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計算婚姻
急匆匆的鈴二索性不顧任何禮儀，在庭院之中急速奔跑，陽光之下，裙裾蹁躚，像是浪花在長長的走廊裏滾過，一直綿延到【雲鬆令】垂花門前，鈴二騰地就停下來，抬頭看了看【雲鬆令】三個字的匾額，杏眼微眯。
李氏，鋰四是你的子孫，我上官鈴就不是嗎？你竟要如此斷我後路，逼我走投無路！你狠，那就不要怪我狠！
鈴二漆黑的眸子裏衍射出怨毒之色，一瞬即逝，繼而是嘴角含笑，抬頭挺胸娉娉婷婷的邁進垂花門。
“他周家的人也欺人太甚！上官家的女子怎麽了？鈴二好，那鋰兒就不好了嗎？真是有眼不識金鑲玉！”
李氏氣急敗壞的聲音從正屋裏傳來，鈴二譏諷的扯扯嘴角，優雅的登上台階，衝著屋內道：
“老夫人，上官鋰前來拜訪”
“你來做什麽！？”
李氏這會子心情正不好，對於鈴二的到來，頗是抵觸，沒好氣的揚聲斥責：
“你要是有空就收拾收拾行禮，我早點把你送到青蓮庵去，省的在家裏丟人現眼”
鈴二氣的咬牙切齒，狠狠地攪著手裏的帕子，強行壓住心裏的憤怒，甜甜一笑道：
“我手裏有靈丹妙藥專門醫治老夫人心煩意亂，老夫人要是不要，我也不勉強，就先回去了”
說完轉身就走。
“二姐，二姐，你來了不喝杯茶就走，實在是沒有這樣子的待客之道，二姐快請屋子裏坐坐”
鋰四仰著天真無邪般的臉，笑的陽光燦爛，拉住鈴二的衣袖，撒嬌的扭了扭身子，眼裏是哀求之色。
哼！待客？你鋰四要是沒有老夫人撐腰，那就是一個庶出的女子，隻比一個婢女高那麽點，這會子自己這個嫡出的女兒倒是成客人了？
鈴二心裏對於鋰四的反應嗤之以鼻，眼裏全是厭惡之色，但是轉眼間恢複平淡，昂著頭看著鋰四，輕輕頜首。
“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說完在鋰四的拉扯之下走進屋中，李氏被周家的人氣的頭疼，正歪在石青金錢蟒引枕上，身上蓋著一條普藍底子銀線團壽圖案薄被，戚嬤嬤正拿著美人捶輕輕的捶打，看見鈴二進來，眼睛都沒有抬一下。
“祖母，二姐來了，您不是還念叨她來著嗎”
鋰四親熱的就像是沒有私通那件事情，仿佛就是鈴二的一場夢，鈴二望著這似曾相識的場景，片刻恍惚，微微一怔，福了福身道：
“我也不想說廢話，你們也不想聽我廢話，即使如此，那麽我有一計幫鋰四嫁入周家，但是老夫人要收楚城的聘禮”
冷淡的口吻，開門見山，沒有絲毫尊敬，眸子裏寒光四射，對於這個陷自己於不義，對親情視如無物的人，鈴二縱是是再好的性子也奈何不下去。
“混賬！有你這樣和長輩說話的嗎？”
李氏聞言，臉拉的老長，麵如金紙，憤怒的斥責。
“那有你這樣子對待自己的親孫子的嗎？我娘親是不討你喜歡，可那也是正經的官家女子，可是你呢？你連自己的親孫女尚能如此，我又有如何不敢這樣子”
鈴二高傲的抬頭，冷靜的看著李氏，絲毫沒有原來的奴顏婢骨，自己也是忍夠了，沒必要對這樣的人再那樣子一忍再忍，不值得！
“你你你······你”
李氏氣的不輕，可不擇言，顫抖的伸手指著鈴二，一臉的惱羞成怒。
鈴二並不說話，依舊直射李氏的眼睛，絲毫不退縮，不怯弱，李氏在秦嬤嬤的安撫中，老半天才平息怒氣，抬頭看看鈴二見她沒有任何表示，心裏也冷靜下來，淡淡的道：
“你有什麽想說的趕緊說！”
“我今天來就是要說的，但是你必須收下楚先生的聘禮！”
“你！咳咳咳······”
李氏從小到大，一直到現在都沒有人敢這樣子和她說話，今天真的叫鈴二氣得不輕，咳嗽半天，眼淚都流了出來，鈴二也是絲毫不示弱。
鋰四一聽鈴二有方法，心中狂喜，情不自禁的雀躍道：
“祖母，二姐這是吃醋呢，祖母怎麽理解錯了，二姐要嫁楚先生那就嫁吧，女大不由娘，祖母樂的個清靜，何苦勞神費力呢”
李氏陰沉著臉，接過戚嬤嬤遞來的帕子拭拭嘴角，深吸口氣點點頭。
“老夫人既是答應了，那就不要出爾反爾！周家不答應，那是四妹的價值不夠，隻要找個得道的高人在京都傳出話來，說四妹是旺夫旺族，宜室宜家的命格，我就不相信周家的夫人會不動心，周家夫人，老夫人都是極信鬼神之說”
語畢，鋰四麵露驚愕，李氏更是不可置信的看著鈴二，這可是作弊，拿神佛幌子啊，就不怕遭到天譴？
“鬼神之說信則有，不信則無，我看自古以來都是禍害遺千年，好人不長命，可見的這神佛之說不是有效，何況，京都可不是我們這一家做這樣子的事情啊”
鈴二看著二人搖擺不定的樣子，便再給她們來了一針強心劑，李氏垂首不說話，鋰四興高采烈的合手稱讚，晃晃李氏的胳膊道：
“這倒真是個好方法，祖母何不試一試，試試何妨啊，沒什麽要緊的，要是有事情，那些世上的冤案還有嗎，壞人不是叫惡鬼們給掐死光了”
鋰四說到這兒，李氏眼裏突然閃出一絲驚慌，繼而是惱怒之色冷冷的掃了鋰四一眼，鋰四看了諾諾的住了嘴。
“倒不是為一計”
“那我就回去了，老夫人答應的事情，請盡快辦好，明日楚先生會再次送禮來的”
鈴二說完就摔門而出，鋰四高高興興的送著出了門，一路上千恩萬謝的，鈴二都是淡淡的神色，鋰四略住了住腳步，小心翼翼的問道：
“二姐對我嫁給周家是心有芥蒂吧”
“怎麽會呢”
鈴二莞爾一笑，接著道：
“我本來就不喜歡周家大爺，都是娘非得要我嫁，我病的那幾日，楚先生來看病，看著人都是很好的，說句不害羞的話，那時我心裏就漸漸動了心的，沒想到出了那樣子的事情”
鈴二惋惜的蹙金黛眉，歎口氣，又是會心一笑拉著鋰四的手說：
“不過啊，倒是全了我的這顆心，倒也是不錯的，如此······”
鈴二笑語盈盈的看著鋰四，彎彎月牙般的眼裏卻是笑意不達心底，寒光一片，緩緩道：
“如此倒是謝謝四妹的成人之美了”
陽光之下笑靨如花，看在鋰四眼中卻是心驚膽戰，訕訕的扯扯嘴角道：
“什麽啊，二姐慣會說笑”
“我說什麽，四妹難道真的不清楚嗎？”
鈴二故意詫異的掩嘴，一臉的驚愕，繼而恢複常色，拿起帕子摁了摁兩頰，朝著鋰四眨眨眼，一臉笑容的帶著芍藥離開了【雲鬆令】。
鋰四站在雲鬆看著鈴二俏麗的身影漸漸地消失在垂花門口，氣的一掌拍到鬆樹上——
我費那麽多心思，自是以為整垮了鈴二，沒想到卻是如了她願！賤人！自以為嫁到楚家就行了嗎？還不是永遠被我踩在地上，俯首稱臣！以後就是國公夫人，以後一定好好的照顧你們楚家醫館的生意！
“哼！”
鋰四冷哼一聲，拂袖而去。
“小姐，總算是解決了楚先生的事情了，我看著楚先生比周家大爺好多了，雖是沒有外命婦的頭銜，但是總得是個知冷知熱的人啊”
芍藥看著自家小姐終於在這場風雨之中站了起來，婚事也定下來了，姑爺也確實不錯，心裏總算是鬆口氣。
鈴二咬著牙，微眯眼睛，回頭對芍藥道：
“鋰四那裏有沒有我們的人？”
芍藥聞言，警惕的看看四周，點點頭。
“你叫她在鋰四旁邊嘀咕嘀咕幾句，就說周家夫人雖是信鬼神，但是周家大爺不信，要是想這件婚事板上釘釘，那就讓周家大爺喜歡上她，來的倒是比這個快且是在，勢必要說服鋰四以身誘惑周家大爺才行！”
鈴二淩厲的吩咐道，芍藥也是知道這件事情事關重大，鄭重的點頭稱是。
誰說自己不恨！即使是嫁給自己心儀的男子，那也是下嫁！以後見到鋰四還不是卑躬屈膝，這口惡氣，自己再也咽不下去，一定要鋰四吃一次虧！最好是未婚先孕，到時候我就替你好好的宣傳宣傳，你不是貪圖安逸嗎？事事和我一爭高下嗎？那麽我就讓你徒有其表，沒有這個心情享受！
“二姑娘”
鈴二正在出神，旁邊突然匆匆來小丫頭。
“你是？”
鈴二見她麵生的很，不僅開口問道。
“我們奶奶讓我告訴你，要是這邊不成，就去老爺那邊，老爺雖然不管後宅的事情，但是姑娘畢竟是老爺的親生女兒，要是姑娘真的開口，老爺也不會說不幫忙，姑娘好好的說，哄一哄，叫楚先生見一見老爺，不是說嶽父看女婿越看越喜歡嗎”
小丫頭笑著說道。
確實如此啊，自己太熟悉上官忠義不在的日子裏，都忘了他的存在，許景然真是心細如塵，事無巨細啊。
鈴二自愧不如，想著上官忠義的確是一條路，李氏這裏成不成還是一回事兒，得叫楚城和上官忠義見一麵才好，如此想，就帶著芍藥急匆匆的往【玉嬌龍】趕去。
是夜，李氏伸手支著腦袋，倚在迎枕上發呆，渾濁的眼睛停留在發白的窗棱紙上，上麵貼著喜慶的剪紙，紅彤彤的，竟是有鮮血的感覺，屋外狂風怒號，颼颼的刮過，吹到窗戶上嗚嗚的作響。
一手捏著一隻青瓷茶盞的杯蓋，又一茬沒一茬的在炕幾上滾動，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屋子裏靜極了偶熱有燭花爆了的劈啪聲，李氏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