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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中毒

  待將賊人帶到花廳之時,外頭的梆子聲已是一慢兩快,三更的夜風習習,吹得人脖頸涼颼颼的。

  離歌裹緊新換的外衣,站了起來,細細打量著跪在地下的婦人。

  依逐影所言,通過詢問后廚的丫頭婆子發現,海棠園起火之前,就只有這個陳婦人沒有待在房裡,問她行蹤,支支吾吾半天不肯說。

  一怒之下,就先把她綁了過來,讓離歌辨認,是否就是今晚窗外的刺客。

  離歌走近陳婦人,此刻她正埋著頭,看不清臉上表情。只見她體型肥胖,皮膚黝黑,一身深藍色的粗布衫已經洗地發了白。視線偏上,婦人枯黃雜白的頭髮上只別著一朵白絹花。

  離歌心裡一緊,直直看著婦人,問:「你是何人?為何要對本小姐心懷不軌?」

  幾乎是已經確定了,陳婦人就是今夜持刀出現在她門外的人。且別說她身形與那賊人相近,身上的氣味相同,單是那朵白絹花的形狀,與映在窗上的那個,幾乎是一模一樣。

  離羽依舊是坐在一旁,冷著眼,修長白皙的手指正有一下沒一下地敲打著桌子。

  他很想知道,南楚還有哪個不要命的,想打他妹妹的主意,他以為,這麼些年下來,那些人都學乖了呢,沒想到啊。

  除了離羽兄妹倆,花廳里還有小秋,逐影和追風,此刻,五人皆用同一種眼色刨著陳婦人。

  廳內溫度驟降,且落針可聞。

  好一會,陳婦人才顫顫巍巍地抬起頭,她只盯著離歌看,眼裡是掩不住的憤怒與恨意。

  看到陳婦人的臉,離歌皺起眉來,此人好像在哪見過。

  而一旁的小秋肩膀也是抖了一下,猛地睜大眸子,手裡死死拽著帕子,額角已然爬上了冷汗。

  這人,她適才見過。

  半響,離歌才記起眼前的婦人是誰。

  年前,她曾帶人教訓過一個無良書生,這個婦人,就是那書生的娘親。

  「你是李大娘?李槐的娘親?」離歌問道。

  一直安安靜靜跪著的陳婦人聞言,突然就笑了起來,笑聲尖銳又陰冷,眼裡帶著刀子,直直刺向離歌。

  離歌被嚇得後退了幾步,她扶著胸口,驚魂未定地看著陳婦人。此刻,離羽早已起身,將她嚴嚴實實的護在了身後,冷著眼睨著地下魔怔的婦人。

  陳婦人笑了許久,差點岔了氣,半天才緩過來,噴火的眼珠子盯著離歌:「你這個心腸歹毒的賤女人,你不配喊我兒的名字!」

  離歌站在後頭觀察著陳婦人的言行舉動,心有疑慮。

  她與李秀才的恩怨早已過去了幾個月,李家若是想尋仇,不至於等到今日,還是讓陳婦人這種手腳不利索的婦人來。

  再看向陳婦人頭上的白絹花,離歌心中怕是有了答案,但又不願相信。她從離羽身後走了出來:「李狗子他怎麼了?」

  上一刻還笑個不停的陳婦人,聽這話,突然間就哭了出來,淚水像豆兒那般大,一顆接著一顆。

  她坐在地下,沒有撕心裂肺一般大喊,只是痛苦地拽著胸口,而後又重重鎚了幾拳。突然,她眸光一閃,惡狠狠地向離歌扑打而去。

  還未碰到離歌的衣角,就被護在前頭的離羽一腳踢開,連著滾了一圈。

  受了一腳的陳婦人終於平靜下來,臉上掛著淚痕,眼眶裡頭還有淚水在打轉,聲音哀傷不止:「我的槐兒啊,你好狠的心吶,怎麼忍心丟下為娘一個人走了啊。」

  哀嚎了幾聲,又是瞪上離歌,咬著后槽牙,道:「都怪你!你這個心狠手辣的女人!若不是你斷了我兒的手,他就不會整天沉鬱,就不會想不開投了寰。手是讀書人的命根子啊,我兒還想拿筆考取功名呢。平日里油燈我們夫妻倆都不舍讓他自己點,你倒好!一言不說就斷了我兒的手!你這個女人仗著相府的勢力,想要如何便如何,罔顧人命,如此喪盡天良,今日老婆子我就是要替天行道!除了你這個妖女!」

  陳婦人在歇斯底里地叫喊著,又是哭又是笑,像是著了魔一樣。

  聽完陳婦人的話,離歌神色驟變,本就蒼白的面色越發不留半點血色,她下意識咬住了唇,袖子里的雙手攥得緊緊的,微微抖著雙肩。

  許是因為她自小沒有爹娘,特別羨慕雙親健在的人,同樣,尤其憎惡不懂珍惜,對爹娘不孝不敬的不肖子,而李槐恰好是這種人。

  他雖讀著聖賢書,可骨子就與普通的市井流氓無異,行風不好,人品更是差到底,吃喝嫖賭樣樣碰碰。

  這金陵城的不肖子多了去,可是,在離歌眼前虐待爹娘,對爹娘動手的人,就他一個。

  離歌看不過眼,找人替他爹娘教訓了他一通,特別是斷了他那隻搖骰子的手。

  可是離歌明明吩咐過,莫要真的挑斷他的手筋,讓他痛上半個月便好。她可以路見不平,簡單教訓下不良無義之人,但是她沒有權利斷了別人的生路,若是如此,她與那些人又有何區別。

  可是,在她看來的仗義之舉,怎麼會變成了這樣呢。李槐怎麼會因為手傷而鬱鬱寡歡,甚至是尋了死路呢?

  她記得端陽節那日她還看過他。他擺著鋪子,掛著字畫,梳著一頭乾淨利落的頭髮,身著白衫,神采奕奕地與客人討論著他的畫作。那時他站著與人說話,沒有紙上落筆,離歌瞧不出他的手是否還傷著,只是,單看神色,全然不了見頹廢之勢。

  只是,陳婦人的反應不似作假,她如此溺愛兒子,定然不會拿他性命來匡她。那個喜歡喊她離老虎的李狗子,怕是真的出事了。

  陳婦人還在哭喊著,離歌心裡也酸得厲害,死死掐著掌心才忍住了眼淚。

  她剛要向陳婦人詢問李槐尋死時,有沒有留下什麼書信,她實在是無法相信在朱雀街上爽朗地喊她名字的人,會因為她憂鬱致死。

  她才邁出步子,陳婦人就又朝著她陰笑起來。笑聲比剛才的笑聲更尖細,著聲音就像是指甲尖滑過起了皮的木門,叫人毛骨悚然。

  離歌遲疑了一下,咬著下唇站住了腳。

  離羽又是一個大步,走在她前頭擋住了她的身子,咬緊牙,瞪著此刻發瘋了婦人。

  而身後的小秋,見陳婦人朝桌上擺瓷碗的地方掃了一下,太陽穴突突直跳,心加速跳動著,幾乎亂了節拍。她捂著心口,白著一張小臉,默念了幾句佛經。

  尖銳的笑聲停下了,陳婦人又嗤嗤地笑,眼珠子空洞無神,道:「天憐我老婆子血海深仇不得報,給我指派來了一個活菩薩,終於啊,今日可以瞑目了。可以早早地去見我的槐兒,哦,還有我的老伴兒,他早走了幾日,不曉得有沒有見上槐兒,不曉得他們有沒有在等著我啊。」

  陳婦人的喃喃自語,讓一屋子的人都慌了神,今日她明明沒有得逞,何來大仇以報,可以瞑目之說。

  逐影與追風警惕地觀察著外頭的動靜,離羽上前,咬著牙問道:「你到底做了什麼?說出來,本相可以給你一個體面的死法!」

  誰知,陳婦人已心死如灰,她毫無在意地伸手抵著唇,做了一個禁聲的動作,神經兮兮地說:「別急,很快就知道了。」

  小秋擰眉沉思,心中那個不好的預感,越來越清晰。她抬起腳,艱難地走向離羽,唇色全無,聲音身子都在抖著:「相爺,剛剛小姐的安神茶,是,是她熬的,茶里,怕是,怕是。」

  聲音梗咽,小秋的話斷斷續續的。

  話音一落,陳婦人又是一通大笑,她一隻手捧著腹,一隻用力地錘著地,張大著嘴,差點笑得背過氣去。

  許是心裡作怪,離歌原本身體無異常,聽到自己被下了毒之後,突然發覺有東西在肚子里攪動著。

  一條接著一條,像是有成千上萬的蟲子在繞著她的五臟六腑蠕動著。

  離歌本想繼續感受著身體里異物的走向,突然脖子後面吃痛,眼前黑了過去。

  「屬下已封了小姐的穴位,避免毒性擴散。」逐影接住倒下的離歌,向著離羽解釋道。

  而小秋,剛好癱坐在離歌身邊,雖然沒有哭出聲音來,當臉上的淚流不止,拉著離歌的手,淚眼婆娑地看向離羽。

  「解藥。」離羽意識有些渙散,毫無血色的唇動了動,離歌一倒下,他就像是被扼住了咽喉,痛到快窒息而死。

  只是,他還不能倒下,離歌還躺著,他決不能倒下。

  「若是不交,明日,本相就命人去挖你兒子的墓,鞭屍示眾,挫骨揚灰。」

  離羽一字一句地說著,聲音不大,卻足以給陳婦人致命一擊,剛剛才面如死灰的她,此刻徹底被嚇住了。

  她連滾帶爬地爬到離羽跟前,抓著他的鞋子重重磕起了頭:「沒有解藥啊!那人沒給我解藥啊!孽是老婆子造的,相爺拿老婆子挫骨揚灰吧,求求高抬貴手放過我兒啊,我兒這輩子受的罪夠多了,讓他安生地走吧,求求你們求求你們了。」

  只幾下,陳婦人額頭就磕破了血。

  「若是想讓本相放過你兒子,可以,自行了斷吧。」離羽拔了追風的刀扔了下去。

  話音一落,陳婦人道了一聲謝,毫不猶豫地就拿刀刺穿了胸膛,一時間,血腥味吹風瀰漫而來。

  小秋捂著嘴,臉轉過一旁,乾嘔起來。

  「逐影,幫幫我。」離羽目光木然、惶恐,手腳都抖得厲害,什麼都做不了。「幫我把小宛抱回屋。」

  逐影應了一聲,抱起離歌飛快離去。

  「追風,去找宸王殿下,陸風是他的人。」

  追風抱拳應了一聲,眨眼間消失在黑夜裡。

  「小秋,過來扶扶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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