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下馬威
午飯過後,上官鈺和景然辭別了薛氏一家人,坐上馬車往平陽侯府走去,雖是晴朗天氣,但是過午之後,還是有點寒涼,一路上行人比較稀少,全都畏畏縮縮的,匆匆而過。加之地麵結冰,有些打滑,景然到家時已是快傍晚了。
李老太太早就回來了,正倚在大紅金錢蟒靠背上,聽見門房的人來稟時,渾濁的雙眼一黯,嘴角冷冷的笑著,抬頭看了看門口,並不說話,不多時,上官鈺和景然進來了。
景然今日穿著木蘭青雙繡緞翟袖短襖,梅紅雲錦穿花月華裙,納蘭辭今日著著月白色繡金花的緞袍,兩人雙雙而入,夾雜著夕陽的暖黃射了進來,倒真是天設的一雙,地造的一對,李老太太嘲諷的撇撇嘴。
“孫兒、孫媳請祖母安,願祖母福壽安康。”
見了禮,李老太太隻許上官鈺起身,而景然則是半蹲著聽著李老太太對上官鈺的噓寒問暖。
早就知道李氏不好對付,沒想到第一天見麵就是如此,景然倒是無法保證自己會一直隱忍不動了。
不過須臾,景然隻覺得雙腿酸麻,腳更是僵的不能動,腰酸背痛,李老太太瞥了景然一眼,道:
“早就聽說許丞相的女兒是京都一寶,絕世之才,今日一見不過如此,你記著!”
李老太太說到這兒,散漫不經意的口吻突然變得淩厲起來:
“你既是嫁入上官家,就是上官婦,不要再擺你的郡主架子,我若是記得不錯,你的封號自從許丞相流放以後就撤除了,如此說來你也就是一個罪臣之後罷了,鈺兒是平陽侯府的嫡子,以後坐的也是平陽侯的位子,你要是固執不通,傲慢無人,休怪我讓你做下堂妻!哼!”
自己惹她了嗎?沒有吧,隻是剛剛見麵而已,好吧,許景然原來做的那些事兒,難過李氏要生氣,誰能放任一個看不起自己 孫子的人做孫媳婦呢?如此想來景然倒是不起了,依舊乖乖的接受李氏的下馬威。
上官鈺看得出來,李老太太並不喜歡景然,看著景然難受的樣子,上官鈺蹙著劍眉道:
“孫兒一路風塵,急急趕來,有失禮儀,孫兒這就去梳洗梳洗,再來陪祖母用飯”
李老太太看了上官鈺一眼,端起紫漆描金山水紋海棠式炕幾上的茶盞,揭開了杯蓋,喝了口茶道:
“即使如此,就快快去吧,省的累壞了我們的孫媳婦兒”
李老太太說完眼光一掃,狠狠地瞪了景然一眼,隨後揮揮手叫景然和上官鈺出去。
出了院子門,景然長長的舒口氣,有些疲憊的笑著來回答上官鈺關切的眼神。
“我祖母的父親是太常寺卿,自小就學習禮儀,最是規矩嚴厲的人,又鐵腕肅骨,板著個臉,我自小就不喜歡她,並且很怕她,她規矩多的嚇人,你一不小心就會被罵,我就常常遭到她的打罵”
“如此說來對我的禮儀舉止倒是頗有長益嘍”
景然調皮的眨眨眼睛。
“你以後除了晨昏定省,少接觸她就是。”
少接觸不代表以後接觸不到,景然叫苦不迭。
稍稍整理一下,天就黑了下來,上官鈺攜著景然急匆匆的進了李老太太的院子,屋裏正在擺飯,問了李老太太身邊服侍的項嬤嬤,得知李老太太和鋰四說了一會子話,就睡了,現在還沒醒,隻說要是景然和上官鈺來了,就叫上官鈺進去,不必在乎睡著還是不睡著。
上官鈺有些擔憂的看了看景然,祖母給景然臉色看,自己在景然之夫的立場上是會去斥責李老太太,可是李氏是自己的祖母,自古都說百善孝為先,上官鈺也不得對李氏的一番行為有異詞,如今看著李氏的行事做派,上官鈺暗想景然怕是有的苦吃。
景然又何嚐不明白這個道理,隻是看著上官鈺歎口氣,上官鈺看著匆匆而行的仆婦們,也歎了口氣,轉身一頭鑽進屋子裏。
景然立在廊下,等了快一個時辰,還不見上官鈺出來,也不見李老太太派人來叫自己進去,就自顧自的進了旁邊擺飯的花廳,坐著等待李老太太的召喚。
差不多快兩個時辰過去了,花廳因為沒有人來,故沒起火爐,加之夜來寒重,景然凍得瑟瑟發抖,緊緊地裹著披風,還是抵禦不了寒氣。
素心瞧見了,趕過去關門,誰知不知在哪裏竄出來一個婆子,麵無表情的看著素心道
“老夫人說了,多日不回,屋子黴潮,要通通風的,還請姑娘不要關門”
說完深深折腰行禮。
素心氣的柳眉倒豎,正準備說話,景然走了過來拉了拉她衣袖,示意她不要多言,小心禍從口出。
三個小時過去了,景然聽到李老太太屋前長廊傳來幾聲嬌笑,遂起身走到門外。
卻是鋰四正站在門口和鈴二說些什麽,嘻嘻哈哈的倒是很開心,杏眼微微瞥了瞥院子,看見景然俏生生的立在花廳廊下,凍得臉色慘白,縮成一團,看上去楚楚可憐,好不惹人憐惜。
鋰四看到這裏,心裏就嫉妒的發瘋,凍也凍著她了,餓也餓著她了,為什麽她還是如此的惹人注目!
如此想眼裏就有憤憤之色,景然瞧了,心裏暗道:倒是
惹了個白眼狼,自己倒是疏忽了,真是閻王好惹,小鬼難纏!
景然含了笑,看著二人道
“二妹妹,四妹妹,天寒地凍還是早些回屋的好”
“孫媳婦兒可是怪老婆子讓你凍著了”
李老太太冷冷的聲音從屋子裏傳來。景然麵上微惱,屈膝折腰道:
“孫媳兒不敢,老太太多慮了”
屋裏沒有聲音傳來,鋰四譏誚的一笑看著鈴二道:
“二姐不是說冬日吃些羊肉多身體好嘛,那我們快快為祖母取來的是”
說著輕飄飄得意的眼光落到景然的身上,雙眸想刀子一樣,射到景然身上,恨不得把景然戳了個千瘡百孔。
這個鋰四!景然撇撇嘴,自己丟人現眼倒是全全怪在別人身上,是自己叫她那樣做的嗎?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白白的浪費了自己帶她到薛府的用意了,自己原來真是傻,什麽叫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鋰四這種人得了便宜就賣乖,丟了利益就整死你的性子,自己倒是想有她在李氏麵前美言幫襯,真的大錯特錯啊,景然現在不是恨鋰四,而是恨自己有眼無珠。
鈴二淡淡的看了景然一眼,也不說話,也不表態,轉身對鋰四道:
“快去吧,耽誤祖母吃飯了”
景然看著二人離去的身影,又看了看李老太太的屋子,暗想如此下去也不是辦法啊,想什麽辦法避開李氏就好了。
剛剛一動腦,眼前就發黑,隻感覺眼前光線匯聚成一點,最後消失了。
“奶奶?奶奶!奶奶你怎麽了?奶奶你不要嚇我啊!”
素心看著景然軟綿綿倒下來,嚇得六神無主,抱著景然不住的掉眼淚。
都是李氏害的!素心眼露凶光,看了李老太太屋子一眼,回頭對茜草道:
“扶奶奶回去!”
茜草最是機靈,連忙換了人來,背著景然往【青楓浦】去。
“她要是出了什麽事,那孫兒的家就隻有【青楓浦】了”
上官鈺站在門口,肅殺的目光注視著李老太君,冷冷的說。說完頭嘴角勾出邪魅的笑,掀了簾子也不回的出了門,急匆匆的追趕景然一行人去。
李老太太高高舉起筷子的手,無力的垂了下來,掃了站在角落的婆子一眼道:
“還不跟去看看”!
婆子連忙行了一禮,退著出來,去追景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