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第20章 不是我
姜一鳴被凌頌一拳砸得眼冒金星,嗷嗷叫。
「老子跟你拼了——!」
溫元初動作極快得擋下他揮過來的拳頭。
一個過肩摔,將人壓制在地上。
將他一條胳膊扣到身後,再用膝蓋頂住他的肩背。
姜一鳴被壓製得動彈不得,臉紅脖子粗,跟條死魚似的徒勞掙扎。
凌頌在他面前蹲下,逗狗一樣拍他的臉。
「小樣,還要打嗎?」
姜一鳴張嘴去咬他,凌頌動作極快地避開。
滿臉嫌棄。
又給他送了一拳頭。
姜一鳴破口大罵,什麼難聽的詞都往外蹦。
他罵一句,凌頌抽他一下。
最後這傻大個放聲嚎啕。
「嗚——」
凌頌:「……」
溫元初皺眉,剛想說什麼,身後傳來中氣十足的中年男音:「你們幾個!做什麼呢!不許打架!趕緊給我鬆手起來!」
凌頌抬眼看去,好巧不巧,來的是學校教導主任……
五分鐘后,他們仨站成一排,接受教導主任的訓話。
教導主任滿臉痛心疾首:「你們這些學生,運動會不去好好比賽,躲這裡打架,學校紀律都學到哪裡去了?你們實在太過分,太叫人失望了!」
姜一鳴還在不停嗚嗚嗚,哽咽告狀,說凌頌和溫元初聯手打他。
他腫成豬頭的臉就是最好的證據。
教導主任氣不打一出來,他是沒想到,在這打架的,竟然是高二年級的尖子生,且還是打人的那個,叫他想偏袒都找不到理由。
凌頌輕哼:「怎麼沒好好比賽了,溫元初早上還破了跳高記錄呢,分明是這個姜一鳴在籃球賽上尋釁滋事,被老師換下場他心有不服,跑來找我倆麻煩,滿口污言穢語地罵我們。」
「我沒有!」姜一鳴拒不承認,「是他們看我不順眼,先動手打我!」
凌頌不以為然:「要不是你欠得慌,誰特么理你。」
「你放屁你……」
「都給我閉嘴!」
教導主任一陣腦殼疼,示意溫元初:「你說。」
溫元初滿臉漠然:「姜一鳴先罵人的。」
「他罵了你們什麼?」
溫元初閉嘴不肯說。
凌頌替他說了:「他罵我和溫元初是死基佬!」
教導主任哽住。
眼神里多了驚疑不定,目光在溫元初和凌頌之間來迴轉。
「你們……」
凌頌:「他放屁!他污衊我們!」
教導主任心頭一松,轉而問起姜一鳴:「你有沒有罵過這個話?」
姜一鳴梗著脖子不出聲。
教導主任一看就知這小子確實說過,嚴肅教訓起他:「這就是你有錯在先了,怎麼能無中生有,說這樣的話造謠同學?」
之後整整二十分鐘,姜一鳴都在挨訓斥,一個一米八幾的大塊頭,哭哭啼啼個沒完沒了。
凌頌嫌棄得直撇嘴。
溫元初默不作聲,神色淡漠目視前方,不知在想什麼。
等到教導主任說累了,這才想起不能太厚此薄彼,又做做樣子訓斥了溫元初他們幾句。
最後他大手一揮:「你們三個,一人寫一份檢討,下周一的晨會上當眾宣讀。」
凌頌耷拉下臉。
當眾宣讀?
朕丟不起這個人啊……
馬國勝來把他們仨領回去,同樣恨鐵不成鋼,又把他們挨個教訓了一遍。
凌頌徹底蔫了。
坐回看台上,老老實實再不敢到處浪。
溫元初一直沒吭聲。
凌頌自閉了半天,才發覺他的不對勁。
溫元初竟然在發獃!
「喂,你在想什麼?你也覺得在晨會上當眾讀檢討很丟人嗎?」
溫元初沒理他。
「幹嘛不說話?」
「……沒什麼好說的。」
溫元初的聲音有些冷。
凌頌的小腦袋瓜子根本想不明白,溫元初這又是哪根筋搭錯了。
乾脆也不搭理了他,玩手機去了。
姚娜娜給他發了條微信來。
姚娜娜:聽說你們剛和姜一鳴打了一架,被教導主任當場抓住了?
凌頌:呵,你也聽說了,傳得真快。
姚娜娜:你們幹嘛跟他打架?
凌頌:他因為你看溫元初不順眼,故意找茬唄。
姚娜娜:可我聽說是你先動手的啊,他找溫元初的茬,跟你有什麼關係?
這女生的問題怎麼這麼多?
凌頌:那我也看他不順眼,他罵我和溫元初是死基佬,我還不能打他嗎?
姚娜娜:噗。
凌頌:笑什麼?
姚娜娜:沒什麼,當我沒問過。
林秋怡也發來消息:閨女,你幫溫元初打架了?
凌頌把給姚娜娜發的那句,原封不動地轉發給她。
林秋怡:噗。
凌頌:……
這些女生都什麼毛病?到底在笑什麼?
凌頌實在想不明白,又去騷擾溫元初。
「溫元初,檢討要怎麼寫?你幫我寫好不好?」
溫元初還是不理他。
……這人的心思,跟那些小女生一樣彆扭難猜。
四點半,一天的比賽結束,終於可以回家。
凌頌在體育館門口等家裡的車子來接。
溫元初騎車經他身邊過,連個餘光都沒給他。
凌頌頓時生了氣,什麼態度!
他一步衝上去,拖住溫元初車子後座:「你停下!我們好好說道說道!」
溫元初腳尖點地,看向他:「說什麼?」
「我沒得罪你吧?」
「你不能因為被教導主任抓到要寫檢討,就把氣往我身上撒吧?」
「遷怒人是不對的!我揍人還不是因為那廝嘴裡不乾不淨地罵你啊?」
溫元初的目光下移,落到他拖著自己車後座的爪子上:「鬆開。」
「我不,你今天不把事情說清楚,我就不讓你走。」
溫元初的神色漸漸冷下。
凌頌其實已經有些慫了。
他最怕的就是看溫元初這個跟攝政王極其相似的表情,可他心裡更憋了口氣。
他最討厭的也是溫元初學那個死鬼攝政王,三棍子打不出一個屁來。
溫元初深吸一口氣,指著自己車後座:「你坐上來。」
凌頌猶猶豫豫地把屁股挪過去。
溫元初一腳蹬出去,速度極快。
凌頌嚇得趕緊抱住他的腰,好懸沒栽下去。
溫元初騎車去了海邊。
他倆坐在海邊礁石上看日落。
紅霞映著整片大海,也映進了溫元初的眼中。
那裡翻湧著凌頌看不懂的情緒。
凌頌戳他手臂:「說話啊。」
「被人誤會和我的關係,你很生氣嗎?」
溫元初終於開口。
凌頌一愣。
完全沒想到他會問這個。
「你之前一直不理我,就因為這個?」
溫元初的神情更悶。
凌頌從礁石上跳下,站溫元初跟前面對著他。
「你不覺得你生氣得很莫名其妙嗎?他罵你誒,讓人誤會我倆是那種關係,你很高興啊?」
溫元初移開眼,悶聲丟出句:「沒有。」
凌頌很委屈:「我替你出頭,你還生我的氣不理我,你這人真是把好心當成了驢肝肺。」
「……我沒有。」
「你有,別說沒有,你明明就有。」
溫元初沒話說了。
沉默一陣,他也從礁石上下來:「你,在這等等。」
溫元初跑去了沙灘上的便利店。
十分鐘后,他拎著一袋零食去而復返,遞給凌頌:「我跟你賠禮道歉,是我不對,你別生氣了。」
凌頌拒絕的話到嘴邊,到底扛不過零食的誘惑,把東西接了過去。
「這回算了,你以後不許再這樣了。」
「好。」
他倆重新坐回礁石上,一起分享一包小餅乾。
凌頌心裡終於舒坦了,又開始說屁話。
「溫元初,我覺得吧,你這人呢,大多數時候都是個好人,但有時候又實在太煩人了,心思跟小姑娘一樣彆扭。」
「不過我還是挺待見你的,我看著你就親切。」
「雖然你跟我仇人長得像,可你是你,他是他,我不會把你們混為一談的。」
「你很在意他嗎?為什麼總是提起他?」
溫元初忽然出聲:「只有真正在意的人,才會不斷記起,哪怕他是你的仇人。」
「咳——」
凌頌正吞餅乾,被溫元初這話驚得差點沒嗆死。
溫元初給他拍背。
猛灌了一口水,凌頌擺擺手,一臉訕然:「說什麼呢,我怎麼可能在意他,我討厭他都來不及。」
他才不會在意死鬼攝政王,他為什麼要在意?
那人那麼壞,還毒死了他,他一直惦記著,不虧么?
溫元初沒再問。
安靜一陣,他說:「以後不要再提他念他了,真的討厭就不要一遍遍去回憶,忘掉那個人吧,無論好的不好的。」
「……你說的也對。」
凌頌心裡莫名不是滋味。
但他不想說了。
不提就不提唄,他本來也不想一直回憶從前。
但有些事情,不受控制地就會在腦子裡蹦出來。
「我是溫元初。」
溫元初看著他,認真說:「你討厭的那個人無論是誰,都不是我,他不是我。」
觸及溫元初的眼神,凌頌心尖一顫,好似有種奇怪的情緒在心頭逐漸蔓延開。
他卻抓不住那是什麼。
「你說什麼呢,我當然知道他不是你啦,我又不是傻的。」
凌頌笑著打哈哈。
這人是介意被他說和仇人長得像嗎?
「我以後再不跟你提他了,你別計較這個啦。」
溫元初淡淡點頭:「走吧,回去了。」
沿著海岸線騎車往家的方向去。
凌頌坐在後座心不在焉地發獃。
溫元初最後那個眼神,到底是什麼意思呢?
……他是真的搞不懂這人。
誰都沒再說話。
他回來的第六十七天,他討厭那個我,我騙了他。
不會高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