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本小姐就是饞你身子了!
見到蕭莫塵的時候,忽然起了一陣風,滿地的竹葉為風驚起,紛揚沾染了那一白一粉的衣角,旁邊的女子微彎了腰欲替他拂去,他卻溫和地抓著她的手阻止她,自己拂去衣角的落葉,順帶拍了拍她的衣擺,然後,兩人相視一笑,並肩離開了。
原來他也會笑呢,幾次見他都是一副高嶺之花的模樣,可能,他只會對那樣的女子笑吧,清眸流盼,細潤如脂,嫵媚纖弱,楚楚動人,她一個女子都喜歡的緊呢,突然,她很是心疼那棵小樹苗,都沒有機會長枝發芽,也沒有機會汲取日月精華了。
「真是的,這見鬼的妖風,吹的人眼睛疼。」離歌揉了下眼睛,轉身離開了。
離歌隨便找個借口把小秋趕走了,一個人在河邊遊盪著,看看河草,驚驚河魚,拋拋石子,可心裡還是悶的慌,她乾脆蹲下不走了,就這樣看著前面發著呆,越是想的多,越是覺得自己可憐,越是覺得自己可憐就越是哭不出來,眼睛都眨紅了,都沒見半點淚。
哥哥說,難過的時候哭出來就好了,因為悲傷會混著淚水流出來。可是她哭不出來呢。
就這樣蹲著,蹲出了一輪極其渾圓的落日,散發著金黃的光輝,在河面灑下一片碎銀,河面折出細碎的黃光,照在離歌臉上,親切溫暖極了,她揚了揚嘴角,新的一天要開始了呢。
突然有一個巨大的陰影蓋上,離歌眯著眼往後看了眼,原來是蕭莫塵啊,她沒有很開心的樣子,心裡在怨他,因為那小樹苗都快枯死了。
「你病剛好,不宜吹太久風。」蕭莫塵負手而立,視線落入了河中。
「你怎麼知道我生病了?你跟蹤我?」離歌有些意外。
「我見了弘元方丈。」
「哦,蕭莫塵,我現在不想跟你講話了,你不要理我。」離歌鼓著氣,把頭放在膝蓋上,一副不想理蕭莫塵的樣子。
蕭莫塵皺眉,不明白這人為何變的這麼快,前些天還一副很喜歡他的樣子,今日又不想理他了,他開口詢問道:「為何?」語氣頗為不滿。
「你身邊有人了,所以我不想要你了。」離歌語調委委屈屈的,剛埋下的小樹苗就快死了,她能不委屈么。
「呵,我以為你對我沒有非分之想的,只是把我當朋友的。」蕭莫塵莞爾。
離歌聽他這語氣,突然瞪了起來,「誰稀罕和你做朋友了!本小姐就是圖你美色饞你身子了,不行啊!」她才不缺朋友,這麼多年沒有朋友不也沒長歪,離歌氣憤極了,一撮小草一撮小草地拔著,眼看著,她腳下那一片草地都快禿光了。
「呵呵。」蕭莫塵難得笑了下,挨著離歌也坐了下來。
「第一次見你,本小姐被人追殺,第二次見你,本小姐造人揭傷疤,第三次見你,本小姐的小樹苗快枯死了。」離歌嘴巴叭叭個不停,蕭莫塵卻是聽的一臉迷茫,前面那兩條罪名還可以理解,第三條是什麼東西?現在連樹死了都要怪他嗎?這個女人的心思還真是千迴百轉。
他盯著她看,帶著迷惑的眼神細細打量著她,突然,離歌歪過頭來,他立馬心虛地轉回視線,摸個手邊的小石子就往河裡投,「撲通」,河面驚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波瀾。離歌盯著那一圈圈水波看,霧水迷了眼,小聲地說:「所以,那些事是否與你有關?」
蕭莫塵一時呆住了,眉眼充滿了驚訝,這個女人比他想象中還要聰明,還要直爽。他以為她只是養在深閨里的嬌嫩牡丹,隨手可摘,沒想到她伶俐得很,直覺也很敏銳,確實,那兩個市井流氓是他的人,目的是為了誘她上船。或許,他的計劃會漸漸地不由他可控了。
蕭莫塵不漏聲色地看著她,聲音很平靜:「本公子忙的很,你是比我美貌?還是比我有錢?我為何要算計於你?」蕭莫塵臉不紅心不跳地問著離歌。離歌不回他,只是淡淡得回了句哦,「那就是我們八字不合了,蕭莫塵你離遠點,莫挨著本小姐。」離歌把頭甩向一旁,賭氣中帶有點小傲嬌。
「要報仇嗎?」兩人不知坐了多久,蕭莫塵才淡淡地問了句。
「不報!」離歌乾淨利落得回了兩個字。蕭莫塵有些意外,依她有仇必報嫉惡如仇的性子,怎麼會這麼輕易就算了,那可是殺親之仇,蕭莫塵沒有問她理由,只是安靜地盯著她看,被一個好看到不像話的男子盯著,離歌渾身不自然,她怕她控制不住不做一個人了。
「報什麼報,真兇未必真的是惡人谷,世人皆知惡人谷怕的東西不多,畏寒是其中一個,他們又不缺錢,怎麼會為了錢從嶺南跑去冰凍三尺的蜀中行兇。而且,據我這兩日做的功課發現,那太極圖案就是最大的破綻。惡人谷每次出任務留下的太極圖案皆是一劍呵成,乾淨利落,而我爹娘脖子上那個,卻是歪歪扭扭,像是照著圖紙畫上去的。在南楚,每一樁惡人谷的案子都是無頭案,估計幕後黑手是為了掩人耳目,故意惡意嫁禍的。」
蕭莫塵知道她聰明,但沒想到的是她如此通透和鎮定,她才重新走過那段慘痛的經歷,就如此迅速地走出來,還能不受其所亂,沒有自亂陣腳恣意尋仇。她剛剛所說的,跟前天嶺南傳來的情報幾乎一致。蕭莫塵眼波閃爍,她很睿智也很堅強,可能會成為他棋盤上那顆的意外的黑子,可是他並不慌,反而有些期待,他難得溫和地笑著看著她,靜靜地聽她說著。
「更何況,本小姐是弱女子,手無縛雞之力弱不禁風的,報仇的事讓哥哥來吧,我保護自己就是對他們最大的慰藉了。」離歌把頭埋地低低的,成功掩去臉上的表情,殺親之仇不共戴天!怎麼可能不報!「蕭莫塵!」離歌突然很嚴肅地叫了一聲。
「嗯?」
「你為何要問這個?」
「因為,你說了我們是朋友。」
朋友?朋友就是用來坑的。離歌眼裡閃過一絲狡詐,突然換上了另一幅面孔,皺起小眉頭,眸眼迅速泛起水汽,眼睛睜的水汪汪的,撅著小嘴,軟軟糯糯地說:「既是朋友,那你背我好不好?」
蕭莫塵:「……」
蕭莫塵愣住了,那女孩小臉略帶粉暈,面若桃花,水汽氤氳,眼角微翹,那是黑白分明的瞳孔里墜滿了星辰,這副模樣就像是亂入狼群的小綿羊,懵懂又可人。這一刻,蕭莫塵終於意識到自己的弱點是什麼了,他對這種軟乎乎的女人是半點抵抗力都沒有啊,他內心深處的獸性感覺要破籠而出,想狠狠撕碎眼前的獵物。
見他沒回應,離歌小臉皺成一團,帶著哭腔:「蹲太久,腳麻了,那黑心的丫鬟肯定只顧著給她相爺準備晚餐,都沒有出來尋我,我現在是又冷又餓又難過。」
蕭莫塵喉嚨一緊,頓覺口乾舌燥,別過眼去,不敢再看那萌態百出的女孩,扭捏了兩下,手指夾起垂在後背的頭髮分成兩份放在前面,拍拍衣擺,在離歌面前蹲下,語氣很不自然:「以後別用這樣的神態和語氣求人。」並不是每個男人的自制力都像他那般強。
離歌一頭露水,她求人的態度怎麼了,很好啊。她沒多想,樂呵樂呵地爬到蕭莫塵的後背,剛要開口夸人,「哎呀!」,就被驚到靈魂出竅,她死死抓住蕭莫塵的脖子。
她覺得很不可思議,蕭莫塵看著人高馬大,沒有到這麼虛這麼不實用啊,連她都差點背不起,起來還要踉蹌幾步,真是人無完人啊。為了保全他那弱小的自尊心,她昧著良心問了句:「蕭莫塵,我是不是很重呀?」
她本來很貼心地安慰蕭莫塵,沒想到那廝竟然說,是的,你很重!離歌臉上神情變幻多端,腦子裡蹦出了四個字,交友不慎!如此不顧女孩子的感受,哪能隨隨便便說人胖的!
「那我以後少吃點?」離歌硬著頭皮弱弱地問。
「無妨,以後不會背你了。」真的一次就怕了,早知道她這麼重,剛剛就不該答應她,拖回去都好啊,蕭莫塵在心裡抹了把淚,呵,她今晚給他的驚喜真多呀。
離歌:「……」她忍了好久還是沒忍住,拉長脖子問:「蕭莫塵,你是不是跟我一樣沒有朋友啊?」,他沒回她,也沒否認。「就知道!」離歌嘟囔兩聲,像他這種不會聊天,傲嬌又毒舌的人,是沒有朋友的,還好臉可以看,離歌會因為他的臉完全原諒他的毒舌。
她在他身後竊竊私喜,身子一抖一動的,蕭莫塵臉崩不住了想回頭喝止她,一轉頭,唇瓣輕輕略過那粉嘟嘟的側臉,他溫熱的氣息佛在她臉上,蕭莫塵立即僵硬地移開了臉,僵硬地丟出三個字:「別亂動!」
這下,離歌笑的更歡了,她縮回脖子,彎著眼睛靠在蕭莫塵的肩膀上,臉頰貼著他的脖子,像偷了腥的小貓般蹭了蹭,心想,給小樹苗澆澆水,或許還能救活呢。
突然,離歌抬起腦袋,在蕭莫塵後腦勺上輕輕落下了一個吻,又眯著眼睛趴下了。
蕭莫塵停下來,掂了掂身後的女孩,嘆了一口氣,抬頭看了眼天空,還好,星空低垂,月色朦朧,他能把發紅的脖子和微熱的耳朵藏的很好。
蕭莫塵背著離歌剛離開不久,他們方才坐的地方附上了一個佝僂的人影,那人站了很久,用的是假聲,聲音蒼老混濁:「呵,我的小歌兒越來越聰明了,她長大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