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第197章 幸福的命令
風吹起窗帘,冷風灌進屋內。邢季風去把窗戶關好,擰了條濕毛巾過來:「牛牛,來,擦把臉,瞧你哭得多難看。」
周樂陶哭累了,一把扯過毛巾,胡亂擦臉,然後走進浴室,「砰」一聲關上了門。
邢季風心情煩燥地拿了支煙,想了想,走出門,斜斜倚在門框上,點燃,看指間明明暗暗。他在想,是不是哪裡做錯了?
迷糊妞明明是喜歡他的,卻越來越對他抗拒。若不是愛,會懷了他的孩子,捨不得流掉?還怕他不要孩子,才撒謊騙他,聲稱替他解決了麻煩。
他們的思想總是不同步。
代溝嗎?他比她大了將近十歲,是應該有代溝吧?想起這個,更煩了。他現在沒法放手,去英國一段時間,儘管強忍著對她不聞不問,卻騙不了自己。喜歡她,想要她,願意早晨一醒來就看見她的樣子,每當有喜悅的事發生,都第一個想到要和她分享。
那時,腦海里滿滿都是周樂陶迷糊的模樣,不再記得起別人,包括艾沫惜。
他曾經試過放棄,以為她不愛他;但他知道她愛著他,所以無論她耍什麼性子,他都不會再放手了。只是,問題的癥結在哪兒?
而且,他不放心她一個人。牽挂就像一條綿綿的絲,細細的,軟軟的,卻扯不斷。才離開多少時間,就出了這麼大一件事。如果當初,他不是那麼心灰意冷,仍舊堅守在側,也許現在會很幸福吧。
陪她去做產檢,給她最好的營養,最好的呵護,不用住在簡陋的出租屋裡。七樓,一個孕婦上下七樓,不摔就怪了,尤其是迷糊妞。
他感慨萬千,一支煙已經燃完。
進房間時,周樂陶剛好洗完澡出來。他悶聲不響地進浴室,也洗了個澡,換上睡衣。
她沒趕他走,像是一種默契,又像是一種習慣。反正趕也趕不走,何必費那神,到時還惹來一頓毒打。
呃,毒打,誇張了點,但那種打小孩屁股式的打法,真的會讓人羞憤也。
她以為邢季風很快就要上床來了,臉上老大不高興,噘著嘴,呲著牙,氣鼓鼓的模樣。但她猜錯了。
邢季風用干毛巾擦乾了頭髮,便從柜子里拿了床被子扔在沙發上。走到周樂陶面前,低頭,一個優雅而紳士的吻:「晚安,牛牛。」就那麼出了卧室,到外面沙發上睡去了。
周樂陶怔怔地望著消失的背影,說不出是什麼滋味。失落,驚訝,一種習慣的打破……都習慣他強勢地上床,摟她親她壓迫她。這會兒,他卻如一個謙謙君子,深情跟她道晚安,然後睡沙發。
既是要扮得那麼儒雅有禮,為何又要睡沙發?完全可以自己開個房間住啊。他邢季風真的破產了,沒錢了?
她悶悶的,倒下,將被子裹起來。初春依舊寒冷,她體質屬寒,加之剛流產,身體更虛,怎麼都不暖和。
有邢季風的時候,她就老喜歡把小身板往他懷裡拱,吸取熱量。有時候用腳去冰他的腿,然後找個暖和的地兒藏起來。
邢季風不在的時候,她就像如今這樣,用被子裹著,蜷縮成一團,半夜都冰浸浸的。
正想著,邢季風鑽進了被子,摟緊她,低沉的嗓音在她耳邊響起,很溫存的味道:「我想起你怕冷,等你暖和了,我再走。」
她的心驀地狂跳,連手都有些顫抖。最聽不得他這種聲音,溫存得像春風拂過她的心田,暖暖的酥酥的。寧可他惡狠狠的凶她吼她,也不願像如今這樣,被俘虜,徹底沉淪,越陷越深。
她正努力擺脫他的影子,去適應將來沒有他的日子,他卻再一次入侵她的生活。並且,一反常態,用最撩人撓心的姿態,惑了她的魂魄。
她一生中,最想要的,就是溫暖,屬於家的溫暖。而他,正在讓她感受。
喜悅,又傷感。
他能給她多少溫暖?他能給她多久溫暖?若只是一點,若只是一時,還不如不給。沒嘗過,就不會失落,以為生活原本就是那麼殘酷。可她嘗到了溫暖的味道,某一天,他走了,留下冰冷給她,她還能活得快樂么?
她差點就問出口,卻緊緊咬著牙齒,生生咽下。她暖和了,手放在邢季風的腋下,兩條冰涼的腿被夾在他的兩腿之間。她整個人,都處於一種被火爐包圍之中。
真暖和。仿似春暖花開。
眼皮耷拉下來,很快就進入了夢鄉。睡著了,還緊緊將小臉貼在他的胸膛上,那是他心臟的位置。
此時,她離他的心好近。此生,她是離他心最近的女人。
他貪戀著她的體香,她清新的味道,她柔軟的觸感,更貪戀的是那種相依相偎的感覺。
她把他們的關係定位得那麼不堪,「****」,這是她常掛在嘴上的詞。他承認,他迷戀她的身體,可那是因為她是她,才會有洶湧澎湃的感覺。
他在這方面一直是個很節制的人,沒有合適的女人,從來不會在外面亂來。只是遇上她之後,才一發不可收拾。她不了解,一點也不了解。
他本來打算一小時之後就離開,很快一小時就到了,捨不得啊,於是自動延長了一個小時。又一個小時過去了,懷中的女人睡得舒服又暖和,讓他心裡暖烘烘的,又自動延長了一個小時。
再一個小時過去了,迷糊妞不知做了什麼夢,笑得甜甜的,身體扭了扭,更深地貼緊他,將小身子又窩進去幾分。
他的心中充盈著快樂,那是一種被需要的感覺。瞧,不說話的迷糊妞多可愛,又乖,又招人疼。
就這麼磨蹭著,一直磨蹭到天快亮了,他才依依不捨地從溫暖的被窩裡爬起來,小心翼翼替迷糊妞蓋好被子。他睡到了冰冷的沙發里,腿打不直,彎曲著,怪難受的。
周樂陶醒來時,天已經亮了。她發現一個人睡在被窩裡。昨夜,那男人不是抱著她的么?
她躡手躡腳,走出卧室,看見邢季風睡在沙發,被子掉了一半在地上。
呃……好奇怪,這男人轉性了?
周樂陶又是驚訝又是奇怪,心中升騰起了不一樣的感覺。莫名,喜悅。
心情好起來,刷牙,洗臉,畫個漂亮的淡色裸妝。本想哼個小曲兒,又怕吵到那男人睡覺。
她收拾好,照例獨自下樓,在那個下崗女工的攤點兒買豆漿油條。開始是為了照顧女工的生意,後來吃著吃著喜歡上了,又乾淨又好吃。
她送了一份到艾沫惜房間,來開門的是穿著睡衣的時相宇。她驚了一跳,呀呀呀,原來這兩個男人是一起來的哩。
她把早餐送了,飛快逃回了房間。
彼時,邢季風還在呼呼大睡。快天亮才睡著,當然得補瞌睡。
她推了推他,前所未有的好臉色:「季風,先起來吃早餐,吃了去床上睡。」沒叫哥們,沒叫****,連「邢季風」都沒叫,只叫了聲「季風」,可見今天心情相當的好。
邢季風睡得腰酸背痛,睜開眼睛,看見周樂陶把豆漿已經倒在杯子里,還熱呼呼的。
「快,去刷個牙,過來陪我吃早餐。」周樂陶忙碌地收拾沙發前的茶几。
邢季風一下子還真有點不適應這女人的小溫柔,看了看她,起身去刷牙洗臉。
再坐下時,豆漿油條已經擺在他的面前。雖然他早上從來不吃油炸食品,尤其是油條這種玩意兒,覺得不利於身體健康。但這可是他妞親自買的,還親自叫他吃的,那能一樣嗎?
當然不一樣。
所以他吃得特別津津有味,仿似八輩子沒吃過這麼好吃的東西。
「下崗女工那兒買的?」他邊吃邊問,覺沒睡好,眼睛里有血絲。
「嗯。」周樂陶顯然看見了他充血的眼睛,很自然地說:「一會兒你再去睡會,我要出去一趟。」
他的心一緊,不由自主地問:「去哪兒?」要是她敢說去見秦陌,他就敢把她再翻過來打屁股。瞧,他果然是要打人的,怪不得周樂陶整天嚷嚷他要打她。
可這怪得著他嗎?但凡她乖那麼一點點,他能捨得動手?
這次周樂陶乖了,好聲好氣的:「我的鞋壞了,我得去買雙鞋。」
這個答案,邢季風很滿意:「乖,一會兒我陪你去買。」
「呃,不用了。」周樂陶連連擺手:「你眼睛還充血呢,趕緊睡會兒。我又不買多好的,就在對面的商場,隨便買一雙就行了。」
邢季風邊喝豆漿,邊道:「傻妞,你要習慣有我的生活,懂嗎?你得習慣有什麼事要做的,有什麼東西要買的,就找我陪你。」他寵溺地揉揉她的腦袋,像揉一隻小狗崽。
周樂陶低了頭,沒說話,安靜地吃著早餐。
她害怕他這個樣子,愈漸加深的依賴,對她不是件好事。
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邢季風喝掉最後一口豆漿:「或許你覺得我霸道,但我想跟你說的是,以前你一個人,沒人關心你,什麼都得靠自己。以後不是了,你得學會依賴,但僅限於依賴我。」
明明是溫存的語氣,卻霸道,囂張,讓人情不自禁聽他命令。這是多讓人幸福的命令,他讓她依賴他,並且僅限於依賴他。
周樂陶迷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