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5消失的候文俊
1985年4月4日,下午3:44分,官塘聖瑪麗中學
「阿俊,你真的決定好了嗎?」體育課間,拉著候文俊一起躲在操場後巷食煙的陳志超低頭望著從樹梢間灑落的在地上的陽光道。
「哼,沒想好又能怎麼辦?繼續念下去?算了吧,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家的環境,老媽一人打兩份工供我跟老姐念書,老姐能念到港大不容易。」
輕彈了一下手中的煙灰,深吸一口的候文俊有些羨慕的看著那群在陽光下無憂無慮踢球嬉戲的同學道。
「那你也不用去混社團啊!」不希望好友走錯路的陳志超一口吐掉嘴裡煙屁股道。
「不混又能幹什麼?像我們這種窮人家的孩子,十七八歲沒錢沒學歷,除了給人打工端盤子外啊,我還能做什麼?超,與其懵懵懂懂的活一輩子,我更希望在有限的生命里綻放出別人只能用一輩子來仰望的光芒。」
伸手穿過陰影,將攤開的手掌放在樹間散落的陽光下,閉眼睛靜靜的感受著掌心溫度變化,突然猛地攥緊五指想要握住陽光的侯文聰微笑著睜開雙眼看了看什麼也沒抓住的手掌道。
「行啦,陪我去打球吧,這應該是我在聖瑪麗中學最後一堂課了。」年輕人哪有那麼多的憂愁,笑著拍了拍陳志超肩膀的侯文聰露出了他那標誌性的陽光般的笑容道。
「好啊!」已經打定主意,這輩子都要跟好兄弟一起混的陳志超也想看看候文俊口中那道讓人仰視的光芒。
「球球,把球傳過來。」踏進操場笑著向安志球揮了揮手的候文俊一臉歡快的大聲喊道。
「猛虎射門!」聽到候文俊的招呼,擺出一副《足球小將》里日向小次郎招牌射門動作的安志球猛地開了個大腳道。
可惜實力不濟的他踢出的球打著旋的飛進了一旁老舊待拆已然棄用了的教學樓里。
「靠,你那叫野豬射門還差不多!」對著安志球比了根中指的候文俊笑著轉身向一旁的廢舊教學樓走了過去。
「哈哈!」尷尬的摸了摸頭的安志球扭動著他那胖胖的身軀,盯著眾人憤怒的目光跟在候文俊的身後想著廢舊教學樓跑了過去,當然跟他一起的還有『超不離侯』的陳志超。
「挑,你踢到哪兒了?」樓下找了一圈都沒看見球的候文俊用力的敲了敲安志球的腦袋道。
「我怎麼知道?咦,這邊還有地下通道啊!是不是掉裡面了?」一臉無辜加委屈的球球在躲閃中突然發現旁邊有個延伸向地下的通道。
「奇怪,以前怎麼沒發現?」同樣一臉疑惑的陳志超也跟著過來看了看眼前的地下通道。
「靠,以前一直聽說學校有個防空洞,沒想到在這裡?」不知道為什麼,看到這個通往地下的防空洞心裡有些發毛的候文俊有些疑惑的摸了摸自己下巴上的絨毛道。
「啊,對哦,我記得這個地方不是一直有個大鐵門鎖著的嗎?哪個大鐵門呢?」說著想看看球是不是被踢到下面去了的球球一馬當先的走了進去。
由於有從通道口照下來的陽光,地道裡面不算太過昏暗的候文俊跟陳志超也跟著走了下去。
「俊哥,原來這裡的地道是跟旁邊的教室宿舍樓連著的。」防空洞不算深,也就向下沉了三四米的樣子,不過卻有一條二三十米長的通道,比候文俊他們快了七八米遠的安志球如同發現了什麼了不得的秘密似的指著前方不遠處的光亮道。
「切,還不快找找球落哪了?」打著火機在這條兩米多寬的地道中找了找的陳志超突然發現前方依然還在滾動著的足球道「找到了,在這裡。」
「哪呢?哪呢?靠,原來真掉裡面了。咦,俊哥呢?」三跳兩蹦的跑過來抱起足球的安志球一把拉住陳志超的手臂道。
下來之後一心只想著找足球的陳志超在安志球的提醒之後,這才發現地道里已經沒了候文俊的身影了。
還以為候文俊已經出去了的陳志超趕緊拉著安志球跑出了防空地道,回到廢舊教學樓前尋找起候文俊的身影來。
「四眼!看到俊哥了嗎?」隔著二三十米的距離,廢舊教學樓前的陳志超向著操場上的四眼等人高聲叫道。
「什麼哥啊?你們找到足球了嗎?」好似沒聽清楚陳志超在說什麼的四眼張家榮一邊向著陳志超、安志球兩人走來,一邊大叫著問道。
「靠,問你見沒見到俊哥啊!」抱著足球加快兩步迎了上去的安志球用力的把球砸到四眼的身上道。
「什麼俊哥啊?」被球砸了還一臉疑惑的四眼張家榮有些膽怯的看著安志球道。
「挑,除了俊哥,候文俊咱們聖瑪麗中學還有幾個俊哥啊?」左顧右盼依然沒能找到候文俊身影的陳志超有些火大的看著四眼道。
「誰是候文俊啊?」雙手抱頭做好挨打準備的張家榮一臉委屈的看著陳志超道。
父母雙亡跟著奶奶,經常在學校里被人欺負的張家榮,以為兩人又在變著花樣來欺負他了。
「誰是候文俊?TM的,你嗑藥啦?連俊哥都不認識?靠,你不會聯合俊哥來耍我們吧。」說著說著好像明白了點什麼的安志球一把摟住張家榮的脖子道。
「靠,出來吧,阿俊,你TM的跟我玩這一手啊!」覺得球球說的有道理的陳志超舉起雙手對著四周比了兩根中指道。
「什麼俊哥啊,我真不知道啊!球球,你別耍我了好不好啊?」滿臉委屈想逃又不敢的張家榮只能苦苦哀求著安志球道。
「靠,演技這麼好,幹嘛不去TVB演戲啊。走啦,超哥,一起踢球啦。」自以為找到真相了的安志球鬆開張家榮后,撿起地上的足球向著操場跑了過去。
「走,踢球去,我不信他能躲一輩子。」收回中指的陳志超也一臉樂呵的向著操場跑了過去。
此時還以為候文俊在搞惡作劇的他們還並沒有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直到……
「候文俊,誰啊?我不認識啊,你有病吧,我什麼時候成他女朋友啦?還是說你隨便編個理由甩我?」看著抱著自己索吻的廖淑貞,此刻的陳志超是徹底傻眼了。
「超哥,不好了,俊哥不見了。他們都說不認識候文俊,這世上根本沒俊哥這個人!超哥,你告訴我,俊哥是真的,他真的是真的,不是我幻想出來的啊!」哭著喊著跑到陳志超身旁的安志球淚流滿面的拉著陳志超的手道。
看了看球球,又看了看懷裡的廖淑貞,腦海之中閃現著各種回憶的陳志超笑著推開廖淑貞,並順道甩掉安志球的手道「球球,也許這世界根本就沒有候文俊,不然就是我們瘋了。」
從那一天起,如同壓根就沒這個人一般,有關於候文俊的一切都在世上消失了。
一人兩份工辛苦供到女兒大學畢業之後,總算把侯家這個獨生女給拉扯大了的侯李淑芬二婚嫁給了一個大排檔老闆七叔,而大學畢業后的侯文慧也很快就跟學長鍾保羅訂了婚。
現在這世上除了被家人送進青山精神病院,已經變得瘋瘋癲癲的球球會時常提起這個名字以外,就只有已經娶妻生子過著為柴米油鹽而奔波的平凡小日子的陳志超,偶爾會在午夜夢回之時想起那個『曾經』的好兄弟候文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