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舉報
春節對於是中國人來說，更像是一種儀式，從臘八開始啟動，然後從天上的神明，到家中的祖宗……甚至是路邊的孤魂野鬼都要照顧到，然後才是家中的活人……總之，沒一個落下的。
一九六六年的春節，也比前幾年的春節多了幾分過年的氣氛，主要就是物資供應方面較為豐富，至少大多數人能夠吃飽肚子之餘，買一些年貨。
但是，在政.壇上，隱隱有風暴在醞釀——這一點，那些大大小小的幹部，和不受待見的知識份子、資.本家們感受最為敏銳。而對於他們來說，目前以及未來的政.治氛圍才是最為重要的。
當然，皇城根下的人早就掌握了一條真理——關心國事，莫談國事！
而對於普通老百姓來說，最喜歡議論的莫過於家長里短的小道消息……說這個百無禁忌，而且說的人和聽得人都得到了極大的愉悅，
四合院里的春節氣氛從初三之後便變得有些詭異，許大茂的『褲衩事件』剛剛過去沒多久，這種事情確實是街頭巷尾最讓人津津樂道的談資，但許大茂的坦白雖然表面上被通過了，但實質上，稍為有點兒腦子的人都會存疑——誰不知道許大茂這小子一屁兩謊兒，從他嘴裡吐出來的實話會是實話嗎？
婁曉娥據說當天回娘家了，但在家裡沒呆上幾個小時就被丈母娘親自送回來了，而且那態度……好吧，都是為了兒女好，寧拆十座廟，不破一樁婚。
理由高大上，可誰問過兒女的意思？！
這件事情在大院里像是一陣風揚過，但沒有人在婁曉娥跟前說什麼，不幸的人已經夠不幸了，不再雪上加霜，大家都自覺恪守民間的道德。
『褲衩事件』造成的風波在初七上班后似乎已經成為過去，四合院里的人口口相傳，禁止家裡人將這件事情傳出去——這倒不是為了保護許大茂，而是消息一旦傳出去，大院里的大姑娘、小媳婦都沒法正常出門了，她們肯定是第一時間成為聊民們那想象無限中的主角人物，這種畫面一旦代入，想一想都覺得恐怖。
當然了，後果也不是沒有，許大茂現在真的要成為了一坨臭.狗.屎了，各家的老爺們雖然都表示很相信自家的媳婦，但不約而同地警告自家的女人們離許大茂遠一點兒——那傢伙自帶傳染屬性，沾著就有味兒。
按照習俗，從初一到十五，都在『年』的範疇當中，初七一上班，工友之間就忙著相互拜年，正事兒幾乎沒幹多少，領導們也開會……拜年，今天中午廠里還放露天電影《地道戰》。
何雨柱也沒閑著，大清早的跟食堂的頭頭腦腦們來了一個團拜，又往各車間轉了一圈，回來的時候，棉襖的口袋裡已經塞得滿滿的，糖、煙、瓜子、花生、蘋果、桔子之類的，其實原主本來就不咋抽煙，到他這兒更是忌了。不過，酒還是喝兩口的，尤其是葡萄酒，哪怕是一個人喝也特有格調。
帶這些東西回來，不是他貪小便宜，純粹是慷他人之慨——回到后廚，就放在角落的一個案子上，任人取用。
別的車間干不幹活另說著，他們食堂是要做飯的，飯後看電影。
《地道戰》是去年公映的，有看過的也有沒看過的，談論了一會兒之後，又說起剛才出去拜年的時候看到的新鮮事。
「哎，傻柱，在那筆劃什麼呢？」劉嵐問道。
何雨柱回到食堂之後，將那些『年貨』放那之後，沒跟那些工友在那裡聊天打屁，而是坐在一張桌前，拿著一疊信紙在那裡寫東西。
劉嵐問的時候，他也恰好寫完。
動作利落地將信箋塞入信封，然後用膠水塗上封口。
「別光顧著八卦，中午的飯菜該準備了。」
何雨柱站起身，背著手遛遛達達地出去了。
「馬華，你師父新鮮啊，居然還會寫信了。」劉嵐悄聲說道。
「他又不是文盲，寫封信很奇怪嗎？」馬華看了劉嵐一眼，自去準備午飯的材料。
「這不是從來沒看過嘛……」
從馬華這裡得不到八卦消息，劉嵐嘟嘟囔囔地也跟著忙活去了。
何雨柱跟散步似的來到辦公大樓，遇到熟人就打個招呼拜個年……在廠辦門旁，有一個舉報信箱，大致上就是古時候『登聞鼓』的現代版本，可以實名也可以匿名，但必須有事實作為依據。
何雨柱瞅著周圍沒人，便將剛剛寫完的信投入信箱之中……這個舉報信箱很少實用，雖然有人在收拾衛生的時候也把表面的灰塵擦掉了，但鎖縫那裡面的灰燼就不那麼好除了，所以何雨柱判斷這個信箱恐怕已經很久沒有『營業』了。
於是，他將信封的一端折了一下，『勾』住了塞入口，能夠讓人一眼看到它。
事實證明，他的小動作是有效的。
領導們在車間轉了一圈，又檢查了全廠的安全隱患之後便返回辦公室了……廠長辦公室在走廊盡頭，廠辦是必經之地。
走過門口，信箱口處的那個牛皮紙信封立即引起了廠長大人的好奇心。
「這上班第一天就有群眾舉報，算不算是個好兆頭？」廠長抬手將信封掏出來，隨口向周圍的幾個班子搭檔說道。
必須是！
班子成員們紛紛點頭，一片阿諛奉承之聲，頗令人陶醉。
廠長搖搖頭，拿著信回到辦公室，將棉衣脫下之後，坐回到辦公桌後面，展開信讀了起來……
「信裡面很清楚詳細地將許大茂作風不正派的事情複述了一遍，並且還舉出了人證，許大茂對此也供認不諱。最重要的是，舉報人很嚴肅地指出，電影放映，關係到精神文明的建設，讓一位生活作風不正派的人執行上級關於加強精神文明建設的方針真的可以嗎？」
廠長將舉報信推到書記和李副廠長的面前：「這個問題看似不大，但影響惡劣，涉及到的深層次的問題很嚴重，我們絕對不能忽視。」
書記以最快的速度看完整封信，然後說道：「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更別說什麼決定權。既然這上面有了證人的名字，那我們就立即調查研究，必須給工人們一個滿意的交待。」
李副廠長忽然問道：「能不能根據字跡鎖定舉報人的身份。」
「幾乎不可能。」
廠長搖搖頭：「舉報人使用的是仿宋體字，基本上不可能鎖定書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