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6

  chapter 16

  電光火石之間,余霽丹故作輕鬆地笑了起來:「你們在想什麼?

  該不會以為那個『丹丹』是指我吧,那我這個當事人怎麼不知道?

  不是我——」

  她能想到的最好的辦法,就是用盡渾身解數來否定這件事:「不是的,真不是我啦……」

  眾目睽睽之下,她要是默認了下來,那以後還得了?

  而且……

  事實上她當真是無法確定豎幅上大寫的「丹丹」是誰。

  是她嗎?

  她依然不敢確定。

  儘管她和李茗休之間是有一場關於「八月飛雪」的豪賭,那關係著他們之間是否可以「兩清」,和她要不要去原諒李茗休這個之前破壞了她的相親約會,搞得她的家裡雞犬不寧的罪魁禍首。

  還有——

  他的那句「你這輩子註定是我的女人」,臭不要臉的程度讓余霽丹由內而發的佩服……以及不爽!

  好像她就非他不可似得……他算什麼!

  「真的不是我!」

  余霽丹否認最後一次。

  包括她的同僚、身旁的圍觀人群,所有人都一臉迷茫,半信半疑地看著她。

  但余霽丹的說謊技術可是經過專業訓練的,睜著眼睛說瞎話的時候根本那叫一個面不改色。

  她臉頰的緋紅也慢慢地褪去。

  「對啊,仔細想想我們也有點太大驚小怪了。」

  方加梅似笑非笑地看了看余霽丹,「咱們副指導員確實長得漂亮,只是——」她抬頭看了看從空中盤旋而下的片片雪花,「這手筆也未免太大了些吧……」

  方加梅說完,一直偷瞄余霽丹的小老闆也應和道:「確實大手筆,在如今這個天氣,人工降雪的話得需要多少錢?」

  說完,小老闆含情脈脈地對方加梅說,餘光卻偷瞄著余霽丹:「加梅,你喜不喜歡?

  你要是喜歡的話,我也可以給你下一場雪,其實仔細算算也沒有多少錢,就是費一些精力。」

  方加梅感動地叫小老闆的名字:「家宏!」

  余霽丹跟著笑了一下便側過身。

  可給她噁心壞了……

  媽呀,那兩人是演電視劇呢?

  還是製作最劣質的泡沫偶像劇。

  「你們在這看雪吧,我就先走了,已經挺晚了,你們一會兒結賬,一人A多少錢明天上班告訴我吧。」

  和大家打完招呼之後,余霽丹就隻身踏入這場「八月雪」中。

  這條街距離她的住處不算遠,她步行回家就可以。

  清清涼涼的雪花乖巧地落到余霽丹的臉頰、耳畔、手背上。

  不論這場雪的策劃者是誰,「丹丹」又是誰。

  在炎熱的酷暑中,帶來一場「飛雪」奇觀,大家都應該感謝他們。

  這場「八月雪」雖然影響範圍大,在微博上熱搜的飛起,但實際下雪的範圍卻不大。

  還沒等余霽丹走回小區,雪就已經停了。

  她到達小區門口,還去了趟旁邊的便利超市,買好她周末需要的——泡麵、零食、飲料、啤酒……

  余霽丹拎著一大袋速食食品慢慢悠悠地往家走去。

  就算沒有雪,深夜仍是盛夏中短暫的涼爽。

  當余霽丹拐過路口,又往前走了沒幾步,就立馬住了腳。

  花前月下。

  那個熟悉的位置——花壇之上。

  出現了熟悉的身影。

  李茗休就那麼松垮地坐在花壇上,雙手隨意搭在兩側,兩條長腿更是舒展著。

  他顯然也聽到了她的腳步聲。

  李茗休收回遠眺的目光,挪向余霽丹。

  余霽丹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李茗休拍了拍膝蓋,慢慢地站了起來,他輕聲細語地說了三個字:「回來啦?」

  余霽丹:「……」

  不是早就說好了兩清嗎?

  為什麼裝作很熟的樣子?

  「你買了什麼?

  看樣子是超市裡的,我不在你身邊,你又準備吃一些垃圾食品了是嗎?」

  余霽丹瞪了李茗休一眼,不理他,大步昂揚地往樓宇門裡走。

  李茗休一看余霽丹這樣子,得,還沒消氣呢,更別說原諒他了。

  余霽丹並沒有像遇到劫匪一樣急匆匆的,她上樓的速度並不快。

  李茗休自然跟在她的身後,但在樓梯上始終保持著半個樓層的距離,這件事上,他不敢將她追得太緊。

  他了解余霽丹的脾氣。

  和她硬碰硬是絕對行不通的,那樣他只會死的更慘——他都吃了不知道多少次虧……

  最後幾步,余霽丹邊掏鑰匙邊走,一站定到門前,就飛快地開門,進入——

  「砰——」的一聲關門聲震天響。

  李茗休再一次被隔絕在門外。

  他無奈地嘆了口氣。

  他可真是想她。

  發瘋一樣的想。

  如果可以,如果可能,他要緊緊抱住她,就在這一刻、這一秒。

  好吧,不讓他抱也罷,總得讓他認認真真地多看她幾眼。

  連這樣微不足道的小心愿,她都不想滿足他。

  李茗休輕輕叩了幾下門。

  他的嗓音天生又低又沉,他無聲地清了幾下嗓,儘可能地將聲音放到最輕最柔:「霽丹,霽丹,我的好霽丹……給我開門吧,好不好?」

  大門紋絲不動。

  門裡也沒有任何回應。

  「余霽丹!」

  李茗休用力敲了幾下門,「你要是再不給我開門,我就!我就——」

  站在門口聽著外面聲音的余霽丹立馬反問:「你就什麼?

  幹什麼?」

  李茗休:「……」

  沒想到他換了個激將法,余霽丹還真願意理他了。

  看起來,她還沒有徹底冰封了他,還是有轉機的。

  余霽丹將手中的袋子放到餐桌上,又折回門口,大聲問道:「我要是再不給你開門,你要幹什麼?」

  她的問題一下子也給李茗休問愣住了。

  是啊……

  他就要幹什麼呢?

  破門而入?

  或者是其他的?

  如果他只是想進入這扇門,方法太多了,而且每一個對於他來說,都輕輕鬆鬆地辦到。

  可是他的目的並不是僅僅走進這扇門。

  他想要余霽丹親手給他開門。

  他想要余霽丹從內心接受他。

  「我又不能怎麼樣。」

  李茗休輕聲說,「不外乎就是在你門外當個守門神,你不放我進去,那我就一輩子都不走了!」

  余霽丹:「……」

  什麼鬼玩意!

  這人不僅不要臉,臉皮更厚!

  「李茗休!做人不能不講信用的,我們之前不是說得一清二楚,兩清!兩清了,聽明白了沒!」

  然後余霽丹就聽到李茗休輕輕一笑:「同樣的話我要還給你,余霽丹,做人不能不講信用的,我們之間不是說得一清二楚,只要老天爺原諒我,你就原諒我嗎?」

  余霽丹一愣。

  好像有什麼東西正在破土而出——

  她在逮捕犯人的時候都沒有像現在一樣,連手指都微微發起抖。

  余霽丹命令自己鎮定下來:「你在說什麼?」

  李茗休舒了口氣,叫她的名字:「霽丹。」

  「以你的常識,八月會下雪嗎?

  我雖然知道『八月飛雪』是你故意想要為難我,想讓我知難而退,可是怎麼辦呢,霽丹,我就是不想退!」

  「為了你!我不想退!哪怕是任何一小步!」

  「這麼些天,我每天都為了你的要求在四處奔波,你也知道,我沒有錢,身上只有你趕走我那天丟的那點錢,我要先賺錢,拼了命的賺錢!賺夠所有的費用——」

  「去雪場借造雪機,買人造雪,以及各種人工費,那些都是需要錢的……」

  「但,無論如何我做到了,我在八月給你製造了一場雪,本來我在幻想著,今天你會怎麼感動呢?

  可是你見到我就又提兩清的事。」

  「余霽丹,你還沒明白嗎?

  我們兩清不了!或者說,你和我無法兩清,一輩子都不可能!」

  「……」余霽丹默默地垂下眼。

  那場雪,竟然真的是李茗休策劃的……

  竟然只是為了她的刁難。

  余霽丹微微地嘆氣。

  現在應該怎麼辦呢?

  她開始搖擺不定——

  「不對!」

  余霽丹突然意識到一點,「李茗休,你在撒謊!你剛剛說的那些,可是需要一筆數額很大的錢,才半個月你去哪裡賺到的那麼多錢?

  賣血、賣腎都不可能!是不是去做了錯事?

  做了違法的事?」

  「我警告你,李茗休,你敢做觸犯法律的事,我第一個逮捕你!」

  李茗休:「……」

  正常的女生在這個時候不都應該感動不已嗎?

  怎麼就他的霽丹畫風和普通人不一樣……

  這警察的職業病,真是難搞。

  不過李茗休反應極快,立馬亡羊補牢:「我當然沒有做錯事,你把我當什麼人了?」

  話音未落,他就想到自己才剛出獄不久的事實,剛才的話聽起來也有些諷刺,李茗休吸了下鼻子,輕聲說:「霽丹,本來我想瞞著你的,但現在就告訴你實情吧——」

  「其實我是和滑雪場合作的,夏天他們原本就不開張,造雪機都閑著,我告訴他們我的策劃,他們也覺得在夏天製造一場雪,因為肯定會在網上掀起熱度,到時候他們再通稿就好了,是一個很好的宣傳機會,也可以給他們提高知名度。

  所以他們就以低價借給我造雪機。」

  似乎也能說得通。

  「霽丹,我不會再做錯事了。」

  李茗休誠懇地說:「六年的時間已經夠長,我不願意再和你分開第二個六年。」

  余霽丹輕輕捂住自己的耳朵,喃喃自語:「你為什麼就纏上我了呢……」

  這句話在門外的李茗休沒有聽到,他還在孜孜不倦地叩門:

  「霽丹,我的好霽丹,讓我進去吧,給我開門吧——」

  隨後——

  沉默。

  兩方都陷入沉默。

  彷彿天地萬物正在冷卻。

  李茗休輕輕地吸了口氣。

  看來……

  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任需——

  就在這個時候,「咔噠」一聲。

  余霽丹慢慢地打開了大門。

  從一條小縫,逐漸敞開。

  然後,還沒等她看清楚面前的人,她就被拉進一個炙熱的懷抱。

  緊緊地、牢牢地抱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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