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第66章 磁石
邢季風被花美男那一通你好我好的詭異電話,搞得寢食難安。
花美男雖然看上去有些弔兒郎當加賴皮,但絕沒有興趣打電話只為了問他好不好。那顯然不是一通趾高氣揚故意來氣他的勝利者的電話,花美男的語氣,明明有著某種困惑、不安,甚至試探。
為什麼?
小艾出什麼事了?
邢季風想了很久,也沒想通。他撥了一通黎華庭的電話,側面問候了各人,寒暄幾句,沒聽出任何異常。他當然不敢直接問,萬一惹來一場不必要的風波就不好了。很明顯,小艾和花美男仍然在玩地下情。
有一點可以肯定,絕對跟小艾有關。
邢季風玩著手機,號碼都已經撥出去,打給花美男,卻又及時掐斷了。打開電腦,搜索著很早之前找到的艾沫惜的博客,看看上面有沒有什麼蛛絲馬跡,很遺憾,完全沒有。
最近的一次更新是一張照片,海邊,一棟木屋房子,一片沙灘,碧藍的海水,水天一色。沒有文字說明,只有一張圖片。
邢季風撥打艾沫惜的電話,關機。
的確是出事了。
這兩個小冤家吵架了嗎?邢季風拿出一支香煙,點燃吸一口,勾唇淡笑。不知道為什麼,想起這事,竟然不是吃醋,就是覺得這兩個小朋友很好玩。
他一整天都有點心神不安,連與重要客人會唔都顯得心不在焉,眉頭緊皺。秘書提醒他好幾次,他才從神遊中扯回來。
直到快吃晚飯的時候,邢季風再次打開艾沫惜的博客,居然有更新了。
還是圖片。
圖片上,不知道在哪裡,一棟陳舊的大樓前,橫七豎八地鋪了些棉被,有許多人,站著,坐著,躺著。
類似的圖片發了好幾張,但都看不清楚那棟房子上寫的什麼字。
邢季風心中好笑,小艾在搞什麼鬼?跑哪裡去拍的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記者。
他將這些圖片下載下來,傳給秘書:「把這幾張圖片給我查一下,看是在哪裡拍的?」
很快,秘書有回話:「邢總,您真關心時事。這是蒼縣縣政府。現在蒼縣正在鬧山洪暴發,都發橙色預警了。」
邢季風眉頭皺成個「川」字:「山洪暴發?什麼時候的事?」
「就今天,各大新聞頭版頭條,您不知道?蒼縣的路斷了,還出動了部隊搶險救災,現在正搶修A市到蒼縣的路,那條路塌方了。情況不容樂觀,最新消息是,塌方路段剛搶修通,不遠幾里的路段又被塌方堵了。蒼縣可能在地震帶上,山體早就被搖鬆了,現在大雨還在下。」秘書把自己的想象也加了進去,給邢季風分析了個透。
邢季風查了些資料,給艾沫惜撥個電話,佔線。他有些坐不住了,在房間里晃來悠去,小艾現在不會是在山洪暴發的地方吧?這小姑娘到底還要帶給他多少驚喜才算完?
他又撥了個電話給艾沫惜,這次通了:「喂,小艾?」
「是我,邢……季風?」艾沫惜還是沒能直接把季風那兩個字叫出口。
「你在哪兒?」邢季風直截了當地問。
「呃……」艾沫惜的臉火燒火辣,真的不好意思說在蒼縣,心虛得要命:「我在外面。」
「哪外面?」邢季風步步緊逼:「蒼縣?」
「你怎麼知道?」艾沫惜驚異地問,然後此地無銀三百兩地解釋道:「我,我是來玩的。」人家根本沒問她去幹啥,她已經心虛地自動掩飾了。
邢季風淡淡回答:「知道了。你保重。」言簡意賅,沒有多餘的廢話。
他掛完電話,親自去找了一趟文市長,繞三繞四,繞七繞八,扯一大堆,總歸中心思想是希望文市長親自關心一下災區的人民。那裡有許多被困的遊客,無論是當地人還是遊客,已經成了全國人民關注的焦點。
如果能在此時適當搞點大動作,有利於提高領導班子在人民群眾中的光輝形象,也算一項被人民群眾高唱讚歌的政績。也許多年以後,人們再回想這件事,恐怕還要無比懷念心繫災區的文市長,云云云云。
那邊空中管制,他的私人飛機過不去了。萬般無奈,才想到了這一招。
「不是出動了武警部隊嗎?」文市長疑惑,一個商人怎麼一下關心起廣大人民群眾的安危來了?
「不夠。您看,當時地震的時候,某總理親赴災區的感人場面至今被人稱頌。如果您能親自去一趟,估計連中央都會知道。」邢季風慢條斯理喝一口茶,儘管用的「您」字,卻氣質無比優雅。
「哦?你是要我出動軍區的直升機?」文市長聽明白了。
「這個想法不錯,動靜也很夠。」邢季風仍舊是一副慢條斯理的模樣:「您要是不介意,我明天正好有空,可以陪您一起去。」
「小邢啊,你哪位朋友被困在那兒了?」文市長何等通透之人,幾個回合算是搞明白了這位邢總的意思。
邢季風意味深長地笑笑:「上次談到的那個投資計劃,前景十分光明,只要那塊地一出來,我們邢氏企業志在必得,您覺得如何?」
「哈哈哈,好眼光,不愧是從海外留學回來的,眼界比國內的開闊多了。」文市長心情大好。
「那好,明天我來接您。媒體記者方面,我會安排。」邢季風禮貌起身:「告辭。」
夜已深,邢季風坐在桌前打開電腦,繼續關注災情,查看資料。他覺得小艾就像一塊磁石,緊緊地吸引著他。到底是什麼特質,一直揪著他不放?
漂亮?不是,比她漂亮的女人,何止一個。
聰慧?不是,她甚至迷糊得有點笨。什麼事情不給她指點透徹,她絕對蒙頭蒙腦,搞不清楚狀況。
氣質獨特?這個東西太玄乎,不太好說。
只是因為,她是小艾。那個被他的車撞了卻辯解責任在她的女孩,那個看足球看得張牙舞爪的女孩,那個聽他講笑話笑得歪東倒西的女孩,那個跟他相親相得莫名其妙的女孩。
只因為是她,所以願意,不需要太華麗的理由。
艾沫惜自從接了邢季風的電話,心裡一直忐忑不安。在確定那次聚會的確是長輩安排的相親后,她對邢季風就有說不出的歉疚。尤其是當邢季風知道了她和黎相宇的地下戀情,仍然那麼溫和而彬彬有禮,她更感覺像是欠了對方天大的人情。
艾沫惜不知道他是如何知曉她在蒼縣的事,無論如何,她感激他的關心。雖然只是短短的幾個字「你保重」。最起碼,在這個世上,她有肯為她連命都不要的愛人,還有祝福她的朋友。
其實她也很富有。她一直是這麼容易滿足的人。
雨還在下,完全沒有停止的跡象。艾沫惜已經等了兩個小時,都沒等到黎相宇的電話。
不是說一個小時一個電話嗎?會出什麼事呢?手機沒電了?還是沒有信號?又或是下雨路滑……不不,一定是沒有信號或是手機沒電,艾沫惜心慌意亂地想。
她主動撥了黎相宇的手機號碼,不在服務區,又撥了於冬青的號碼,也不在服務區。一定是了,一定是沒有信號。
儘管她已經篤定這個猜測是正確的,但莫名其妙心慌得坐立不安。
「你怎麼了?艾沫惜?」韓立見她有些反常,以為她害怕:「暫時不用擔心,水位還沒高到可以把主街淹掉……」
「是擔心你老公嗎?」江楠看出了苗頭,見她每隔一會兒就接一個電話,說得甜甜蜜蜜。
艾沫惜望著江楠,點點頭,此時她太需要有個人傾訴了:「他是個笨蛋,非要開車從大岩縣那邊繞到蒼縣來接我……說好一個小時一個電話,現在兩個多小時了,都沒個音訊……」
「從大岩縣那邊?」韓立驚聲問:「那邊的路太難走了……」
江楠立時一拍韓立,不准他再說:「不怕,再等會兒。這會估計在山頂上,上面沒有信號的。再等等,不會有事的。」
韓立也醒悟過來:「是是,不會出什麼事。你放心,吉人自有天相……」
艾沫惜知道他們在安慰她,點點頭,卻仍然如一隻熱鍋上的螞蟻,每過一分鐘都是一種煎熬。
她悔得肝腸寸斷,好好的,干點什麼不好?去海邊吼幾嗓子,去酒吧喝一瓶,去KTV里唱一夜,哪一樣不比跑這個鬼地方來受罪強?
更後悔一件事,不該告訴黎大少她在蒼縣。他那麼衝動的性格,怎麼可能不來?
艾沫惜一時這樣想,一時那樣想,竟然比昨晚失戀遭了背叛還難過。
這一段沒有消息的時間,艾沫惜坐在床上,一件事一件事地回憶,黎相宇的賴皮和吵鬧顯得那麼可貴。有他的日子,過得又快樂又輕鬆,最重要的一點是,他只在她面前賴皮。
其實他從來都是那麼愛她啊,為什麼她一直沒發現?總懷疑他的真心,懷疑他的居心不良,懷疑他有更壞的企圖。
黎相宇,這個名字劃過她的心尖,有些疼,有些暖,真實又夢幻。她第一次這麼堅定地把這個名字和她自己的人生緊緊聯繫在一起。
相宇,一定要平安,一定要。艾沫惜祈求著上天,真的覺得心臟快要出問題了,有時跳得太劇烈,有時又感覺根本不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