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2 莫欺骷髏窮
「歡迎光臨，呃，骷髏先生。」
聽到風鈴響的蘭婭提前跑到門口，喊出歡迎光臨后，看到了走進店裡的骷髏。
一具平平無奇的骷髏，在任何墓園刨開一座墳墓，都能找到的普通骷髏，身上裹著一塊寒酸的紫色破布。
灰白的頭骨緩緩轉動，黑洞洞的眼眶掃過酒吧大廳，骷髏的牙齒抖動著道：
「是酒館嗎？」
蘭婭作為一名亡靈法師，對骷髏的接受度還是很高的，就像和一位普通人說話那樣回答：
「是的，歡迎來到綠寶石。」
骷髏撓了撓頭骨，看起來有些不好意思。
「我喝不了酒，能在這裡坐坐嗎？」
蘭婭扭頭看向吧台里的林格，投去詢問的眼神。
林格微微點頭。
「太好了，謝謝你們，我一個人在荒廢的墓園裡，已經很久沒有見過活人了。」
呵呵，那種地方沒有凈化亡靈的聖職者找上門就不錯了，還指望有活人陪你聊天嗎……林格暗暗吐槽。
骷髏走到吧台前，好奇地轉動高腳椅。
「哦，這椅子真有趣。」
一隻小小的骷髏生物從他肩頭的紫色破布里鑽出來，看骨形應該是鼠類生物，連尾巴大約一掌長。
骷髏輕輕撫摸骨鼠的脊骨，坐到高腳椅上。
「它是我的朋友，如果沒有它的陪伴，我真不知道該怎麼活下去。」
這隻骨鼠智慧程度並不高，只是能夠驅使這具小小的身行動，思維無法匯聚成語言，因此不會說話。
林格拿出普通的態度，就像和一個普通的酒客聊天。
「骷髏先生怎麼稱呼？」
「叫我白骨就行了，閣下呢？」
「林格。」
「林格，你們的店為什麼會開在一座荒無人煙的墓園裡？」白骨微微歪了歪頭骨。
林格心裡吐槽著，門靈到底把出入口都設在什麼奇怪的地方去了，嘴上道：
「並不是這間酒吧開在墓園，而是酒吧的其中一個出入口出現在墓園裡，您是從哪裡進來的？」
「墓園裡的教堂，推開門的時候，真是嚇了我一跳。」
「您一個人住在墓園裡嗎？」
「我也希望有人能陪我，可我挖開了墓園裡每一座墳墓，裡面要麼是空的，要麼是一堆散落的骨頭。
最可惜的是我隔壁那位女士，她的骨頭可真漂亮啊，纖細又精緻，生前一定是一位高貴溫柔的小姐，可惜她也聽不到我說話。」
林格心裡暗笑，這隻骷髏還真是情感豐富，又聽得白骨道：
「對了，我還把她的一根肋骨取下來，換到自己身上，你想看看嗎？」
「呃，呵呵，不用了，我對骨頭不感興趣。」林格覺得這行為已經有點變態的感覺了。
在一旁聽著的伊莉絲更是毫不留情地吐槽道：「變態啊你。」
白骨又不好意思起來，忸怩如少女。
「怎麼說呢，的確有點那種感覺，但我實在無法控制我對她的愛慕之情，回過神來的時候，就已經那麼做了。」
說完又盯著伊莉絲的臉：「這位小姐的骨相也很棒啊，死後一定是個大美人。」
「夠了，別再和我說話了。」伊莉絲臉色變了變，走出吧台，坐到店長新買來的電視前。
「那是什麼？」注意到電視里的畫面，白骨好奇問道。
「那個叫電視。」
「電視？我從沒聽說過這種東西，看起來很有趣的樣子，是某種新的魔法道具嗎？」
「呃，你可以這麼理解。」
白骨盯著電視里的畫面，驚奇道：「人類的世界已經變成這個樣子了嗎？真想回去看看啊。」
林格不知道該怎麼跟他說，電視里的畫面所呈現的，並不是這位白骨先生熟知的那個世界，而是另一個世界。
他忽然想到，如果把這隻骷髏帶到地球那邊，它會被怎樣修正呢？會不會長出血肉來？
就在這時，又有客人推開了酒吧大門。
林格看向門口，不是客人，是拿著掃帚的骷髏女僕卡妮。
「啊，對不起，我開錯門了。」
卡妮很緊張，畢竟這裡是連艾爾薇大人都無法征服的地方，更別提她只是一個負責打掃的卑微女僕。
啪嗒。
林格聽到什麼東西掉在地上的聲音，轉臉一看，發現是白骨的下頜骨掉在了地上。
卡妮緊張的離開了酒吧，關上大門。
白骨撿起自己的頜骨，安回它原來的位置，牙齒激動地抖動著，發出噠噠噠的聲音。
「那那那，那位美人從哪裡來的？」
林格看到白骨的反應，有些好笑地回答道：「地底世界，一位叫艾爾薇的無頭騎士的城堡里。」
白骨的牙齒忽然停止顫動，似乎恢復了冷靜，或者說失落。
「唉，那種大人物的城堡，像我這種小嘍啰，一輩子也不可能靠近。」
林格不知道該怎麼安慰這隻失望的骷髏，只能報以無奈的微笑。
不過白骨很快從悲傷的情緒里恢復過來，注意力被電視里的節目吸引，正巧裡面正在播放一部漫改電影《惡靈騎士》，主角是一位可以化身冒火骷髏的特技車手，身穿黑色皮衣，武器是鐵鏈。
當他看到男主化身惡靈騎士，騎上冒著火焰的摩托車駛向地平線時，激動得渾身的骨頭都在顫抖，裹住身體的破布下面傳來激烈的骨節碰撞聲。
「要是我能像他一樣，擁有強大的力量，一定也能收穫美好的愛情吧。」
瑟麗亞推開門走進酒吧，看到電視前的白骨，吃了一驚，下意識地擺出戰鬥準備姿態，這是她在探索各種地下城時培養出的警惕。
「哪裡來的不死族。」
緊接著她便發現，這隻骷髏不堪一擊。
她在地下城裡碰到過各種各樣的骷髏，但還沒見過這麼弱的。
「嘁，好弱。」
然後便忽略白骨，徑直走向林格所在的吧台。
林格看向停止顫抖的白骨，有些擔心他會不會受到了打擊，問道：「白骨先生，你還好嗎？」
白骨轉過身來，黑洞洞的眼眶裡，陡然亮起兩點藍幽幽的火焰。
「我要變強，我要愛情，我要結婚！」
它的牙齒猛烈碰撞在一起，發出的聲音鏗鏘有力，異常堅定，似乎帶著無窮決心，把店裡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過去。
林格看到蘭婭走到白骨面前，激動地道：
「我相信你，和我簽訂靈魂契約吧，我們一起把那個可愛的女僕從城堡里搶出來。」
白骨有些吃驚的看著蘭婭。
「你是？」
蘭婭揮動手裡的法杖，一道圓形魔紋出現在她和白骨之間，紫黑色的魔紋緩緩流轉，散發著神秘的幽光。
「我是一名亡靈巫師，來吧，和我簽訂契約，讓我們一起變強。只要把手伸進契約魔紋里，你就可以掌握魔法的力量，成為一名骷髏法師，然後朝著大巫妖的方向，不斷前進吧。」
不死生物變強的方式，大部分是靠著吸取生者的精氣，只有其中很小的一部分，從覺醒的時候就能掌握魔法的力量。
或許是因為它們生前就是強大的魔法生物，或許是因為外部環境導致，但白骨顯然不屬此列，他就是一具平平無奇的，偶然覺醒的骨骸。
如果不襲擊生者，也可以靠自行鑽研學習，掌握魔法的力量，但是這種方式對智慧有很高的要求，而大部分低階亡靈生物智力都堪憂。
最後還有一種便捷的方式，就是和人類中的一小撮被稱為「亡靈巫師」或「死靈法師」的怪人締結魔法契約，依靠魔紋，也能掌握魔法的力量。
這種方式的代價是自由，但對於無法自行掌握魔法力量的亡靈生物來說，以它們的智力，恐怕還理解不了自由的意思。
白骨智商明顯是夠的，但一個人生活在墓園的他，信息閉塞，不知道這些亡靈界的常識，看著面前的圓形魔紋，骨爪微微顫抖。
力量就在眼前，觸手可及，他心動了。
蘭婭描繪的遠大前景，更是讓他的靈魂之火不斷躍動。
巫妖，多麼美好的詞語，聽起來就很強大。
「如果我成為巫妖，能打過無頭騎士嗎？」
「巫妖是不死生物里的王者，區區無頭騎士，當然不在話下。」
白骨終於禁受不住力量的誘惑，緩緩抬起手，灰白的骨爪穿過魔紋。
魔紋瞬間發生變化，烏黑的光芒大漲，隨後迅速收縮，像一隻手鐲一樣印在白骨腕上，漆黑的符文沒入他的腕骨之中。
他握緊指爪，然後又鬆開，沒感到什麼特別的變化。
這就完了？
蘭婭歡呼起來：「好耶，我終於有自己的召喚物了，現在我是一名真正的亡靈巫師了。」
瑟麗亞意外道：「原來你是亡靈巫師，難怪其它魔法用的那麼差。」
蘭婭皺了皺鼻子道：「現在的我已經不一樣了，有了白骨，以後的戰鬥中，我也可以發揮作用了。而且我們會迅速變得強大起來的，對不對，白骨？」
白骨忽然有種上當受騙的感覺，疑惑地歪了歪頭骨。
「這是什麼意思？」
蘭婭道：「什麼意思？當然是指以後的每次戰鬥，我都會把你召喚過來，在你戰鬥中不斷成長。」
咔嚓一聲，白骨的頭骨從脖子上掉下來，在地上滾了兩圈，眼眶裡的靈魂之火熄滅。
他忽然後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