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第59章 一個小時
邢季風的簡訊依然頻繁,每次嚇得艾沫惜連手機聲音都不敢開,回簡訊也基本不超過五個字。但這不是辦法,艾沫惜還是決定去見一見邢季風,和他說清楚。
艾沫惜不開手機聲音,不表示黎相宇不知道邢季風仍然苦苦糾纏。
黎相宇心裡苦悶,卻沒有理由對艾沫惜再橫加干涉。狗血盟約說過了,清晰的表白也進行過了,這好比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攔是攔不住的。
更何況,艾沫惜的表現,實在是無可挑剔。她只是一個不太會拒絕人的小女生而已。
這一天,艾沫惜又來請假,這次是一個小時。
「見誰?在哪裡?什麼事?叔叔輩免談。」黎大總裁擺出酷酷的姿態。
「邢季風。」艾沫惜狀似雲淡風輕:「跟他說,我和你談戀愛的事。」
「果然是叔叔輩,我不信你說得出口。」黎相宇太了解這小妮子。她要肯早表態,哪裡還會是這種凌亂如麻的局面。
「這次就是說這件事。」艾沫惜堅持:「就在對面的咖啡館。」
「切,還咖啡館!談這種事,要不要到那麼有情調的地方去?」黎相宇嗤之以鼻。
「總不能在大馬路上說吧。」艾沫惜開始冒火了:「一個小時,晚回來一分鐘,我晚上給你煮麵吃。」她掉頭就跑。
很快,黎相宇就發現上當了。靠,煮麵本來就是平常的家庭項目好不好?這也能當成懲罰?
艾沫惜身著職業裝,舉手投足間,透出自信和幹練。
離上次「人生何處不相逢」很長時間了,再一次看到艾沫惜,邢季風驚異地發現了她身上透出的某種美妙氣息和姿態,更讓人迷戀。
那是一個戀愛中的女人,才會有的魅力。嫵媚而煽情,看得人心中絲絲作癢。只可惜,這樣的女人,不是因為他。
一定是那個花美男了。
邢季風並不驚奇,只是有些遺憾。他這個年紀,已經不太會為失去什麼或是得到什麼而抓狂。所以他仍然只是那麼優雅而淡定地對艾沫惜微微一笑:「小艾,好久不見。」
最平常的稱呼,當那一聲「小艾」出口,邢季風心裡竟然莫名涌動著悵然若失的惆悵。
艾沫惜坐下,叫了一杯紅茶:「好久不見,我最近很忙。」忙著工作,忙著談戀愛,忙著應付各種各樣的事,真的是很忙。
邢季風穿著裁剪合體的西服,風度翩翩,坐在那兒,已然引起了鄰座的好幾個女孩頻頻朝艾沫惜扔來艷羨的目光。
他喝的鐵觀音,品味良久:「茶是好茶,這麼泡法,可惜了。」
艾沫惜赧然道:「我品不出是不是好茶。我喝幾元錢一袋的茉莉花茶和幾千上萬一斤的鐵觀音,感覺差不多,沒多大區別。」她坦率得令人覺得會品茶都是一種罪過。
邢季風沒有窘迫之感,相反,他很閑適:「不要緊,有空我教你。」他並不介意她是否戀愛。
有戀愛經歷,對她無疑是件好事。他內心裡,竟是存了等待的心思。因為他不急,從來就不急。
「可能以後都不太會有時間了。」這是艾沫惜冒著暴風驟雨請假來的目的:「你知道的,黎相宇他一直都很小氣,特別是對你比較小氣。」艾沫惜說得很委婉,卻依然很坦率。
果然是花美男。
邢季風微笑,一點也不震驚,只是淡淡的語氣:「可是你們……」他及時停住了,不願意做小人。愛情裡面,一切都應該是乾淨而純粹的,正因為如此,他尋覓多年而不得。
「我們不是兄妹,從來就不是。」艾沫惜心慌意亂,說話一點兒底氣也沒有。
邢季風忙安慰她:「我知道,我知道你們不是兄妹。」他猶豫該如何告訴他們艱難險阻:「不過我想,你們要有心理準備,黎相宇的父母,也許並不贊成你們在一起。」
他忽然有些擔憂,這小女孩以後能不能經受住考驗,勇往直前。這是一種什麼心態?明明自己是喜歡她的,現在卻在替她操心她的戀愛。
艾沫惜眸光黯淡,早就意料到會是這樣,只是一直不敢去想這個問題。
恩將仇報,農夫和蛇的故事。艾沫惜的心一陣一陣冰涼。
「其實那只是我隨意猜測而已。」邢季風調整了一下坐姿,很誠懇:「或許事情並不如你想象的那樣,他的父母可能沒有意識到你們會在一起,所以才會安排我們相親。小艾,希望這不要困惑到你。」
「真的是相親?」艾沫惜更是心涼,本來還抱著僥倖的心理,覺得是黎大少狗血胡猜。卻不料,事實真的如他所說,看來,黎大少確實比小狗的鼻子還靈敏多了。
「沒關係,這你不用擔心。」邢季風好脾氣的樣子:「我會說是我的問題。」
他把該做的,和不該做的,統統攬到了自己身上。
艾沫惜一時不知如何表達感激之情,訥訥的:「邢先生,你真是個好人。」
「叫我季風,」邢季風悠然而成熟,從骨子裡透出某種自信氣質:「小艾,做朋友總可以吧?起碼,你不知道怎麼辦的時候,我可以替你出出主意。我吃的鹽比你吃的飯還多呢。」
「哪有?你那麼年輕,說得好像真的是叔叔輩一樣。」艾沫惜覺得邢季風實在是哪哪都好的大好人,腦子裡搜颳了一大轉,也沒想起周圍有哪位單身好姑娘配得上邢季風這樣的好男人,當即打消了要給人家介紹對象的念頭。
她的朋友圈裡,從外表上跟邢季風最相配的,要屬周樂陶。只可惜,人家自己有男朋友。算了,一切隨緣吧。
黎相宇相信艾沫惜當然是去找邢季風告知情況,但話說像邢季風那樣狡猾的老狐狸,會被一個戀愛就擊得打退堂鼓就怪了。
他在辦公室里,盯著一份文件看了半個小時,愣沒明白這文件要表達個啥,完全無法靜下心思。
這一個小時的時間,過得忒慢。嘀嗒嘀嗒,要嘀嗒好久好久好久,才能嘀嗒到一個小時。天哪,三千六百下呢。
黎相宇差點就忍不住要衝到對面的咖啡館去了。不斷告訴自己,要忍耐忍耐忍耐,三千六百下,一會兒就好。
他真不明白,平時和沫沫膩在一起,隨便抱一下,一天就過去了,怎麼時間那麼不經用?
四十五分鐘。
黎相宇準備打一個電話過去,台詞都想好了:「咳,有個計劃需要討論一下,或者有個文件需要你簽字。」
這個借口真的太爛,該輪得著她討論的,早討論過了,也沒哪個文件需要她簽字生效的。
要不「沫沫,我餓了。」
這個借口更爛,在辦公室里餓了,叫外賣,或是到樓下餐廳吃不就好了嗎?
黎相宇煩躁得要死,管它三七二十一,先撥過去再說。可是,她她她,竟然關機。
淡定的黎大總裁一點也不淡定,氣得火冒三丈,七竅生煙。她去見叔叔輩的老相好,竟然敢關機!
他轟地站起身,準備親自去把沫沫老鷹抓小雞似的抓回來。剛到門口,敲門聲便響起。
他打開門,居然是沫沫。
艾沫惜看他這架勢,像是要出門:「你要出去?」
黎相宇有些尷尬:「不,我,要喝水。」
「你桌上有。」
「哦,我想去洗手間。」
「你房間里有。」
「我……」
艾沫惜被黎相宇一手抓進辦公室,直接拖進裡面華麗麗的卧室。
「我準備來抓你。」黎相宇終於說了老實話。
艾沫惜氣得吐火:「喂,黎大少,你應該獎勵我好吧?我才五十五分鐘就回來了,早歸五分鐘,晚上你做飯。」
黎相宇將她曖昧地壓在沙發上:「還獎勵,說,為什麼要關機?」
「怕你騷擾我啊。」艾沫惜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忽閃忽閃。
哎呦,男人和男人到底是有多不一樣啊。這傢伙這麼小氣巴啦,看看人家完美的邢季風,多麼大氣,善解人意。烏拉,怪不得人生處處是坎坷,原來這和人的選擇有關係呢。
可是,為什麼這個小氣巴啦的傢伙吃起醋來也這麼華麗麗的帥,讓她這麼歡喜呢?
艾沫惜的手在他背上細細摩挲,聲音無盡魅惑:「黎大總裁,請問你這是利用職務之便,佔下屬便宜么?」
黎相宇心中萬馬奔騰:「我在維護我的合法權益。」他深深親吻艾沫惜,無盡無止的幸福澎湃洶湧地向他湧來。
良久,黎相宇才戀戀不捨地放開艾沫惜,看著她的職業裝已被壓得皺皺的,紐子半開,優美的頸項與雪白的肌膚,盡顯張揚。
人世間有百媚千紅,我獨愛,愛你那一種。黎相宇沒有說話,靜靜地將她的紐子扣好,在她的額頭,印下一個輕輕的吻:「沫沫,永遠不要離開我,好不好?」
艾沫惜想起邢季風的話,想起農夫和蛇的故事,不由自主心頭一跳,撲進黎相宇懷裡:「如果,我有自己的爸爸媽媽就好了。」
黎相宇心中一痛,知她在擔心什麼。與他戀愛,沫沫承受了巨大的壓力,他比誰都清楚。
她那麼洒脫狂放的性子,過得如此謹小慎微,戰戰兢兢,歸根結底,都是因為她是孤兒。
她是那麼沒有安全感的女孩,只需任何一丁點誤會和壓力,便縮進自己的殼裡,打死都不肯出來。
黎相宇沉默著,要如何將這件事完滿地解決,不讓沫沫受一點點傷便無聲無息地解決。她這樣的女孩,其實只要享受幸福就夠了,可是,事情如何能解決得漂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