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二章 涼州之變

  涼州，隴西郡。

  太守馬騰正在大軍校場，考察兩個兒子的武藝。

  馬騰為伏波將軍馬援之後，雖然為太守之尊，但是卻不怎麼重視當地的內政，反而一心一意，將所有的重心都放在了武藝之上。

  所以。

  此時此刻，馬騰所治理隴西郡，兵強馬壯那是半點兒不假，但是，糧草物資卻並不怎麼充足。

  校場之中，兩個身披銀甲的武將，手握銀槍，馳騁寶馬，奮力廝殺。

  殺氣沖霄，有毀天滅地之威勢！

  年紀略長的那一個名字叫做馬休，是隴西太守馬騰的第二個兒子，武藝精熟，驍勇善戰。

  即便是放眼整個涼州，也是數得上名的一流武將。

  年紀小一些的那個名叫馬鐵，則是馬騰的第三個兒子，武藝謀略，全部都和第二個兒子不相伯仲。

  馬騰還有一個長子，名叫馬超，有西涼錦馬超之稱。

  自從董卓、岳超相繼離開涼州。

  隴西馬騰、金城韓遂相繼崛起，西涼錦馬超僅僅只是一兩年的光陰，便威震各族，隱隱為天下人稱為西涼第一猛將，可想而知這個兒子的厲害。

  馬騰另外一個從子馬岱，雖然比之馬超大有不如，武藝卻也不弱馬休、馬鐵。

  其智慧更是非三個兒子所能企及。

  此刻。

  聽聞有不知名的異族大軍侵入了涼州，長子馬超，連同從子馬岱盡皆前往查看。

  馬騰身邊只餘下了兩個親子。

  觀看到兩個兒子校場演武，武藝出眾，非是一般的英雄豪傑可比，馬騰不由得老懷欣慰。

  「吾僅僅是這三個兒子，外加一個從子，天下英雄雖眾，何能及我？」

  念頭落下，突然間，噠噠噠的馬蹄聲從校場之外傳了進來。

  為首一個身著銀甲，俊眉星目，唇紅齒白的英俊少年，率領數十名涼州鐵騎，縱馬進來。

  「哦，孟起？」

  馬騰一下子從帥位之中站了起來，帶領校場之中的兩個兒子迎接了出來，來到馬超的面前，焦急的詢問道：「可曾打探清楚了嗎，進入涼州的是哪一方的人嗎，為何進入涼州，是想要圖謀不軌，還是要侵略我軍領地？」

  要知道。

  西涼馬騰雖然是漢伏波將軍的後人，在這個時代，表面上是漢天子的臣子，大伙兒都尊敬天子，背地裡可絕對算不上是一個忠臣。

  當年邊章、韓遂之亂，馬騰也曾經夥同王國做亂。

  若然是真的忠臣，怎可能會輕輕鬆鬆反叛大漢？

  不過。

  馬騰這個人卻有一個優點，那就是容易滿足！

  旁的不知足的梟雄人物，得到了太守的位置，又想要成為州牧，成為了州牧，又想要做皇帝。

  馬騰卻沒有這樣的想法。

  在馬騰看來，站得越高，摔得越狠。

  哪怕是現在這樣的世道，一個太守的位置也足夠了。

  何必要辛辛苦苦的去爭什麼名利權位呢？

  中原豪傑，不論是哪一個得了天下，或者是得了正統，他馬騰都願意全力匡扶。

  不過！

  此時此刻！

  這個涼州還是他馬家的天下，不論是任何人的兵馬，想要進入涼州，都要問過他馬家人的意思。

  這並非是桀驁！

  而是一種自我保護的手段。

  馬騰雖然野心不大，卻也知道，在這樣的亂世，如果沒有足夠的地盤和兵馬作為自保，他馬家人的下場必定會無比之凄慘。

  眼下這一支不知名的軍隊，突然進入了涼州，算是觸了馬騰的逆鱗了，馬騰怎能容忍？

  「父親大人！」

  馬超笑眯眯的道：「孩兒與德山親自去了一趟，已經打探的清清楚楚，進入涼州的兵馬不是別人，而是前南匈奴的舊部，為首的乃是休屠王申屠，還有南匈奴左部胡合，南匈奴右部醯落，他們麾下的部落之主，更是不知道多少，孩兒粗略估算了一下，這些人總共加起來大概有四五萬之多。」

  馬騰聽了，臉上禁不住的露出了駭然之色。

  此時此刻，他們隴西軍的兵力，就算是全數加起來也不過5000多的人馬，這還是察覺到天下大亂以後，擴充了又擴充的結果。

  可是！

  此時此刻！

  僅僅是入侵涼州的軍隊，就達到了四五萬之多。

  馬騰的神色都有些不自然起來。

  沉吟了一下，馬騰接著詢問道：「你們兄弟兩個，可曾查探清楚了，南匈奴的那些兵馬，進入涼州，乃為何事？」

  馬騰的從子馬岱道：「聽說是因為舊主董卓被殺，董卓麾下的勢力四分五裂，冀州的岳超和兗州的曹操，率領大軍侵入司州，這些南匈奴人吃了敗仗，方才急匆匆的逃回了涼州，想要重回他們的故地河套平原休養生息，等到時機成熟的時候，再入中原。」

  「伯父！」

  馬岱道：「此刻，南匈奴的王者路過了我們的領地，要求我們放開道路，讓他們返回故土，並且準備錢糧馬匹，補充行囊，他們將永遠記住大人的慷慨。」

  馬騰聽了之後，不由得怒火中燒。

  他雖然算不上是大漢的忠臣。

  可是。

  卻也是大漢的臣子，堂堂太守，牧守一方，不論是放在哪裡，都算是一號大人物。

  這些南匈奴的蠻子，當真是好大的狗膽。

  讓他放開去路也就罷了，竟然還想要錢糧馬匹，補充物資？

  簡直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馬岱道：「伯父，以小侄觀看，這些南匈奴的賢王、單于，沒有一個是善與之輩，就彷彿是草原之上的豺狼，依靠跟他們講道理怕是說不通的，雖然敵強我弱，但是如果我們不經開戰便輕易服軟的話，反而更為不妙，等同於讓這些人看到了我們的虛實。」

  「這四五萬的豺狼，一定會將我們視作他們的獵物，分而食之。」

  「唯一的辦法，便是全力一戰。」

  「或者是為了威懾，或者是永除後患，總之，這一戰是不可避免。」

  馬騰聽了之後，暗暗點頭。

  他世代居住於涼地，對於這些異族人的習性，可謂是了解頗深。

  誠如馬岱所說的那樣！

  講道理沒有任何的用處，就彷彿一座牧場之中出現了兩個狼群一樣，必須要戰過一場，讓對方知道自己的厲害，才是根本的解決問題的辦法。

  馬騰道：「雖然如此，但是僅僅是我們的兵力，只怕還對付不了如此數量的南匈奴的大軍。」

  馬岱道：「當然還可以聯盟，此時此刻的涼州，不僅僅有我馬家，還有金城韓遂，嘉陵關李興、玉門關徐統、酒泉郡高攀、趙鴻，張掖鄒龍……涼地豪傑眾多，這些人無一不是漢人，曾經進入司州的匈奴人返回，必定會觸及這些人的利益。」

  「伯父正好可以趁這個機會，大聚諸侯，將我涼州的所有的諸侯都聚集起來，做一個有實而無名的涼州之主。」

  「涼州之主？」

  聽到馬岱的提議，馬騰禁不住的怦然心跳。

  暗自思忖了一番，也覺得馬岱的這個主意甚為不錯。

  馬騰便吩咐道：「馬休、馬鐵，為父命你二人即刻啟程，前往金城拜見韓遂伯父，告知南匈奴入侵之事，請他率領麾下兵馬，極速前來我隴西支援。」

  「如果韓伯父啟程，你們不必停留，也不必跟隨韓伯父回來，而是要轉到張掖、酒泉、嘉陵關、玉門關，將嘉陵關守將李興，以及和李興交好的幾個太守全部都召集起來，以作為我們兵馬的後援。」

  馬休、馬鐵聽了，齊齊上前領命。

  知道事關重大，兩個人不敢有絲毫的怠慢，草草的收拾了一下，便隻身縱馬離開隴西，向金城而去。

  此刻。

  馬騰方才看向長子，道：「孟起，匈奴人回涼，涼州局勢前所未有的危急，駐守隴西的事情，便依靠你和你麾下的涼州鐵騎了！」

  馬超聽到父親的吩咐，急忙戰意高昂的道：「父親放心，雖然敵人是我軍的十倍以上，但是我馬孟起麾下的涼州鐵騎可不是泛泛之輩，即便是以一擋十，何足懼哉？」

  馬騰嚴厲的呵斥道：「孟起，我知道你驍勇善戰，你麾下的兵馬也無不是涼州最頂尖的精銳，但是，畢竟敵我懸殊，我們要儘可能的爭取最大的勝利，在你韓遂伯父，以及李興等人沒有趕過來之前，絕對不能夠意氣用事。」

  馬超一雙漆黑色的眼睛轉了兩轉，即沒有答應，也沒有斷然否決，反而是低著腦袋，裝作自己已經答應了的樣子，內心卻不知道生出了什麼樣的主意。

  馬岱自小和馬超一起長大，見到堂兄這般模樣，便知道馬超別有異心。

  對於這個兄長，他再清楚不過了。

  知道一昧的斥責勸阻，必然是全無作用，唯一的辦法便是順著堂兄的意思去做，暗中遺漏補缺，以免他惹出了大禍，便連忙開口道：「伯父不必多言，孟起兄長乃是我涼州第一猛將，威名赫赫，怎麼會不知道這些事情呢？匈奴人交給兄長處置，那是萬無一失，伯父何必擔心？況且，不是還有孩兒在兄長身邊幫襯嗎？」

  聽到馬岱這樣說，馬騰滿意的點點頭。

  自己這兩個兒子，珠聯璧合，即便是碰上了十倍於己的敵人，也絕對可以擋一擋。

  既然如此！

  隴西防守的事情，便交給他們來處理。

  噠噠噠！

  當天下午，馬超便率領一隊1000人的兵馬急匆匆的出了隴西城，策馬東南。

  直接迎向南匈奴的老弱足四萬餘人。

  ……

  同時。

  剛剛進入涼州不久的南匈奴各賢王，也聚在了一起，開始思考自己部族的未來。

  「諸位！」

  諸賢王之中，第一個開口的便是眾人之中勢力最龐大的休屠王申屠，只聽申屠開口道：「咱們匈奴人，自從呼韓邪單于歸順漢天子，並迎娶了那個名叫昭君的美女以後，就一點點開始壯大，到了七年前，涼州大亂的時候，更是前所未有的鼎盛。」

  「卻沒有想到，我等趁亂而起，卻也沒有佔到漢朝多少便宜，在涼州時被董卓打得大敗，不得已歸降了董卓，此刻董卓又敗，我等在漢人的疆域之中，無所依靠，被岳超和曹操這兩個奸賊逼回了涼州，現在大家都來說一說，我們匈奴人的下一步應該怎麼做吧？」

  南匈奴左部首領胡合道：「司州是不能夠去了，因為我們根本不是曹操和岳超的對手。」

  右部首領醯落道：「并州也不能夠去，那裡雖然異族勢力強盛，但是，卻是鮮卑人的地盤，聽說鮮卑人也不是漢人的對手，我們如果前往并州，鮮卑人說不定會把在漢人身上吃掉的虧，發泄在我們的身上，那就更不好過了！」

  「涼州！」

  日逐王、火離王……等南匈奴的各大賢王紛紛開口道：「涼州，除了涼州以外，沒有一處地方可以作為我們南匈奴的領地。」

  「大漢實在是太強，不論是岳超還是曹操，百年之內，別想我們能夠對付得了他們，現在，我們唯一擁有的辦法便是返回河套平原，牧馬為生，一點點壯大自己的力量，等到漢朝的英雄都化作了一抔黃土，我們再趁勢而起！」

  眾匈奴人紛紛點頭，認同這一個觀點，這是此時此刻的匈奴大軍唯一的選擇。

  不過。

  人群之中，卻有一個王，並不願意就這樣的終老一生。

  「返回河套平原，休生養息，這確實可以保全我們部落，也可以勉強生活下去，但是……」

  匈奴的休屠王申屠忿忿不平的道：「這樣的一生，你們真的甘心嗎？兄弟們不要忘了，我們曾經跟隨戰無不勝的董太師，前往了大漢最繁華的長安城、洛陽城，我們曾經品嘗過漢人的美女，我們領略過漢人的技術……上蒼何其不公，為什麼那些漢狗可以生活在那樣繁華的地方，那些漢狗可以享受那樣多的溫柔美貌的女人，而我們不可以？」

  申屠道：「如今漢天子失勢，中原之中的梟雄豪傑不知道有多少，我覺得，我們根本不必等到子孫萬代之後，說不定僅僅是一段時間之後，就能夠擁有再次侵略漢人的本錢與力量，前提是我們要有充足的女子與食物，幫助我們的勇士們，儘快的壯大部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