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本王只要她
「明日,我就遷回宸王府。」
「嗯,為何是明日?明日是什麼特殊的日子嗎?」
「因為我等不及了,我想早日成家立業。」
「聽不懂是嗎?意思就是,我想早日娶你過門。」
「嘻嘻!嘻嘻嘻!」
離歌捂著臉在床上打了好幾個滾,小腿噔噔地像脫韁的野馬,拉都拉不回來。
突然,門外卻傳來了輕柔的叩門聲,緊接著是離羽的詢問聲。
聞聲,離歌一個鯉魚打挺坐了起來,拍拍已笑僵的臉,清了清喉嚨,飛快地跑下床,給離羽打開了房門:「哥哥,你怎麼來了?」
離羽看著女孩眼角的笑掩都掩不住,心裡燥地很:「怎麼,不叫哥哥進屋坐坐嗎?哥哥有話要與你說。」
離歌俏皮地吐了吐舌,她真的是高興地昏了頭腦了,連忙拉起離羽往屋裡走。
待坐下,離羽從袖子裡頭拿出一份帖子遞給離歌,他面無表情地給自己倒了一杯茶,一口氣全灌完了。
「這是什麼?」離歌滿臉好奇,拿過來翻開細細看了許久,她把翻開的帖子掩住臉,只露出一雙彎起來的大眼睛:「這是宸王殿下的請帖,明日是他宸王府的喬遷宴。哥哥,我可以去嗎?」
「不可以。」離羽放下茶杯,語氣僵硬。
「為什麼?」離歌放下帖子,拉起離羽的袖子搖了兩搖,撅著嘴表達著她的不滿。
自小離羽都不喜歡她隨意交朋友,可是如今她都長大了,還是連交朋友的自由都沒有嗎?
離羽斂眉,拉過她的手:「皇家的人皆是不善之輩,哥哥不希望你與皇家的人過多接觸,你心思單純,與他們本來就不是一路人,哥哥不想你受到傷害,明白嗎。?」
「不明白。」離歌抽回手,直直對上離羽的眸子:「我只知道他是蕭莫塵,我才不介意他是何身份。」
聞言,離歌唇角略略往下一沉,旋即面色如常,一字一頓地說:「哥哥介意,只要那人姓蕭,哥
哥就不允許你與他有過多接觸。」
不允許不允許又是不允許!
離歌委屈地瞪上離羽,從小到大他總愛以各種由頭來告訴她,不可以做這個,不可以做那個。長兄如父,她知道他是為他好,所以總會順著他的意,可是如今,那人是蕭莫塵,她喜歡的男子,她這次不想再妥協了。
「哥哥,你真是太霸道了,人既不能選擇自己的出身,你不能因為蕭莫塵姓蕭就排斥他,就對他有偏見,這太不應該了!」
第一次,離歌如此大聲吼著離羽。
離羽看著此刻怒形於色,肩膀還因盛怒而微微顫抖著的女孩,心裡很不是滋味,他用力捏著杯子,手指因用力過度泛了白,接著闔上了眼睛,慢慢調節著氣息。
須臾片刻,他張開了眼,拉起離歌的手安撫著她:「哥哥告訴你為何對他心存偏見。」
見離歌慢慢平靜了下來,離羽輕輕捏了捏她的手指,接說:「他是皇家人,哥哥在宮裡頭打滾多年,自然清楚皇家是個什麼樣的地方。皇家最是重視子嗣,若是有朝一日你真的能入了宸王府,後頭還會有側妃,侍妾,通房,你願意與其他女子分享你的夫婿嗎?」
話到這裡,離歌全然呆住了,一想到蕭莫塵與其他女子在一起的畫面,她胸口就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了一般,痛到窒息。
離羽看著離歌臉色慘變,雖心有不忍,但還是接著說了下去:「倘若,有朝一日宸王殿下能榮登九五之位,那三宮六院里更是擠滿了形形色色的女子。而你,須得同萬千女子一樣,翹首企盼你的夫君能夠多瞧你一眼。小宛,你自小心思單純,洒脫隨性,你讓哥哥怎麼忍心看著你,在那深宮別院裡頭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地討生活。世間一生一世一雙人或許很難,但,只要不是皇室的人,哥哥都可以讓你過得很幸福,至少,無需看別人的眼色過日子。」
離歌聽完離羽的話,呼吸一窒,她肩膀簌簌抖著,強忍著眼淚,偏過眼去不看離羽。
原來,這世間根本就沒有單純的情愛,裡頭總伴著許多雜碎的東西,過日子也不僅僅是簡單的我愛你三字,背後事關兩家姓氏,甚至是國事。
一生一世一雙人,蕭莫塵生在皇家,他可能嗎?
偏過腦袋的離歌強讓自己鎮定下來,可是睫毛卻不受控制地劇烈抖動,濃長密實的睫毛,撲簌簌地顫抖著,眸子裡頭幽著水霧,看的離羽心一陣陣發疼。
她終究是情竇初開,只被突如其來的情感沖昏了頭腦,沒有想到許多背後的曲折。最重要的是,他的歌兒沒有了阿娘,沒有人教她如何去吐露自己的少女情懷,如何去擇婿,如何去保護自己不受欺騙與傷害。
所以,無論要付出怎樣的代價,他都會讓她幸福。
離羽站起來,走近離歌,把她偏向一旁的腦袋擺正,靠在他腹上。一隻手抱著她的腦袋,一隻手輕撫著她的後背,十分憐愛:「近日天氣更加炎熱了,你不耐暑,就不用老是往外頭跑了,明日,哥哥替你去赴宴。哥哥親自去,也不算拂了宸王殿下的面子,至於,你想要知道的那個答案,哥哥也會幫你要,若是宸王真的能讓你幸福,哥哥絕不會再多加阻攔。」
離歌抬起腦袋,眼裡潮濕,濃密的長睫毛眨了幾下,像是在凜冽寒風中瑟瑟發抖的小蝴蝶,脆弱地讓人心疼:「真的?」
離羽重重砸了幾下腦袋,很堅定地回應著她。
愛而不得的滋味有多痛,有多苦,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又怎麼會忍心讓她走上他走過的那條路呢?
離歌就這樣被離羽哄了下來,原本還在氣他的霸道與專橫呢。
她好想知道別家的哥哥是不是也是如此,可惜了,她從來都沒有過閨中密友,金陵城的官家小姐個個避她如虎,好不容易結識了落芷,天家的小公主擁有眾多哥哥,可惜是個家都回不了的可憐蛋。
院子外,蟲聲陣陣,吵得厲害,離歌想著想著,便睡熟了過去。
夏日總是這般酷暑難熬,像是過了許久,才等來第二天的太陽。
清晨,宸王府。
處升的陽光透過樹葉縫隙,斑斑駁駁落在院子里。
宸王自小被放養在外頭,封王封府自是比其他皇子晚了幾年,而宸王府的佔地面積並不大,府內屋舍也不多。大片空地開拓成了花園,又引了活水入院為池,栽了幾片荷葉,養了不少錦鯉,還搭了幾處水榭亭台,相比其他皇子的府邸,寒酸簡陋了許多,卻也熱鬧了許多。
今日是宸王府的喬遷宴,府里家奴走動頻繁,個個皆如臨大敵,勤勤懇懇沒有半點鬆懈。
宴席擺在花廳里,花廳外頭另擺了流水席,讓體面的丫鬟家丁享用,而宴席的全部事宜,皆是唐琳琅一人在操辦。
宴席本來是該由唐裕來操辦,唐琳琅心疼他過於辛苦,就把活全攬了下來。
她在宸王府的身份是蕭莫塵的遠房表妹,而此刻卻像是宸王府的女主人,毫無客氣地指揮著府里的丫頭婆子和家丁侍衛,偏偏她又是一副春風拂面的樣子,讓人心生信服。
幾個嘴碎的丫頭總愛聚在一起打起賭來,賭她是未來宸王府的女主人的占絕大多數,短短一日時間,許多心眼多的家奴都上趕著拍她馬屁了。
天色漸漸暗了,朦朧的月爬上了柳梢。
花廳里開了席,戲台上開了戲,賓客們正觥籌交錯,高談闊論,而主位上的宸王殿下卻是黑著臉。
世人皆知,宸王殿下是最不受寵的皇子,文武百官之所以來赴宴,全是看著皇帝的面子,心有不願,席間自是不願主動向宸王敬酒,不願巴結他。
也難怪宸王黑著臉呢。
最邊位置上的離羽聞言一笑,他心情大好,杯中的酒一飲而盡。他自然知道宸王不開心的原因是什麼。該來的人沒有來,不該來的人來了一大堆,換誰開心地起來。
酒過三巡后,眾人津津有味聽了一出折子戲,幾個豪放愛玩的年輕武將在席間行起了酒令。
蕭莫塵只覺得吵地他腦子疼,找了酒力不濟的借口,離了席。
唐琳琅一進院子,就看到負手而立的蕭莫塵,她給引路的丫鬟賞了一個金手鐲后,擺手示意她退下。
蕭莫塵負著手,身形頎長,一襲雪白的長衫絕世無雙,被夜風微微撩起一個弧度。他輪廓面容隱在暗處,叫人看不分明。
「莫塵哥哥。」唐琳琅走近他,喚了一聲。
蕭莫塵冷淡地應了一句,依舊低著頭看著那半個人高的小樹苗。
唐琳琅嘴角一沉,幽怨地看著那顆小樹苗,那是棵海棠樹。近日蕭莫塵很是寶貝這棵小樹苗,不僅請了專人看護,入府後日日看夜夜看,恨不得把它盯出花來。就連帶近日的荷包,他都是掛的海棠花圖案的。
她與他自幼相識,怎不知道他如此喜歡海棠花,或者說,他這一系列反常的行為,皆是因為愛屋及烏。
唐琳琅捏著帕子的動作一頓,眼中分不出真假地起了層氤氳,神色中帶出幾分咬牙切齒的恨意來。
她裝作若無其事地與蕭莫塵搭起話來,誰知,蕭莫塵還是一副冷冰冰的樣子,她下意識地咬了下嘴唇,問:「聽爹爹說,莫塵哥哥要娶離歌為妻?」
「嗯,本王只要她。」談起離歌的時候,蕭莫塵的神色才有絲絲暖意。
「為什麼?當年的事,莫塵哥哥真的可以全然放下嗎?你就這麼相信離家,相信離歌嗎?」唐琳琅藏於袖子的手指甲深深插入了掌心,又是刺膚的刺痛感才能讓她保持冷靜。
她絕不可以在他跟前失態!
「本王的女人,本王為何不信?琳兒,師父既然找你談過,多餘的話本王就不說了。」蕭莫塵終於正眼對上了她,一字一句地說:「看在師父與師娘的份上,本王會善待與你,不過你還需放聰明點,別動其他不該動的心思,也別動不該動的人。」說完,蕭莫塵拂袖便走。
唐琳琅痴痴地看著那道清冷的背影,自嘲地笑了笑,上次他與她說這麼多話的時候是說的什麼呢。
她低下頭,眼神驀然黯淡,一隻手的掌心早已冒出絲絲血印,而另一隻手上的紙條,也是褶皺斑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