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4 她的氣味
林格被扯進迷霧中，看到一對越來越近的綠燈籠，當他被扯到近處，才發現那是一隻黑毛蜘蛛的眼睛。
這隻巨大的蜘蛛，長著一張猿臉，最靠近頭部的螯肢也如同一對長長的手臂，末端生有五指。
蜘蛛將他扯到面前，那張猿臉上的兇狠忽然消失，露出一絲疑惑，然後低頭在他身上嗅了嗅，瞬間變了臉色。
纏繞在林格身上的蛛絲瞬間脫落，被它吸進嘴裡。
它伸出前面兩條長臂，將他捧在手心，猿臉上竟浮現出討好的神情。
林格不由一愣，這是怎麼回事？
這明顯是一隻殘暴的猛獸，看它一開始的兇狠表情，分明帶有惡意，故意偷襲。但是在自己身上聞了聞后，忽然就變得聽話乖巧了。
這時下方傳來凱吉的聲音：「舌魔大人，您沒事吧？」
他立馬回應：「哦，沒事，請稍等，我馬上下來。」
然後看向眼前的蜘蛛，它明顯聽懂了他和凱吉的對話，乖乖地懸絲下降，直到落地，小心翼翼地將林格放回地面。
凱吉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一幕，平日里暴躁的嚼骨，在這個男人面前竟像小狗一樣溫順，他到底做了什麼？
林格看到凱吉臉上意外的表情，皺了皺眉，似乎想到了什麼。
「凱吉小姐，它是？」
「您沒事真是太好了，剛才真是嚇死我了。」凱吉回過神來，立馬道，「它的名字叫『嚼骨』，是特蕾西大人餵養的寵物，平時除了特蕾西大人，誰都不怕，沒想到您一來就這麼熱情地迎接您，看來它很喜歡您呢。」
「呵呵，是嗎。」林格朝一邊伸出手，嚼骨很配合地低下頭。
林格拍了拍它的頭，問道：「呵呵，難道你是來歡迎我的？」
嚼骨竟發出結結巴巴的聲音：「是，是的，尊敬的，您。」
原來它會說話。林格很驚訝。
雖然吐詞不太清晰，但還是能分辨出它的意思。
「你要和我們一起去見特蕾西嗎？」林格問身邊的蜘蛛怪物。
「啊，不，不了，告退了，我。」
嚼骨懸絲上升，重新隱沒在高處的迷霧中。
「好了，凱吉小姐，我們繼續前進吧。」林格微笑道。
兩人重新走進前方的通道。
通道兩側是用鐵柵欄隔開的牢房，大部分牢房裡黑漆漆的，十分安靜，似乎什麼也沒有。但林格能感覺到，當他從牢房前走過時，深處的陰影中有東西在盯著他。
部分房間的陰影里，還會忽然亮起數量不等，大小、顏色也不同的眼睛，比如呈倒八狀的兩列紅眼，呈圓圈狀的十二隻藍眼，三角形的綠眼……
但他一直表現得很鎮定，散步似的跟在凱吉身後。
不時有巡邏的獄卒從通道內經過，他們穿著漆黑的長袍，頭戴黑色面具，提著散發青光的燈盞，彷彿遊魂一樣飄過。
又有兩名獄卒一前一後從前方的黑暗中飄出，林格本沒有在意，以為對方會和其它獄卒一樣，悄無聲息地從他身邊飄過去。
但後面那名獄卒看到他后，卻愣在了原地。
前面的獄卒發現后，倒回去給了他一巴掌，低聲罵道：
「該死的東西，你在看什麼，快向兩位大人道歉。」
然後回過頭向林格和凱吉鞠躬：「對不起，凱吉大人，惡魔大人，這是新來的，我正在帶他熟悉巡邏路線。」
當他發現新來的小子還傻愣愣地站在那裡，直起腰來，又抬起了手。
「住手。」林格開口叫住了他。
他從後面的那名獄卒身上，察覺到熟悉的氣息。
「霍斯？」
「林格閣下，真的是你，您怎麼會出現在這裡，我還以為我出現了幻覺。」漆黑的鐵制面具下，傳出一個沙啞的聲音。
真的是霍斯。
到店裡喝過酒的失意冒險者，為了向貴族復仇，自願加入亡靈軍。林格出城的那天，也見過他一次，沒想到在這裡又見到他。
「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有空到店裡再聊吧，這座城堡里，也有通向綠寶石的入口。」
留下這句話后，林格便和凱吉離開了。
霍斯盯著他的背影，暗淡的眼神中升起一絲希望的光芒。
原來林格閣下是惡魔，或許他能幫我離開這個地方。
林格和凱吉走遠后，霍斯身邊的老獄卒試探著問：「你和那位惡魔大人有交情？」
霍斯發出低沉的笑聲。
「是的，隊長，我們是朋友。」
……
凱吉停在一間小房間前，這間房大小和電梯差不多，只是沒有頂，裡面是一塊浮動的方形石板，石板周圍的縫隙里滲出綠光。
「特蕾西大人的辦公室在七樓，這裡上樓。」
林格點點頭，跟在她身後走進去，只見凱吉的一隻腳在石板上踏了兩下，石板便開始上浮。
真是電梯，不過是亡靈驅動。
一道道綠色的幽魂匯聚在石板下，高舉雙手，托著石板上浮。
石板停在七樓出口。
很快，林格就在典獄長的辦公室看到了特蕾西。
這裡與其說是辦公室，更像是酷刑審問間，房間里擺滿了尖利駭人的刑具。
房間里只有一個綠色長發的女人，坐在一張骷髏椅上，身上沒有衣物，而是纏繞著一圈圈幽綠的鎖鏈，遮擋住要害部位。
墨綠色的火焰從鎖鏈上浮現，在她嬌嫩雪白的肌膚上閃動跳躍，映照出陰影。
鎖鏈一端纏繞在她纖細的手臂上，末端的彎鉤像手鐲一樣扣住手腕。
另一端纏繞在細嫩腰間，多餘的部分像一條尾巴，尾巴末端連接著一顆綠金頭骨，在鎖鏈上的綠火映照下，反射出森冷的光澤。
她就是這座監獄的典獄長，特蕾西。
「你終於來了。」令人不寒而慄的笑容，浮現在她那張冷艷的臉上。
這時凱吉默默退出門外，並拉上了門。
她來到鐵柵欄邊緣，看著外面的灰色迷霧。
一對綠色的眼睛緩緩靠近，嚼骨從迷霧中探出腦袋，和凱吉對視。
「嚼骨，剛才是怎麼回事？特蕾西大人讓你恐嚇這個多管閑事的，不是讓你討好他。」
「他身上，強大的氣味，令我感到恐懼。」
「強大的氣味？」凱吉皺眉，「我怎麼沒聞到？」
「你不是，蜘蛛，感受不到，來自血脈的壓制……」
如果林格聽到嚼骨這番話，那麼他一定能立馬意識到，是伊莉絲沾染在他身上的氣息，讓嚼骨不敢在他面前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