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換命
“姑娘這是好命數啊”
老僧一手撚著長須,搖頭晃腦,渾濁的雙眼射出驚人的光彩,放佛看見了不可置信的東西。
“怎麽說?”
李氏聞言很是開心,連忙問道。
“這個······這是天命,不可說,不可說”
老僧聞言趕緊搖頭,直是擺手,一副不欲多說的樣子。
“高僧!”
李氏一把抓住老僧搖晃的手,眯著眼睛直視他看過去,老僧看著李氏淩厲的眼神,經不住打量低下頭,歎息一聲,嗡嗡道:
“姑娘這是宜室宜家的旺夫命格,可是明珠暗投,見者知者甚少啊”
惋惜般的神情,看得景然想笑,抿嘴在一旁,嘴角微翹,他倒是要看看這位所謂的高僧到底能說出什麽樣的天花亂墜。
“哦?”
於氏聽了,滿臉的懷疑之色,探尋的眼神落到老僧寬大、破舊的僧袍上,老僧心裏一顫,連忙撇過臉去。於氏冷笑一下,淡淡的道:
“所謂出家人不打誑語,大師,現在可是在大雄寶殿,大師可不能當著佛祖的麵說些不是出家人該說的話”
於氏原本虛弱的臉,這會子越發的陰沉可怕,麵如金紙,寒意四起。
老僧佯裝氣惱,卻是掩蓋不了眸子裏一閃而過的驚慌,白了於氏一眼,沒好氣的道:
“施主愛信不信”
說完甩袖離去,餘下一幫人麵麵相覷,最開心的莫過於鋰四,眉開眼笑捧著剛剛被高僧拿起的手,滿心的歡喜,神色也就越發的得意起來,趾高氣揚的瞥了鈴二一眼。
鈴二自從進來就一直風輕雲淡的樣子,心裏無欲無求,可是鋰四的步步緊逼,咄咄逼人,讓她再次泛起怒顏,冷哼一聲,提裙往門外走去。
張氏看著老僧離去的方向,又看看鋰四,嘴角的笑意更濃,拉著鋰四的手不住的說些讚美的話。
二老爺的姑娘上官鈿最是討厭鋰四,見她這般輕狂的樣子,一臉的鄙夷之色,幾次扯了扯張氏的衣袖,張氏隻是微微一笑,並不在意上官鈿的意思。
洪氏微微搖頭,看著景然,欲言又止,最後化為一聲歎息,拉著景然往後院走去。
“鋰四的命確實是好,姨娘生的丫頭,入了老夫人的眼,自小當嫡出的姑娘養著,什麽苦有沒有吃,反而養出一副嬌蠻霸道的性子,現在得了一門好親事,嫁過去以後就是國公夫人,有品級的,自是我們這些不能比的”
“大嫂”
景然拍拍洪氏的手,貼近她耳邊道:
“我聽說,周家大爺生性好淫,眠花宿柳,偷雞摸狗的事情可是沒少做”
言罷,再抬起頭,玻璃般的眸子熠熠生輝,映襯著滿枝椏的綠意,透著驚人的光彩。
“你是說·····”
洪氏是個聰明人,景然說到這兒,已是猜的七七八八,立馬就改變了對鋰四的看法,滿臉凝重之色看著景然道:
“這高僧莫不是有人找來的?”
景然並不說話,隻是看著洪氏,嘴角的笑意漸漸的映到臉頰,調皮的眨眨眼睛。
洪氏聞言垂首,深深歎口氣。二人在【廣業寺】後院逛了許久,用了齋飯,說了會子閑話,寶簾就急匆匆的跑了進來。
“奶奶,大奶奶”
行了一禮後,回道:
“四姑娘的旺夫命現在在寺廟裏傳開了,老夫人正在和周家夫人說話,奶奶猜的果真不錯”
洪氏聞言很是錯愕,看著景然滿臉震驚:
“然兒,你不要和我說這件事情和你有關係!”
“和我有關係那又怎麽了?”
景然嗤之以鼻一笑,拂拂袖上掛落的綠葉,冷冷的道:
“於氏都想要我命,我奪她一個婚事又如何,有了周家的幫助,豈不是要給她添助力,那二爺的婚事豈不是要易主?我絕不會允許這樣子的事情發生,素心不能枉死!”
“那鈴二的私通是不是你做的手腳?!”
景然的話給洪氏帶來巨大的震驚,她沒想到原本孤高冷傲的許景然,確實是不討人喜歡,但是正大光明,風高亮節,這會子怎麽算計心思如此之重,女孩子的清白都是翻手為雲覆手為雨,這樣子的景然,讓洪氏心裏徒升一股子涼意。
“我許景然還沒到這種地步,大嫂現在是不相信我了?”
景然穿越重生,與洪氏的情誼不深,但是也是篤篤之意,這會子被自己的好朋友如此猜忌,心裏也是備感悲愴,漸漸的嘴角平複,慘白的笑浮現在臉上。
也罷,人人都是為了自己的禮儀,洪氏又是秦國公那剛正不阿的心教出來的,自是看不起這般小家子氣的暗鬥。
“我是怕你迷失了你的本性,反而被人利用。或者遭抱怨,那就是不好的了”
洪氏看見景然灰心的樣子,心裏也是責怪自己的小心眼,小人妒君子之腹,也是在意不過去,說話的語氣緩和了下來,帶著姐姐的寬和。
“奶奶,老夫人說天色不早了,要起身回府去了”
洪氏深深的看了景然一眼,率先走出了院子,景然隨後也跟了上去。
浩浩蕩蕩的一群人立刻朝山下走去,馬車“嘚嘚嘚”的響著,景然看著轎簾一起一落見凸顯的山野之色,陷入沉思。
自己懷揣仇恨重生,麵對的依舊是想要自己命的人,自然而然的開始武裝起自己,運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東西,勢必要打敗所有敵人,把前世的怨恨帶到今世,加之許景然原本的恨意,行事難免陰毒起來,這是自己的錯啊。
景然扶額,微蹙黛眉。
可是我若不狠,就會下場慘烈,要怪就怪時事所逼,我也是很無奈。
想到這裏,景然也放下心裏的成見和憂鬱,想一想自己前世的死,被人害的那般悲慘,就是因為自己的懦弱和隱忍,這一世隻不過是小小的懲罰她們一下,在自己這裏奪過去的,勢必要還回來的!素心的死,絕對不能善罷甘休!
洪氏知道景然是個愛鑽牛角尖的人,這話必定不會聽見去,就算是聽進去也是隻是記著心裏在意的東西,為了這些東西,就算是錯,也會一如既往的堅持,與其和她鬧翻,還不如在她身後保護提點著要來的好一些。
洪氏也是憐惜景然的遭遇,不免心生憐憫之情。
景然回到家中,上官鈺剛剛從宮裏回來,正拿著書坐在暖炕上看著,看見景然回來,指指圓桌上的錦盒道:
“這是皇後賞賜的糕點和新鮮的瓜果,你嚐一嚐,好吃不能多吃,省的壞了身體”
景然褪下鬥篷交予綠蕪,看了錦盒幾眼,腦海裏浮出薛皇後的樣子,以及朝賀那天,宮宴上發生的事情,心裏就有些不愉快。
薛皇後說到底也是自己的表姐,可是那一天那麽多宮妃為難,卻沒有聽見她為自己說一句話,這是真正的沒有實權不敢言,還是不想言?
景然不知道,但是心裏總是為此有點疙瘩,
莫不是嫉妒?那麽,那一天與慕容沛的見麵,到底還是傳到薛皇後的耳中,慕容沛必是不會讓這件事情到處亂飛的,薛皇後知道一則是他告訴的,二則就是她的眼線稟報的。
看來,薛皇後也不是一個簡單的女子。
景然想到這兒,麵色就沉了下來,坐到上官鈺的對麵,拿起炕幾上的茶杯飲了一口茶道:
“我知道了”
上官鈺也看見景然的麵色不好,便詢問:
“出了什麽事?”
景然如何說?不能說是對他的好姐姐心生不滿吧,隻有道:
“鋰四和周家婚事現在是板上釘釘了,剛剛在廟裏······”
於是景然便把剛剛的事情一一說給了上官鈺聽,上官鈺聽罷點點頭道:
“管她們這些閑事做什麽,你啊就好好的養養,也不知道那次受傷身體有沒有複原”
上官鈺說著打量起景然,景然今日穿著鏤金百蝶穿花雲錦襖,散花如意雲煙裙 ,微微斜身倚在炕幾一角,溫婉多情,透著一股子的嫵媚,隨著年歲的增加,景然已不是當初稚嫩的孩子,相貌越發的張開來,成熟的韻味隨之而生。
上官鈺看著,心裏微微一動,久久不能言語,景然被瞧著很是不好意思,伸手敲了敲他的腦袋道:
“呆子!瞧什麽呢?”
上官鈺靦腆的裂開嘴,露出潔白的牙齒,摸摸頭,滿臉的羞愧,自是為剛剛自己的失態,心裏一陣子的懊悔。
推開麵前的炕幾,一伸手把景然攬入自己的懷裏,陷入她身上的幽香,埋首在如雲的青絲了道:
“我可是指望著你為我生小景然呢,你要好好的養好身體,為我生七個八個的”
景然聞言,嘟著嘴不說話,趁上官鈺不注意,溜出了那炙熱的懷抱,麵色淡然的看著上官鈺——
自己的孩子隻能生在一個喜愛他的父親身邊,上官鈺會是一個好父親嗎?
就算是,自己對於懷孕也是產生了抵觸心理,那個孩子的死在自己腦海裏還是曆曆在目。
景然麵露悲戚的閉了眼睛。
“二爺,奶奶,大姑奶奶回來了”
綠蕪驚喜的聲音從門外傳了過來,可以聽出她的雀躍之情。
“什麽?”
上官鈺騰地從暖炕上站起來,對著景然道:
“我們走”!
說完拉著景然就急匆匆的奔出門外,歡呼雀躍的難掩興奮之色。
長廊裏一雙陰暗的眼神漸漸的收了起來,聞言,陷入思量,半晌露出一笑——
“來的剛剛好,如此我就不用費心找見證人來製約許氏了”
說完,得意的轉過身,伸手覆在自己的小腹上,滿臉的胸有成竹之色:
孩子,娘這次可是要靠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