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第11章 討厭他
夜晚。
凌頌趴床上與人發微信。
凌頌:你的信溫元初不要,你拿回去吧。
林秋怡:小女孩淚奔.jpg
凌頌:……
林秋怡:我也不要了,送你吧。
情書還能隨便送別人的?
過了五分鐘,那邊又發來一條。
林秋怡:我覺得我還能再搶救一下。
凌頌:……溫元初他那麼木頭,你怎麼就想不開喜歡他?
林秋怡:長得帥、成績好。
凌頌心說我也長得帥,但成績不好。
算了……
林秋怡:唉,我就知道不行,可我真挺喜歡他的,初一起就喜歡他了。
凌頌:初一那會兒你才幾歲?
林秋怡:你不懂。
你才不懂。
你爸爸是活了四百歲的老古董,沒有不懂的。
話說回來,都是別人喜歡溫元初,那溫元初呢?
那個木頭要真動了心,又會是什麼樣?。
一定很好玩吧?
嘻。
凌頌:要不我幫你吧。
林秋怡:……你怎麼幫我?
凌頌:近水樓台,我幫你們製造機會。
林秋怡:真的?
凌頌:嗯,試試唄。
林秋怡這女生長得挺漂亮,多主動幾回,他還不信溫元初真能坐懷不亂了。
有熱鬧不看白不看。
胡亂聊了幾句,林秋怡說她要寫作業了,沒有再回。
凌頌百無聊賴,對著微信列表一個個騷擾過去。
所有人都在趕作業。
最後他點開那片銀杏葉頭像,順手將之前發給王子德的那條轉發過去。
深夜寂寞,孤枕難眠,速來給朕侍寢。
發完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對方是哪位。
趕緊撤回。
對話框的狀態已變成「對方正在輸入」。
凌頌:……
溫元初:睡不著?
凌頌:沒有啊,朕已經就寢了。
溫元初:想出去吃宵夜嗎?我請客。
溫元初:燒烤、火鍋、麻辣燙、小龍蝦,你選一個。
凌頌:燒烤!
凌頌摸黑下樓,溫元初就在他家門外等他。
那人扶著自行車,沒有穿校服,換了身簡單的衛衣牛仔褲。
凌頌盯著他看了幾秒。
不得不承認,林秋怡那姑娘確實有眼光。
「看什麼?」
凌頌轉開眼:「看你長得帥唄,趕緊的,我們去哪裡吃你說的那個,燒烤。」
溫元初抬了抬下巴:「上車。」
他的那輛山地車,原本十分酷炫的擋泥板換成了後座椅。
凌頌伸手撥了撥,小心翼翼地挪屁股過去。
「扶著我的腰。」溫元初沉聲提醒。
凌頌抬手,攥住他衣服兩側。
溫元初牽過他一隻手,環到自己腰上。
「抓緊些,摔了不負責。」
凌頌抗議的話沒來得及說出口,車子已風馳電掣而去。
風在耳邊呼呼作響,凌頌下意識地閉眼,再緩緩睜開。
他死死摟著溫元初的腰,臉幾乎貼到他背上。
「你不能騎慢點嗎?」
溫元初沒理他。
半小時后。
車停在海邊夜市一條街外。
凌頌從車上跳下,揉著自己酸疼的屁股,瞪溫元初。
溫元初鎖了車,抬手拍了拍他的腰:「走吧。」
晚上八點多。
正是海城的海邊夜市最熱鬧時。
剛剛入秋,天氣還熱得很,夜市裡頭到處是來吃宵夜的人。
各樣的香味飄了一路。
溫元初領著凌頌去了其中最出名的一間燒烤攤。
凌頌坐下,在溫元初點單時,他下巴擱到桌子上,嘖嘖感嘆:「這裡人過的日子,比皇帝還舒坦些。」
溫元初看他一眼:「坐起來,臟。」
凌頌默默坐直身。
……這人能不能少學點死鬼攝政王?
下午才誇他好來著。
燒烤很快上桌,凌頌拿起手機拍了張照,順手發進狐朋狗友群里。
之前沒人理他,這會兒紛紛跳出來控訴他深夜放毒。
凌頌得意回:溫元初請我吃的。
其他人:原來是秀恩愛,打擾了。
凌頌懶得跟這群滿嘴胡言亂語的刁民廢話,摁黑手機屏幕,擼起袖子,大快朵頤。
一口燒烤一口可樂,痛快又酣暢。
溫元初給他遞紙巾。
「好吃嗎?」
凌頌豎起大拇指:「好吃!」
他眉開眼笑。
鬧市燈火下,那張笑臉生機勃勃。
溫元初輕抿一口檸檬茶,將心頭蔓開的情緒壓下。
吃完宵夜,凌頌說想去海灘邊看看。
他們走下海邊沙灘。
凌頌蹬掉鞋子,腳踩在柔軟的細沙上,自覺十分好玩。
溫元初站在旁邊看著他。
凌頌一抬眼,對上溫元初看向自己的眼神,愣了愣。
他湊去溫元初身邊:「喂,溫元初。」
溫元初依舊不出聲地看著他。
「你為什麼不愛說話,不愛跟人交流啊?」
「你這樣,不悶嗎?」
「馬老師都說你性格太孤僻了,不合群。」
溫元初:「我跟你說的話少?」
「……除了我之外。」
溫元初淡下聲音:「跟別的人,沒什麼好說的。」
「為什麼?」
「沒有共同話題。」
……明明朕跟你也時常話不投機半句多。
凌頌想了想,說:「我以前認識個人,長得跟你很像。」
溫元初安靜聽他說下去。
「那個人也很厲害,做什麼都厲害,本事特別大。」
「可我討厭他。」
「他特別凶,比你更悶,還跟我有仇。」
「……其實一開始,我還挺崇拜他的。」
最後一句,凌頌的聲音逐漸低下,藏在摧枯拉朽的滾滾海浪聲中,辨不分明。
溫元初的喉嚨滾了滾。
「真有那麼討厭?」
凌頌點頭又搖頭。
「算了,說這個有什麼意思。」
四百年,死鬼的骨頭灰都化成渣了。
「反正,以後也不會再見了。」
「永遠都別再見。」
溫元初的嘴唇翕動,終究沒說什麼。
他倆在海邊礁石上坐下。
凌頌盤腿坐得筆直,手裡握著溫元初剛去買來的奶茶。
比起可樂,他更喜歡喝這個。
叼著吸管,他幾次抬眼看身邊人。
溫元初目視著前方漆黑無邊的大海,手裡捏著罐啤酒,不時抿一口。
神色中好似有許多複雜的、凌頌看不懂的情緒。
凌頌莫名不舒服。
他撞了撞溫元初的胳膊:「你在想什麼?」
安靜一陣,溫元初說:「一個人。」
「一個人?」
「嗯。」
「誰啊?」
這副模樣,莫不是相思病?
林秋怡那不是一點戲都沒了?
「一個……總是讓我心裡不舒服,做什麼都覺得不對的人。」
凌頌沒聽明白:「為什麼?」
「我也不知道,我自以為是做的事情,在他眼裡看來好似都是錯的。」
溫元初的眸色黯下:「他一點都不信我。」
凌頌嘖了嘖:「這就是你的問題了,誰叫你這麼悶,嘴巴不用可以捐了。」
「嗯,」溫元初點頭,「我改。」
凌頌還是想八卦一二。
他笑嘻嘻地湊近去些,問:「喂,你說的人,其實是你喜歡的人吧?哪個女生這麼大面子,能讓你心心念念惦記著啊?」
溫元初的目光轉向他,停住。
凌頌心頭一跳。
「你盯著我看做什麼?」
「看你長得帥。」溫元初面無表情地丟出這話,移開了視線。
凌頌噎住。
為什麼要學他說話?
你一本正經說這話,一點都不有趣好嗎?
「你說說嘛,到底是哪個女生,我認識的嗎?」
溫元初問:「為什麼想知道?」
「好奇不行?」
如果比林秋怡還漂亮,那就算了。
如果不如林秋怡,那就是這人眼神不行。
他得救人於水火。
溫元初冷淡回:「不行。」
凌頌:「……你怎麼這樣?我們好兄弟一場,說說不行?」
「我跟你不是好兄弟。」
凌頌氣到了。
看不起他也不用這麼直白吧?
「你這種人,難怪沒朋友,也活該你喜歡的人不喜歡你。」
溫元初張了張嘴,想要解釋。
凌頌已不理了他,低頭玩手機去了。
他好像又說錯話了。
才說要改的……
凌頌點開微信,收到他哥發來的消息。
凌頡:你出門了?怎麼大半夜房門開著,人不見了?
凌頌:我跟溫元初在外頭吃宵夜。
凌頡:很晚了,早點回來。
凌頌晃了晃手機,站起身:「走唄,我哥叫我回去了。」
坐上車時,溫元初小聲問:「你……是不是生氣了?因為我沒跟你說是誰?」
凌頌語塞。
溫元初這副小心翼翼的語氣,他怎麼就這麼不習慣呢……
大度地擺擺手:「算了算了,我隨口問問的,回去吧。」
和來時一樣,凌頌依舊坐在溫元初的自行車後座,抱著他的腰。
這回溫元初騎得很慢,沿著海岸線一路晃晃悠悠往回走。
黏膩潮濕的海風裹夾著路邊桂花樹的甜香,徐徐而來。
凌頌哼起曲子,是他上輩子聽過的那首。
那回他生辰,攝政王當眾彈奏為他祝壽。
那個曲調,他不知為什麼,一直都記得。
溫元初的眼睫輕輕顫動。
沒有叫後座的凌頌看到,他眼中藏著的悲喜。
回到家已快十一點。
凌頌從車上下來,打著哈欠與溫元初揮手:「我回去了。」
溫元初提醒他:「早點睡,明早我晚半個小時過來。」
「知道啦。」
煩人。
目送凌頌進門,直到別墅大門闔上,溫元初低下眼。
他回來的第十三天,他說討厭,但他記得我彈過的曲子。
不高興,又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