫道:「沒事了,有本王陪著,誰也不敢動你。」
蘇漾忽然抓住景丞的手,鄭重囑咐道:「夫君,有個叫陳二寶的公公,他笑話我,夫君你一定要幫我教訓他!」
景丞自是連聲應好,聲音夾雜著冷酷:「陳二寶是吧,本王這便差人把他帶來府上,隨你處置。」
蘇漾搖頭道:「不要,我不想見他,你讓他圍著皇城跑一圈就好!」
跑……圈……??
景丞一愣,懷疑自己聽錯了,又記起這小笨狗說自己逃跑被抓,瞬間瞭然。
他忍不住笑道:「跑一圈哪裡夠,跑十圈如何。」
蘇漾這才展露笑顏,想了想道:「皇城那麼大,十圈會沒命的,就三圈吧。」
景丞吻了吻他的臉頰,應道:「好,聽你的。」
這時候太醫開的葯也熬好了,景丞一手端著棕黑色的湯藥,一手拿著蜜餞,面露慈祥的微笑:「乖,把葯喝了。」
蘇漾只管捂著嘴搖頭,他從生理到心理,都絕對無法接受湯藥的味道!
「我沒生病,不喝葯!!」
兩人對峙片刻,蘇漾從床上蹦到地下,又從寢宮逃去了後花園,景丞始終一言不發,卻堅定不移地追在他身後,就在蘇漾一隻腳踏出墨麟殿的時候,他本就不多的耐心終於告罄。
「給本王站住,是你自己喝,還是本王喂你喝。」
蘇漾:「……」難道就沒有第三種選擇嗎QAQ
於是蘇漾被榮王殿下抱在懷裡,一口一口地餵了一整晚湯藥,一滴都沒有浪費,喝完之後他就已經開始懷疑人生了。
#讓我狗帶!#
#都別攔著!!#
過了好半晌,蘇漾仍舊躺在床上挺屍,並且堅持不看某個無情無義,無理取鬧,鐵石心腸的男人一眼。
景丞好笑道:「不喝葯病就不會好,別鬧小孩子脾氣。」
然而蘇漾並不搭理他。
景丞輕輕嘆了一口氣,特別特別做作,蘇漾暗道這演技比自己真是差遠了。
卻聽他幽幽道:「本王再過兩日就要離開建州,只想在最後的時光陪陪我的小笨狗,卻沒想到他根本不願看到本王,也罷,都怪本王勉強他。」
蘇漾納悶,小笨狗是誰?不對不對,重點是——離開建州?!
他一下子驚起,連聲追問:「為什麼,為什麼要離開?」
景丞眸中透著幽怨,道:「還不是因為本王的小笨狗被人騙去了宮裡,本王為了把他換回來,只好答應去南海打仗。」
蘇漾心中微微一顫,竟然,竟然是為了他……
景丞竟真的答應了這一樁只賠不賺的買賣。
見他呆住,景丞笑著將他擁入懷裡,道:「傻子,本王騙你的,保衛疆土本就是男人的職責,南海邊上的倭寇,本王早有打算將其清繳,你不過是一根導火索罷了。」
導火索,卻也是讓他失去所有主動權的導火索。
蘇漾靠著他的胸膛,聽著他節奏鮮明的心跳,難得產生了一絲心虛和愧疚。
他問:「那,那你什麼時候,回來。」
「呵,」景丞笑道:「本王這還沒走,你已經盤算著歸程,滿打滿算也就半年,你在家裡,本王捨不得離開太久。」
蘇漾默默無言,短短半年而已,等他回來之時,建州城又該是怎樣的光景。
還會不會有北伐歸來時的風光無限,還會不會有文武百官的爭相慶賀,還會不會有全城百姓的夾道歡迎?
他是以英雄的身份出征,待歸來之日,恐怕便成了亂臣賊子,更有甚者,會成為階下之囚。
蘇漾眼眶裡發澀,揪著景丞的衣衫不肯鬆手。
他道:「半年好久,你不走好不好,我不想你走。」
「可這一次,本王必須走。」
景丞眸中閃爍銳利的光芒,擲地有聲道:「這大銘江山是由我景氏一族開創的,不論最終落到誰的手上,都輪不到外敵來分一杯羹!南倭北蠻,北方蠻子已經被本王清除,南方倭寇自然也不在話下,本王要這錦繡山河,原原本本,一分都不能少!」
他說這些話的時候,不同於在外人面前的冷漠肅殺,也不同於在蘇漾面前偶爾展示的溫和細緻,充滿了銳利的鋒芒,也充斥著男兒血性。
蘇漾眨巴著眼看他,景丞垂眸輕笑,捧著他的臉頰輕輕落下一吻。
「本王知道你聽不懂,可本王只想說給你聽,人人都道榮王景丞是個狼子野心之輩,將帝位視為囊中之物,可我的抱負又有誰明白。景乾是酒囊飯袋一個,景升有點腦子,卻是目光短淺,這二人一心想除掉本王,也不想想,日後靠誰來保衛這江山社稷。」
「伍興德為大銘打拚了大半輩子,結果搭進去兩個兒子,又親手給女兒餵了絕子湯,才保住你這根獨苗,最後還落在了本王手上,」說到這裡他目光溫柔了一些,接著道:「伍興德並非聖人,他怎能不恨,只要一有機會,他一定會不遺餘力摧毀我景氏江山。」
蘇漾聽得雲里霧裡,這是什麼意思,他外祖父不但不是忠臣良將,還是個一心想改朝換代的大奸臣?
景丞見他一臉迷茫,頓時失笑,「本王怎麼會跟你這小笨狗說這些。」
蘇漾不滿地嘟囔道:「我不是小狗……」
景丞伸出食指逗弄他的下頜,道:「那是誰第一次見面就咬人?」
蘇漾臉紅,小聲嘟囔道:「因為你欺負我,我才咬你的,我以前,是不咬人的!」
說著他又低落起來,「半年,真的好久。」
這般全心全意的依賴,直叫景丞整顆心臟都為之發軟,真是個叫人放不下的小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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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丞要出征這兩日,蘇漾寸步不離地跟著,原因很簡單,接下來要有大半年不能相見,他必須爭分奪秒刷好感度才行。
然而這一切看在不明真相的旁觀群眾眼裡,不是愛是什麼!!
王爺要出征,王妃寸步不離地守候,看那戀戀不捨的小眼神,再看那欲言又止的深情模樣,再聽聽那又萌又暖的甜言蜜語,簡直閃瞎狗眼好嗎!
京城裡的話本子又更新了一波,從最早的《冷漠王爺絕情未婚妻》換成了《深情王爺愛上我》,如今又換成了《王爺王妃比翼雙飛》
此情此景端的是感天動地,在整個建州城掀起了王爺王妃CP忠實擁護黨,稱【丞煜親衛隊】,陣容很強大很牛×!
只可惜快樂的時光總是短暫的,轉眼就到了大軍南征的日子,這對苦命鴛鴦終究還是要分別。
蘇漾紅腫著眼眶,十里送別,哭得那叫一個梨花帶雨,我見猶憐。
「夫君,你,你早點回來,我在家裡等你。」他抽抽噎噎道。
景丞好笑地給他擦眼淚,道:「好了,從睜開眼睛哭到現在,平白叫人看了笑話,不嫌丟人嗎。」
蘇漾的確不嫌丟人,他哭了一上午,進度已經從48%漲到了67%,只要能按照這種漲速繼續下去,把眼睛哭瞎都沒問題!
堪稱業界良心蘇小漾!!
敬業的蘇漾又是一個埋胸殺,原本是想把腦袋靠在榮王殿下堅硬的盔甲上,結果不小心太用力,一下子磕到腦門,他眼淚汪汪地抬起眼眸,瞪著紅紅的兔子眼,臉頰上已經是一片冰涼的淚珠。
——卧槽疼炸了啊!!!
景丞只覺得自己的心理防線在節節敗退,這隻小崽子毫無章法地闖了進來,胡亂地哭一通,便將他打得潰不成軍。
他有些粗魯地扣住蘇漾纖瘦的腰肢,強迫他仰起頭和自己接吻,明明已經親吻過無數次,卻怎麼也要不夠,這張塗著蜜糖的唇,是專屬於他的,誰也奪不走,誰也別想奪走!
無論是坐在龍椅上的景乾,還是此時就在十里之外時刻警戒的伍興德。
等景丞結束這個吻,蘇漾整個人已經癱軟下來,連站都站不穩,倚靠著景丞的臂膀才得以維持住站立的姿勢。
蘇漾艷麗的唇上一片水潤的光澤,雙目有些失神,獃獃地被景丞攬著。
卻聽男人在耳邊低聲笑道:「傻東西,本王怎麼可能把你一個人丟下。」
景丞從小就謹記一個道理,最重要的東西必須時刻帶在身邊,才能確保無虞。
皇帝敢拿蘇漾威脅自己一次,就必然有第二次,至於伍興德,這個老匹夫等了這麼些年,總算是等到了機會,只可惜,他想要扶上帝位的人將被自己帶去南海。
蘇漾還沒回過神來,卻被景丞一把扛在肩上,他正要說什麼,卻見一個無論是穿著打扮,還是身量相貌,甚至是氣質都和自己分毫不差的人出現在涼亭內,一時間驚得失了語。
這,這是什麼情況!!
景丞看向那人,神色冷漠至極,甚至帶著些許嫌惡,扔下一句:
「不要露出馬腳。」
那人連忙應是,果然,連聲音都是一毛一樣的!!
蘇漾看著那個人,那人也在看自己,他笑,那人也跟著笑,若不是那人是站著,而他被景丞扛在肩上,他幾乎要以為自己是在照鏡子!
要不要這麼玄乎啊,古代的易容術竟然高超到這個地步,他真的真的很想拜師學藝啊!!
他被景丞安置在一輛隨行馬車裡,從外面看上去十分破舊的馬車,這裡面卻是別有洞天,大約墊了五六層虎皮墊子,頂上是一層防晒的紗綢,糕點零食一應俱全,甚至還有幾本解悶的讀本,都是配圖的,顯然是怕他看不懂文字。
剛被放下,蘇漾就迫不及待地說:「方才那個人,那個人,跟我長得一模一樣的!」
景丞皺眉,「一個劣質的贗品罷了,沒有可比性。」
蘇漾:「……」大佬你是有多愛我啊!
二人相顧無言,蘇漾等著景丞跟他解釋目前這種詭異的情況,結果景丞似乎並沒這個意思,場面一頓很尷尬。
蘇漾只好先開口,問:「夫君,我,我跟你一塊去打仗啊?」
景丞俊眉微挑,問:「你不願?」
這兩天抱著人家死活不肯撒手,哭得要死要活,就差高歌一曲「死了都要愛」的人就是他,要是此時說不願意,估計會被景丞當場削死。
於是他果斷點頭:「願意的願意的,煜兒不想跟夫君分離。」
不就是親身體驗一把戰爭的殘酷么,小爺沒在怕的!!
景丞輕輕一笑,伸手撫了撫他哭得紅腫的眼睛,胸口難以抑制地疼。
他解釋道:「本王並非有意騙你,只是若不這樣做,瞞不過那些人,也就帶不走你。」
見蘇漾似懂非懂地點頭,景丞又道:「此行長途跋涉,說不得要吃點苦頭,可本王絕不會讓你受到一星半點的傷害,比留在建州城安全得多。」
蘇漾愣愣地望著他,忽然咧開一個燦爛的笑容,道:「煜兒不怕吃苦,只要能跟夫君在一起,煜兒就高興。」
景丞被這個笑容迷住心神,險些沒把持住,又要把人壓在身下狠狠親吻,但目前的情形,顯然缺了天時地利以及人和。
他勉強穩住心緒,從馬車中退了出去,翻上身騎上自己那匹絳紅色的駿馬,大手一揮。
「出發。」
「是——!!」呼聲響徹雲霄,震耳欲聾。
這就是景丞統下的軍隊,有種虎狼的野獸霸氣,同時也紀律嚴明,無論何時何地,都如千錘百鍊磨礪而出的鋒利寶劍,不給敵人留下一絲一毫的餘地。
浩浩蕩蕩的南征隊伍開始前進,而建州城的風雲人物——陶家大公子,也被神不知鬼不覺地被人掉了包。
蘇漾啃著點心欣賞沿途的風景,想想這種類似於私奔的場景,內心還有點小激動,時不時掀開車簾往外看一看,跟景丞撒個嬌賣個萌什麼的,撩漢撩得飛起。
景丞也覺得他家小狗崽特別乖巧,特別聽話,特別不嬌氣。
一開始,他是這麼覺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